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他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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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我抱你去

    温昧走进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床边放了一条凳子,应该是温珂搬来的。

    他走过去坐下,看着床上熟睡的木一濛。

    屋内漂浮着安神香淡淡的熏香味道,她确实睡得很沉,不像先前在他怀里那般眉头紧皱睡不安稳。

    左脸脸颊上的指印更加明显了,半边脸都有些浮肿。脸上擦了药膏,仿佛有一层透明的水凝薄膜。

    他试探着抬起右手,放在她的额头上,透过白色的薄手套,感受她额头的温度。

    已经没有发烧了。

    温珂给她洗过头发,长发还未干,披散在枕头外,有几缕长发沿着床边滑落下来。

    温昧伸手把滑落在床边的几缕头发放在掌心,缓缓地顺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手里那缕都已经顺干的头发放回枕后。

    她唇色略微泛白,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安静的房间,她均匀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

    他眸色幽深,忽然伸手靠近她的唇边。

    可却在即将触碰上的一瞬间,却猛地又缩回了手。

    他闭了闭眼,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缓了一会儿,他轻轻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刚开门,他就看见骆景帆站在门口,他的肩膀上一边站着芬芳,一边站着薰儿。

    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的包袱和落青剑。

    这是木一濛遗落的包袱。是他洗完了澡之后拜托骆景帆带着薰儿和芬芳去找的。

    她包袱里放着剑鞘,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多谢师兄了。”

    “客气什么?”骆景帆将包袱递给他,“还有木姑娘的剑,你拿去一起放在木姑娘的房间里吧。”

    “嗯。”温昧伸手接过。

    “我让小二把饭菜送到我的房间,你放好了东西就过来用饭。”骆景帆说道。

    “好。”

    骆景帆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走廊左边走了过去。

    温昧把包袱和剑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木一濛,随后抬脚离开,把房门关好。

    他到骆景帆的房间里时,温珂不在,坐下后,才问骆景帆:“师兄,师傅呢?”

    骆景帆正分着两个碗给芬芳和薰儿夹菜,随口回道:“她说她要回仙山一趟,木姑娘的情况不宜移动身体,所以得留在这里多休养一段时日再说。让你在她回来之前,照顾好木姑娘。”

    温昧闻言了然,没说什么,拿起筷子便开始吃饭。

    木一濛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全身上下感觉都是刚睡醒后的疲软,后腰伤口的地方仍旧很疼,但也能够忍受。

    她转着眼睛看了看,借着微弱的光线,抬手掀开了床边的帷幔,可手伸出去还只是掀开了没多宽,就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的手绕过那个“东西”,继续掀开帷幔,才发现,温昧正靠在床头的柱子边,已经睡着了。

    她的左手刚刚碰到硬邦邦的东西,是他脸上的银色面具。

    他是在守着她?是不放心她吗?

    屋内黑乎乎一片,再加上他还戴着面具,他的脸看起来一团模糊。

    没有继续看,她松手放下了帷幔。

    她不想再给自己幻想,可他总是不经意的就能触动她的心弦。

    小腹有些发胀,木一濛撑着自己的双手,试图慢慢地自己坐起来。

    她也成功坐起来了,只是身体一动,扯动了后腰的伤口,就痛得让她咬牙。连带着她的呼吸也更重了一些。

    坐起来缓了一会儿,她才慢慢移动腿脚,坐在床沿。

    当她正准备再次伸手掀开帷幔时,一只手却突然出现,在她之前把帷幔给掀开了。

    “你醒了?”温昧正身坐好,嗓音沙哑。

    黑暗中,木一濛低声应了一声,“嗯。”

    “饿了吗?”

    “有点儿……”

    “那我去厨房给你煮粥,可能需要花费些时间,你再躺……”

    “咳咳。”木一濛轻咳两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有些许磕绊,“我想……如厕……。”

    温昧愣了愣,随后站了起来,“我抱你去。”

    木一濛的脸有些发烫,摇了摇头,“不用,你扶着我就可以。”

    “不行。”温昧主动弯下腰,直接把她横抱了起来,“对你的伤口不利,我抱你去。”

    他完全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抱着她走到房间门口,还低声让她开一下房门。

    开了门,温昧一路抱着她下楼,到了溷厕门前。

    然而温昧还没有要放下她的打算,木一濛脸皮再也挂不住,扯了扯他的手臂处的衣服,“好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的。”

    然而温昧没听,“我抱你进去了以后就出来。”

    木一濛这下连脖子都发烫了,她加重了些语气,“不用了!”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进去。”

    温昧见她如此坚持,终于停下了脚步,缓缓扶着她落地,似无可奈何的语气,“那你小心点儿。”

    “嗯。”她沉闷着回应了一声,脱离他扶着的手,一步一步朝着溷厕走过去。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比平常慢了不少,不过好在腿脚没受伤,不然这种情况可就不是“尴尬”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等到木一濛如厕出来,刚开门踏出门槛,她脚下一空,就已经被温昧横抱了起来。

    再次回到房间,温昧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把床边的帷幔掀起来系在床柱的两边。

    然后把屋内的蜡烛点亮。

    他回头看向床上的木一濛,“我去熬粥,你如果想睡,可以再睡一会儿,熬好了我叫你。”

    木一濛偏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好,多谢。”

    听她道谢时温昧又一怔,讷讷地说了句“不客气”,随后便走出房间,顺势带上了房门。

    温昧端着粥进入房间时,木一濛是醒着的。

    他先将粥放在凳子上,扶着她坐起来以后,才把粥递在她手里。

    他知道她倔,不会让他喂,特意放温了才端上来。

    “谢谢。”木一濛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瓷勺,一点一点的慢慢吃着。

    温昧在凳子上坐下,看着她吃完。

    等木一濛吃完,温昧把碗放在桌上之后,木一濛才问道:“为什么我没有回仙山?”

    温昧回身面向她,“师傅说你的伤不宜移动,在这里养好了再回去。”

    “哦。”她又想到什么,问道:“你和骆公子怎么知道我出事的?是因为那两只青鸟吗?”

    她其实有印象,在她和温昧前往沧澜城的路上,那两只青鸟曾在马车的檐下躲过雨。

    “是。”温昧朝她走过来,坐在凳子上,“你发生危险的时候,它们正好在那里。之前见过你,所以后来就找到了我和师兄。”

    他和骆景帆当时刚走出百花城不远。

    途中,却发现天空的鸟儿不断盘旋,各处低飞散开在寻找着什么。

    直到有一只黑色羽翼的鸟嘴里叼着一张白纸飞在他们面前,并且不停地想要引他们跟随它离开。

    他才取下鸟儿嘴里叼的纸,上面赫然化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人”的手上还戴着一双黑色手套。

    这幅画画得十分潦草,突出的重点在面具和手套上。

    他这才明白,画上的人是他。

    于是后来骆景帆带着他跟随鸟儿来到一片林子里,见到了青鸟以及她掉落的剑。

    再听青鸟的一番解释,他们便明白是她出事了。

    随即立马跟随青鸟循着记号抵达了山洞。

    木一濛颔首,“原来如此。”

    “嗯,你躺下休息吧。”他伸出手去帮她躺下。

    木一濛偏头看向他,“你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

    温昧给她盖被子的手顿了顿,缓缓道:“好。不过我过一段时间会来看看你的情况。”

    木一濛轻轻点头。

    温昧随即放下床边的帷幔,然后吹了灯,开门离开。

    黑暗中,木一濛心口发涩,迟迟未入睡。

    翌日上午,芬芳和薰儿来到木一濛的房间里看望她。

    木一濛正坐躺着靠在床头,腰下垫了软垫。

    “此次多谢二位的帮忙,我才能得救。”木一濛看向面前站在被子上的两只青鸟,诚恳道。

    芬芳摇了摇头,“能救你我们也很开心。”

    木一濛笑了笑,“该怎么称呼二位?”

    “我是纳兰芬芳,木姑娘唤我芬芳就好。”

    “我叫纳兰薰儿,姑娘叫我薰儿就好了,我和芬芳是两姐妹,芬芳是姐姐。”

    “你们也别叫我木姑娘了,叫我一濛吧。”

    “嗯。”芬芳和薰儿都点了点头。

    “你们还不能化形吗?”木一濛问道。

    芬芳摇头,“还差五十多年呢,得修炼整整五百年才足以化形。”

    薰儿感叹道:“我们还算好的,可以自由自在的飞,像树木花草类的妖,修练五百年可是很煎熬的。”

    木一濛霎那间就想到了悦儿和欢儿。

    这世间万物,没有谁是容易的。

    “一濛。”薰儿突然出声。

    “嗯?”

    “你喜欢温公子吗?”薰儿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

    木一濛愣了愣,一时没回答。

    反倒是芬芳呵斥了薰儿一声,“薰儿,你问这个干什么?这是私事。”

    薰儿也有些懊恼,眼珠子不自然地转了转,“对不起啊,冒昧了。我……我就是好奇问一问。”

    木一濛她的神情里发觉不对,说道:“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确喜欢他。”

    芬芳和薰儿都显得很惊讶。

    薰儿往前走了两步,“其实,我觉得温公子也是喜欢你的。”

    木一濛双手交握,“怎么说?”

    “温公子可紧张你了,我们在林子里等骆公子回来的时候,你在温公子怀里睡着了。一直呓语着睡不安稳,温公子像哄孩子一样轻拍着你的肩膀安抚你的情绪。我还以为温公子是单恋你呢。”

    木一濛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一时之间还怔愣着回不过神。

    薰儿说完,芬芳紧接着又接了话,“可是昨天温公子和骆公子找到我的时候,我以为温公子和你是夫妻,于是讲明你的险情时称呼你为温公子的妻子,可温公子告诉我,他和你只是朋友啊。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没有成亲?”

    的确,温昧真是个十足的矛盾体。

    他对她关怀是真,爱护是真,可他也讲明了对她无意。

    林子里她睡着后他的安抚,或许是作为一个大夫的同情和朋友的关心吧。

    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木一濛笑得略微牵强,看向芬芳和薰儿,低声道:“这件事是我们的秘密,以后就拜托二位保密了。”

    芬芳和薰儿虽然不懂其中纠葛,但还是点头答应。

    又聊了会儿,芬芳和薰儿便向木一濛道了别。

    她们要回到属于她们的天空和森林了。

    下午,温珂从仙山归来。

    她叫上骆景帆和温昧在木一濛房间里集合。

    温珂将木一濛扶起来,坐着靠在床头。

    她和温昧以及骆景帆则一人一条凳子坐在床边。

    温珂最先开口,“我回仙山一趟,从那两个男人嘴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你们听听。其一,那两个男人原是人类,后来吞了妖的妖丹,加以吸收修炼,成了半妖。保有人的形态,以及妖的部分形态,比如那二人的翅膀。

    其二,他们的方式极其残忍,妖丹相当于妖的命,他们夺取了妖的妖丹,那妖自然没可能活命。

    其三,妖要剥离妖丹,必练邪术,然邪术又要以人的心头血为引。至于非得要人心头血的原因,便是因为人的血是连脉血,而人的心头血,是至纯的连脉血。”

    “心头血至纯我知道,连脉又是什么?”骆景帆思索着问道。

    温珂回答:“连脉连脉,就是连血脉的意思。数万年来,人都是靠一代一代的传承,称为血脉。而妖不同,难得子嗣,大多都是靠自己修炼才化成人形。”

    骆景帆了然地点头,“我们之前倒是遇到过这种情况。”

    “嗯?”温珂偏头看他,“还有这回事儿?那你们怎么没有尽快告知我们?”

    骆景帆随即把前两天在百花谷发生的事情简单的给温珂叙述了一遍。

    温珂听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木一濛安静听着,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于是问道:“可他们抓仙山的弟子干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温珂看向她,“因为他们想做实验。”

    顿了顿,温珂继续道:“他们不止想成妖,还想成仙。他们挑准了三月这个时间,三月,正是在仙山修炼刚满三年的弟子下山历练的时候。这些弟子,修为不高,能被他们轻易掌控。且都已过了丹境,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些弟子体内的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