碰他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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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我早已倾心于你

    门一开,坐在院中的姚栀和景淮听到动静,立马站起了身。

    由于起得太急,温昧跑到门口,突觉一阵头晕,脚下没注意,险些被门槛绊住跌倒。

    “温昧!”姚栀急声喊道,连忙走到他跟前。

    温昧一手扶在门边,抬头看向姚栀,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姐,一濛呢?”

    姚栀咬了咬下唇,“她暂时没事。”

    “暂时?”温昧仿佛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深渊,他嗓音嘶哑,“她在哪里?”

    姚栀抬手指着右边隔壁,“就在你隔壁的房间。”顿了顿,她又说:温昧,你千万要冷静一点。”

    温昧松开了扶在门边的手,抬脚走向隔壁。

    轻轻推开门,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声音,人不在床上。

    他赤着双脚走向屏风之后,终于看到了躺在浴盆之中的她。

    她还陷于昏迷之中,面容平和,好像一个水中的睡美人。

    温昧走到浴盆边,半弯着腰低身下去。

    当看见她右手手背之上的一小块伤口时,他眉头紧锁,整个人恍然若失。

    抬起手预备去触碰,却又瞬间收回,不敢去碰,哪怕他手上戴着手套。

    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要怎么才能救她?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双手撑在浴盆边缘,他微微躬着腰,低垂着头,墨发凌乱散在身前身后,睫毛颤动、双眸里蒙了一层水雾,显得悲恸又无助。

    良久过去,直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才直起身来。

    来人是姚栀,她看着温昧低声说:“骆师兄在外面等你。”

    温昧的目光仍旧放在木一濛身上,听到话点了点头,语气幽沉:“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出去。”

    姚栀看着他这副魂不附体般的模样,张了张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他。

    在这样的事情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相当苍白无力。

    姚栀握了握拳,转身离开了房间。

    温昧也没再停留多久,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出了门,他回身将房门轻轻合上。

    骆景帆就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着等他。

    姚栀站在门口,“温昧,你先回房去把鞋穿上吧。”

    “嗯。”温昧应着,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再出来时,温昧已经重新束了发,穿好了鞋戴上了面具。

    他走到骆景帆身边,叫了声:“师兄。”

    “嗯。”骆景帆放下手里的茶杯,“坐吧。”

    温昧应声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姚栀和景淮也围坐在石桌边。

    骆景帆眼下青黑一圈,脸上尽显疲惫之态,“我和师傅已经研究了一整夜,仍旧没有办法。”

    温昧垂着眼眸,“辛苦师兄和师傅了。”

    “我们不怕辛苦……”骆景帆转头看着他,万般无奈,“但是温昧,你要……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木一濛会死的准备。

    温昧猛然抬眼,语气平静到不正常,“会的。”

    他如此冷静的模样,反倒让骆景帆感到更加心慌,“温昧,你……”

    “师兄。”温昧打断了他的话,“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去陪着一濛了。”

    骆景帆双眸沉痛,“你去吧。师傅说,木姑娘随时可能会醒。”

    “嗯。”温昧站起身,抬脚朝着木一濛的房间走了过去。

    木一濛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浴盆之中,全身湿哒哒的。

    还在不明所以之时,抬眼一瞥就看见了坐在浴盆旁边的温昧。

    木一濛在灵泉水中坐起来,惊讶道:“温昧……”

    刚醒过来,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同时,她起身的动作,让原本垫在她脖颈下的软垫也落到了水中。

    “嗯。”他紧紧盯着她。

    木一濛被看得发毛,“你怎么在这儿?”

    她知道她正泡在灵泉水之中,这肯定是为了治疗她身上的蛇毒和箭伤。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后背中了一箭那个时刻。

    再然后,便就是清醒后的现在。

    她的视线已经恢复了清明,右脚原本被蛇咬的位置以及后背中箭的位置都没有任何疼痛感,应该都已经完全好了。

    估计是关键时刻,温珂带着人救下了她和温昧吧。

    正想着,她发觉温昧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尤其复杂。

    “怎么了?”木一濛再一次问道。

    她在水中侧过身,抬手搭在了浴盆边缘。

    可这一搭,让她发觉了手背上的伤口。

    伤口并不大,约莫大拇指宽,而且只是破了一层皮,并不会感觉到有多疼。

    可让她疑惑的是,她的蛇毒和箭伤都已经好了,这么小的伤口泡在灵泉水中却没有好。

    结合温昧的古怪眼神,木一濛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从浴盆中站起来,居高临下对上温昧的眸子。

    温昧微微仰起头,眸中被猛烈而来的歉意、悲伤以及毫不掩饰的爱意占满,他缓缓启唇:“一濛,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木一濛不明白他的话,但他的眼神却让她心神一颤,“为什么说对不起?”

    温昧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轻轻用力,“你坐下,最好不要离开灵泉水。”

    木一濛听他的话坐了下去,可他的这句话更让她不明所以,“为什么说最好不要离开灵泉水?”

    他张了张唇,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说。

    木一濛心里稍有猜测,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背朝上,问他:“和我这个伤口有关系是吗?”

    温昧点了点头,“是。”

    “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她记得自己手背上原本并没有什么伤口。

    温昧的双手抓在浴盆边缘,好似下定了决心,说:“是疫伤。”

    木一濛惊诧:“疫伤?”

    这两个字她并不陌生,关于疫神的故事,她听过很多,自然也知道“疫伤”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她的身体紧跟着不自觉地抖了抖,这是对于疫伤的恐惧,亦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疫伤,这是无解的瘟疫。

    也即是说,她必死无疑!

    她的目光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呼吸都变得更加粗重。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

    “滴——滴——”她抬起的右手衣袖上的水珠滴落在灵泉水中,溅起轻微的涟漪。

    沉寂了许久,木一濛缓了缓神,才重新有了思考的能力。

    他看着温昧紧张的眼神,想到他说的对不起,以及他总是将自己穿得严严实实的举动,忽然就把这些事情联想到了一起。

    她蓦地张大了眼睛,“你……”

    “我是疫神之子。”他直接开口解答了她的疑惑。

    闻言,木一濛蹙着眉头,无法相信,“可疫神不是不能与人触碰吗?你是如何出生的?”

    温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寻找答案,可丝毫没有线索。”

    木一濛总算明白了他行为异常的原因,甚至他屡次拒绝她……也是因为他是疫神之子。

    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让她最好不要离开灵泉水。

    灵泉水具有修复作用,能够延缓疫化的时间。

    “那……”木一濛突感心慌意乱,“那我……还有多少时间?”

    “至多,六日。”这四个字,天知道温昧花费了多少力气才能够说出来。

    他坐姿僵硬,自踏进房间看见了她以后,他身体紧绷着就没有放松过。

    “六天。”木一濛的眼神闪了闪,最后彻底闭上。

    气氛僵持着,许久之后,木一濛才睁开了眼。

    她看向温昧,清浅地笑了笑,尽管笑得有些许牵强,“所以说,实际上,你不是对我无意对不对?”

    她眼里的期翼如此明显,深深刺痛了温昧的心,他陡然站起来,半弯着腰倾身过去一把抱住她。

    “对,从来都不是对你无意。”他的嗓音里居然夹杂着哽咽的哭腔。

    木一濛被他紧紧抱着,听着他的话,刚才所有内心的恐慌此刻却奇妙的减轻了不少。她的侧脸隔着衣物贴着他的胸膛,耳边传来他心口较快的心跳声。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抱着。

    “我早已倾心于你。”他坚决又深情地呢喃着。

    木一濛神色动容,伸手回抱他,“嗯,我也是。”

    “我知道。”他顿了顿,嗓音愈发浑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这几声对不起,包含了多少种情绪。

    木一濛睁开眼睛,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眼里无限哀伤,“我知道,这必然也不是你的本意。”

    他没有回话,就这么保持着拥抱的动作,一动也不动。

    直到木一濛觉得身体僵硬有些发麻伸手推了推他以后,温昧这才慢慢松开了手,重新坐回浴盆旁边的木凳上。

    木一濛活动活动了身体,才抬眼看向他,问道:“可以告诉我,我是怎么被感染的吗?”

    温昧瞳孔仍旧有些泛红,他点了点头,语言简练地挑着重点:“我父亲疫神不知为何身体里有暴戾之气,这种暴戾之气也在我的身上得到显现。师傅为了压制我体内的暴戾之气,在我婴儿时期便给我下了封印,二十多年来这个封印从未有过松动的迹象。”

    他看着她,“直到我看见你中箭,在我面前合上双眼的那一刻。”他敛了敛眸,“那一瞬间,我清晰的觉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醒来之后我再想起那时候,我就明白了,那是我体内的封印破了。封印一破,我就几乎丧失了理智,暴戾之气压制不住,不断往外散发,我一直抱着你不放,你也就是这样被暴戾之气感染的。

    再后来,掌门和二长老赶来,合力又将我的暴戾之气封印。我现在才能出现在你眼前。”

    木一濛静静听完,说到底,他的封印会冲破,与她有很大的干系。

    沉默半晌,温昧伸手握住她的手,他没再说话,只是这么紧紧握着。

    木一濛偏头望着他,“温昧。”

    “我在。”温昧应道。

    “真到了我……”她眼睫颤了颤,继续道:“真到了我死亡的那一天,你就把我埋在我爹娘身边吧。”

    温昧掌心更加用力,沉默了会儿,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好。”

    木一濛点点头。

    不久之后,温珂过来了。

    温昧松开了木一濛的手,站起身来,“师傅。”

    “嗯。”温珂走到木一濛身旁,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太过悲伤的情绪,低声询问:“一濛,你饿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木一濛想了想,说:“刚醒来没什么胃口,清粥就可以了。”

    “好,我让人给你做。”温珂看了看温昧,又说:“也不一定时时刻刻都要呆在灵泉水里,温昧,你也可以带着一濛出去转转。”

    “可以吗?”这话是木一濛问的。

    “当然可以。”温珂说道:“你想去哪里,让温昧陪着你一起去。”

    温昧接话道:“等喝了粥以后,我带你去药园里转转吧。”

    木一濛颔首,“好。”

    “那温昧你陪着一濛,我就先出去了。”温珂看着木一濛说道。

    “嗯,多谢师伯。”

    温珂转身走出木一濛的房间,出门后将房门关上。

    姚栀和景淮两人都还在院子里,温珂朝着他们二人走过去,问道:“锒狱的情况怎么样?”

    景淮回道:“有三个疫化严重的,受不了疫化的疼痛,自杀了。”

    温珂点头表示了然,“宛如切骨之痛,谁又能受得了?”

    姚栀愤愤不平,“那是他们活该,是他们咎由自取!若不是因为他们,又怎么会酿成今日这个后果!”

    温珂没有对姚栀的话进行表态,又问道:“锒狱其他人呢?”

    “疫化严重程度各不相同,我们已经给了他们白灵花的药粉,他们也都在用,但是修复速度完全赶不上疫化的速度。看情况来说,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景淮语气不急不慢,如实汇报。

    “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邪术的修炼方法?”温珂看向景淮和姚栀,“还有血阵,是从何得知的?这些问出来了吗?”

    姚栀回答:“已经一一问过话了,其他人都表示不知道血阵和邪术方法的来源,只是受到长命和容颜不老的吸引而加入了卫竹音,但作为领头人的卫竹音不管我们如何询问,她就是闭口不说。”

    “这么倔?”温珂眸色森冷,“除了她,其他人确定都没有突破口?”

    景淮和姚栀互相看了一眼,景淮说道:“我们怀疑其中一个叫陆初尧的妖,他应该会知道一些内幕,毕竟他作为一个妖的身份呆在卫竹音身边实在过于诡异。而且据其他人所说,陆初尧和卫竹音二人是情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