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他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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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邪术

    木一濛给她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楚晨曦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他们原本都已经离开了百花谷。

    谁知道在送楚晨曦和安时卿回去的时候,他们二人忽然清醒过来了。

    服下了解药,楚晨曦手心上的绿点消失,安时卿手心上的长出来的凸出物也脱离血肉掉落了。

    还好木一濛随身带有包扎用的白布,楚晨曦给安时卿受伤的手包扎完毕后,木一濛给他们各自做了介绍,只是隐瞒了温昧是温珂徒弟的身份。

    二人得知木一濛身边的其中一人是骆景帆时,还惊讶了很久。

    全仙山都知道,骆景帆是第一个被仙山逐出师门的弟子,这里面可以八卦议论的东西那可就太多了,两人都对骆景帆充满了好奇。

    然而目前重要的不是骆景帆被逐出仙山的内幕,而是木屋里的花妖究竟要拿屋子里的男人做什么?

    楚晨曦坚决不回去,说要返回木屋打探清楚。

    “你们想啊,那花妖身上有人的血腥味儿,指不定就是那个男人的血。”楚晨曦继续分析道:“我和时卿哥哥刚走近木屋就被花藤攻击了,我们好不容易逼退了花藤,冲进屋子里就发现那花妖对着床上的男人嘀嘀咕咕地念着咒语,她一定没干什么好事儿!她念咒被我们打断,气急之下开始和我们打斗,都怪我没用拖了后腿,被她抓住威胁时卿哥哥,我们俩才被打晕了又中毒的。”

    安时卿瞥了她一眼,“知道拖后腿就好好修炼。”

    楚晨曦撇撇嘴,“我有好好修炼,这不是……天赋欠缺吗?”

    直接忽略二人的拌嘴,木一濛想起在木屋时,花妖对那个男人的紧张神色,她说道:“花妖似乎很在乎那个男人。”

    “确实如此。”温昧表示赞同她的话。

    木一濛看了眼温昧,视线却并未久留,随即问楚晨曦,“你们昨日回城后,有听说城内发生命案的事吗?”

    楚晨曦摇头,“没有。”

    “那其他的异常呢?”木一濛又问。

    “有啊,百花城里的人都不敢来百花谷了,说这儿闹鬼。我和时卿哥哥也是听见这事儿才来的百花谷。”楚晨曦回道。

    木一濛点点头,城内居民说的闹鬼,定是吸入百花谷内致幻的花粉而产生的幻像。

    “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万一她要对那个男人下杀手呢?总不能等到人死了才后悔吧?再说现在咱们人多力量大怕她干嘛?解药也吃了,她的毒对我们也没用了。”楚晨曦道。

    “我也觉得可以返回去看看。”安时卿附议,“虽说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告知仙山,让仙山派人处理。但是当下,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木一濛看向他们俩,“那你们没问题吗?”

    安时卿摇摇头,“没问题。”

    楚晨曦也摇头,“我更没问题。”

    “说得也有道理,那便回去看看。”骆景帆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攀住温昧的肩膀,腾空而起,“我们先行一步。”

    身后安时卿、楚晨曦和木一濛也随即御剑跟上。

    再然后,他们藏在门边偷看屋内情况。

    他们来时,正撞见花妖对着男人念完了咒,吻向男人时却被男人躲开的那一幕。

    紧接着花妖口吐鲜血,楚晨曦被这场景惊得闷哼出声。

    幸好他们也立马转移了位置才没被发现。

    而接下来的发展更加出人意料。

    床上的老人死了,那花妖和她的伙伴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想要报恩。

    这一幕感动了楚晨曦,这才出现她捂唇哽咽的动作。

    等情绪消停会儿了,楚晨曦又低头朝着被掀开的瓦片儿缝里看进去。

    悦儿还趴在老人身上,已经没有哭了,只是整个人好像一瞬间丢失了什么东西,变得失魂落魄。

    令人惊异的事,悦儿慢慢抬起头来,擦干了脸颊的眼泪。

    她伸手触摸在欢儿的藤蔓上,手中溢着强烈的粉色的光。

    欢儿察觉到她要做什么,立马挣扎起来,“悦儿你做什么!你快住手!”

    悦儿却用力压制着躁动的欢儿,“别挣扎,我只是想把修为还给你。”

    欢儿在她的压制下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叫喊抗议:“我不要你还给我!我不要!”

    悦儿摇了摇头,手中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修为全部转入欢儿的体内,眼里无神,透过欢儿仿佛看到了好像就发生在昨天的记忆,“欢儿,五十年前百花城遭遇暴雨侵袭,百花谷的花儿被积水淹透,我也在其中。那场暴雨,淹死了大半百花谷的花。而我那时,也被这场天灾折磨得快要凋零,我就是暴雨后遇到他的……”

    欢儿阻拦的声音已经嘶哑,“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你快停下!”

    可悦儿像是听不见她的话,嘴角隐隐有笑意,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他那时刚成年,墨发束冠,面庞清秀俊朗,一身的书卷气。他怜惜谷内奄奄一息的花儿,于是挽起了裤脚,拿起锄头为百花谷开渠引出积水。原以为这样便可以解决此次暴雨的积水之灾,可谁成想,他引出积水的第二天,便又下起了暴雨。

    我原以为我就要葬身在那第二场暴雨里了,却又见他冒着雨,推着一辆板车,把还尚好的花儿一株接一株的连着一捧土装上了车。可百花谷的花何其多,他一人之力并没能救下多少花儿,可恰巧,或许又是命中注定,我和你就在被他救下的花儿里,被他带回了家精心照料。他是那样的善良,明明救下了不少的花,却仍旧感伤没能救下更多。

    等到雨灾过后,他便又把家中的花儿移栽去百花谷。再后来,他便在百花谷建了一座木屋,从此每日除了去百花城的私塾教书,就是养护百花谷的花。而我,为了能引他注意,盛开着最灿烂的花,春夏秋冬皆不败。我的举动也成功了,他见我不同,把我装进花盆移栽进了他的房间。从此我便与他朝夕相伴。我看着他慢慢年长,看着他娶妻、生子,妻亡、子又散。他逐渐苍老,行动不便,那一天,他摔了一跤,便再也不能动了。

    那一刻我焦急不已,却也无能为力。欢儿,那时是你主动渡我两百年的修为,我才能顺利幻化人形,才能照顾他……其实我……其实我……”

    她突然顿住,唇角依旧含着笑意,眼里却滚落了两行泪,泪水划过她苍白脸颊的一瞬间,她的掌心也不再散发着光。

    而她的指尖逐渐开始变得透明。

    欢儿已经无力再嘶吼,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悦儿还直直地看着她,露出最后一丝不舍的神色,缓缓启唇:“其实我……心悦他已久……”

    话音刚落,悦儿整个人轰然消散,只在原地落下了她的衣物,以及……被脱离出来的白玉色的妖丹。

    “啊……”欢儿再也控制不住,崩溃大哭。

    而她继承了悦儿的全部修为,一时间妖力大涨,足以化形。

    化形过程很快,几乎是在欢儿爆发的一瞬间,她便脱离花盆变为人形。

    初为人形,还不习惯以人的姿态走路,她跌跌撞撞地爬到悦儿消失的地方,低头痛哭。

    衣物之上,那颗妖丹却乍然间发了光,一阵刺眼的光芒之后,妖丹也消散在了世间。

    欢儿眨了眨眼睛,终于明白,悦儿是用她最后的力量守护了这片花谷。

    她忽地伸手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笨拙地穿在身上。

    然后赤着脚走到门边,向木屋外看去。

    原来,以人的姿态看百花谷,是这样的感觉。

    也是这时,她的身后,原本妖丹消散的地方,地下突然破土而出一个嫩芽,嫩芽生长迅速,很快便长成了一株盛开着粉嫩花瓣的花儿。

    这株花只是开始,以它为中心,周围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蔓延生长。

    不久,原本整片被骆景帆冻死的花儿也全部复苏。

    百花谷再次恢复了百花齐开的盛景。

    躲在房顶上的楚晨曦已经泪流满面,木一濛也显得神色沉重,默默从怀里取出一条白色丝帕递给她,楚晨曦发愣地顺手接过,胡乱擦了擦眼泪。

    她刚擦完眼泪,还捂着唇不敢出声,抬眼却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陌生女子面朝着木屋,仰头看着她们的方向。

    楚晨曦的动作一顿,她已经猜到底下站的人是刚刚化形的欢儿了。

    “看够了吗?”欢儿冷冷道。

    楚晨曦心虚地轻咳两声,“我们不是来偷看的,只是怕你们伤害屋子里的男人才返回来的。”

    “那现在知道了真相,可以离开了吧?”欢儿依旧沉着脸。

    楚晨曦答非所问,“你衣服没穿好,那系带不是你那么系的。”

    欢儿闻言皱了皱眉。

    下一刻,楚晨曦却忽然御剑下去,但没落地,似乎是怕踩坏了满地的鲜花,一直御着剑站在欢儿面前,她低下头去,伸手解开了欢儿腰上的红色腰带。

    “你干什么!”欢儿预备一掌打在她身上时,却看见她在重新帮她系腰带。

    楚晨曦一边给她系,一边给她讲解:“像这样,两只手握住腰带,食指和大拇指分别放在腰带上张开,记住两只手食指和大拇指放在腰带的不同面,然后合拢,勾住对方的腰带,拉过来,打结系好,就完成了。”

    欢儿的手放下,没有说道谢的话,也没有再说驱逐的话。

    楚晨曦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略显沉痛地说:“虽然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很让人感伤,但是……修炼邪术这种事情万万不可啊。伤人终伤己,再说仙山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旦做了,被发现后就会受到仙山弟子的追捕,得不偿失啊。”

    欢儿有些难以理解她的话,但是听见“邪术”这两个字,她大概明白了什么,问楚晨曦:“你们是不是想从我这里了解教悦儿血阵的女人?”

    楚晨曦乍然间发懵,居然是有人教的邪术?

    木一濛闻言,也有些震惊。

    要是有人教,就说明除了百花谷,其他地方也可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此时,安时卿、骆景帆和温昧也飞身上了屋顶。

    木一濛随即御剑下落到楚晨曦身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替她做了回答:“是。”

    可欢儿冷嗤一声,“我不会告诉你们的,死了这条心吧。”

    楚晨曦并不死心,犀利问道:“你应该知道邪术是需要以人血作为辅助修炼的,这种方法一旦传播出去,到时候有心修炼邪术的妖会伤害多少人?况且,你们提到的血阵,以妖的命换人的命,这本身就有违自然规律。”

    欢儿有片刻犹豫,眼神也暼向了一方,仍然倔强道:“这是我们自愿换的。再说只是取九十九人每人几滴心头血而已,而且悦儿下手前都会想办法让他们昏迷,再用银针取心头血,根本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

    木一濛和楚晨曦对望了一眼,木一濛又道:“那人能将方法告诉你们,也能告诉别人。若是散播出去,到时候,人,想要利用妖来开启血阵换命,妖,想要利用人血来捷径修炼,整个世界都会大乱。”

    欢儿沉默良久,想到自从悦儿取人心头血饮之修炼邪术后,功力大涨,甚至还在一天之内练出了花疫,就知道那种邪术的威力之大。若真是被一些急于修炼的妖知道这种术法……而且她一开始就并不同意悦儿这么做,可悦儿非要一意孤行……

    她呼了口气,才缓缓开了口:“我知道的也不多,那人蒙着面,我也不知道她真实的样子,但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

    木一濛又问:“那血阵换命是怎么换的?”

    “妖丹。”欢儿紧接着又说道:“妖,自形成自我意识起就有了妖丹,妖丹,凝聚了一个妖的全部修为。那个人说,可以把妖丹融入恩人体内,恩人吸收妖丹的力量之后,会慢慢由人转变为妖,也就拥有了长久的生命。但是妖无法自主剥离妖丹,所以那人说,只要每日饮下三十三人的心头血,并按照术法加以修炼,就可以成功剥离妖丹。而且,用这种方法修炼提升修为很快,悦儿仅修炼一天,就练出了花疫。”

    木一濛追问道:“你说的术法是什么?还有悦儿念的咒语,是什么咒语?”

    欢儿摇头,“术法就是一套修炼时的动作,至于咒语,那是开启血阵的关键,是一串很长的古怪的语言,但咒语我并不知道,那人写了张纸条给悦儿,我也没看过,悦儿记下了纸条内容后便把纸条烧了。”

    楚晨曦和木一濛双双点头表示明白,楚晨曦又看向欢儿,“你可以演示一边术法的动作吗?”

    欢儿没说什么,直接盘腿坐下,双手交叉在身前,比划了一套动作。

    随后她站起来,对他们说:“如果可以了,你们就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