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黑，月灰灰，乌衣婆婆天上飞；

    天黑黑，燕儿归，小孩，小孩，快快回；

    天黑黑，月灰灰，乌鸦窗前咧嘴笑；

    偷个小孩染花被……”

    “方言！方言！你醒醒，快醒醒！”

    “啊～啊～啊～”顾方言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来，周箐一把抱住了他！

    “方言，是我，我是周箐，方言！”周箐大声喊着方言的名字。

    顾方言挣扎了几下，突然安静了下来，回过神愣愣地看着周箐，问她几点了。

    周箐顿了下，满脸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床头柜上的闹钟。

    “凌晨四点十五分。”她木讷的说。

    顾方言依旧目光呆滞地看着她，中邪了一般一直傻笑。

    “嘿～嘿～还有一个小时就天亮了…………嘿，嘿，嘿，嘿……”说完便倒头睡去。

    卧室里静悄悄地，厨房没拧好的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响，顾方言鼾声如雷，偶尔时不时还阴森地笑几声。

    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那个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后半句童谣：

    “天黑黑，月灰灰，乌鸦窗前咧嘴笑，偷个小孩染花被……”

    外面风很大，吹得杨树叶子啪啪响，周箐想到小时候外婆经常会说一句话。

    “前不栽桑，后不植柳，门前不种“鬼拍手”。

    人的住宅有风水之说，种花草树木也有一定的讲究。

    这些东西属阴，太多或者种的不是地方都是很邪性的，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而这个“鬼拍手”说的就是杨树。

    周箐和顾方言住的这栋楼，窗外正好有几棵杨树，而他们住在一层，这几株杨树就直直的正对卧室的窗户。

    周箐虽受过良好的教育，对鬼神之说也是嗤之以鼻，但是人在夜里难免会脑补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填补失眠之后的无聊与空虚。

    想到这里，周箐后颈一阵发凉，下意识的揪着被沿儿，往被窝里缩了缩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还一直盯着白色纱帘后摇曳的婆娑树影。她小心翼翼的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一会儿的功夫，她便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喉咙发紧，浑身无力。

    她轻轻挪了挪身体，调整了下睡姿，用手微微的把被子支开了一个缝隙，她微弱的呼了一口气，一下子就舒服多了。

    其实周箐心里清楚的很，因为蒙着被子，加上卧室里的绿植太多的缘故，自己有些缺氧而已。

    顾方言喜欢养花儿，家里到处是植物。绿色植物，白天倒是看着挺赏心悦目，光合作用也会让它们产生氧气、吸入二氧化碳等气体，可是到了夜里，这些花花草草则会吸入氧气，排放二氧化碳，降低室内的含氧量。而这么大的房子里就她和顾方言两个人，周箐天生胆儿小，晚上睡觉之前门窗都会仔细的检查一遍，确认锁好，她才会上床睡觉。因为密闭，房间含氧量降低，人待的时间久了，身体肯定会出现头晕、失眠、乏力、神经衰弱等问题。

    为了这个她跟顾方言讲过很多次把这些植物放到阳台或者送人。

    顾方言每次也都答应周箐，尽快会把这些植物挪到阳台那边去，可实际上家里阳台已经摆的是满满当当了。最多的东西，就是顾方言不知道从哪里搞回来的一些大大小小的黑色罐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当初顾方言带着这些罐子回来的时候，周箐就问过他，里面是什么东西？顾方言轻描淡写的跟她说，朋友送的高级花肥。

    刚开始周箐很好奇，有事儿没事儿就到阳台去看看，敲敲这儿，捣鼓捣鼓那儿。但她却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些罐子。因为有点洁癖，这些罐子又脏兮兮的，平日里她一点污渍都见不得，更别说让她拿个小铲子去扒拉这一大堆黑呼呼的带着味道的花肥罐子了。没过几天她便对阳台上的这些破罐子没了兴趣。

    “扑通！”一声！有什么活物跳上了窗台！吓得周箐一个激灵，她整个人迅速缩进了被子里，翻过身到顾方言睡的那一边，死命抓住顾方言的胳膊。而此时的顾方言却跟睡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周箐动作幅度很小的推了推顾方言，顾方言却又在睡梦中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

    周箐吓坏了，此时任何的科学言论，在周箐面前都不值一提了，她脑海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顾方言一定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喵！窗外有猫叫的声音！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扑棱，扑棱地撞击着玻璃窗。

    接着是吱吱呜呜轻轻地咀嚼声！时不时还有猫护食发出的呜呜声！

    周箐悄悄拉开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窗户的方向，等待着接下来的动静。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舒了口气。

    周箐觉得自己有些神经紧张了，外面这么大的风，肯定是鸽子或者猫头鹰之类的大鸟，不小心被夜里到处流窜的野猫逮个正着！恰巧祭了猫的五脏庙。抑或是风太大吹落的树枝或者其他东西打在了玻璃窗上。

    周箐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还是紧张到不行。

    直到窗外传来关门的声音，周箐抬眼看了下床头柜上的闹钟，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周箐掖了掖被角，安心的翻了个身。

    通常这个时间，隔壁的年轻小伙子会起来去公园跑步。

    周箐平日里睡眠较浅，但凡有点响动，她就会睡不着。

    隔壁刚搬来的时候，她总是被凌晨“咣”一声的甩门儿声给惊醒。她曾跟顾方言抱怨，隔壁邻居真是一点儿礼貌都没有，凌晨四点多，别人都还在睡觉，关门也不晓得轻一点。

    每次顾方言听到她说这个，都会笑着说，做人要大度一点。你是不知道隔壁那个凌晨跑步的小伙子有多么帅哇，你要是见了这帅小伙，你还能生气！？那绝对是颜值占了上风，你瞬间的心里平衡了！

    顾方言之所以这么说，也就因为上次同学聚会喝多了，凌晨到家的时候，遇见过隔壁邻居一次。不知道真的是不是有顾方言说的那么夸张，反正这个帅小伙，周箐压根从来就没见过！

    隔壁那个小伙子也不知道做什么工作，白天总是不在家，晚上也是很晚了才回来，而且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按这个时间标准算，他一天的睡眠只有几个钟而已。

    同栋楼上闲着的主妇们，也是早晨没事儿一起扎堆儿讲这个，说到高兴处还一起窃窃的笑。每次周箐路过听到都会莞尔一笑，这些人呐，她们才不在乎那个小伙做什么工作，她们好奇的是，这个小伙儿是不是真的有大家传说中的那么俊美！可她对这个一点都不感兴趣！

    时间久了，周箐也倒是慢慢习惯了在凌晨听到隔壁关门的声音。

    除了阴天下雨，隔壁每天基本上都是这个时间去跑步。

    也就这几日，不知道顾方言是怎么了，天天晚上说梦话。凌晨三点半左右，总是一直断断续续重复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童谣！

    周箐还用笔记了下来让顾方言看，可顾方言像是完全不记得。

    还问她为什么写这么恐怖的东西？

    周箐担心告诉他会吓着他，就搪塞顾方言说是看了部恐怖电影，里面有这个，自己完全出于好奇就记了下来。

    因为不明白这个电影最后出现的这个童谣的意思，就研究似的抄了下来！

    为这，顾方言还取笑周箐。

    “我的箐儿啊，她可能是长不大了！啥都好奇！”

    周箐也只能跟着他笑，不做任何解释。

    今天顾方言这样子着实吓着周箐了。直到邻居那个小伙儿出门跑步。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她甚至觉得以前那个让她无比苦恼的甩门声，此时此刻却令她心安极了！

    周箐实在太困了，不知不觉就沉沉的睡着了。再次醒来，顾方言早已做好早餐，出门去上班了。

    周箐整理完卧室，顺便把整个客厅和玄关的卫生也都打扫下。

    擦完地板，一个人又挪了书柜的位置。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折腾了半天。总算，这个复合式二层“洋罐子”被她打扫的窗明几净。

    周箐摘下橡胶手套放在茶几上拿起旁边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发完信息之后，她躺在沙发上，删除了刚刚发过信息的记录。她习惯这么做，她喜欢干干净净！

    解开了头发，她整个人已经累瘫了！她伸开手臂像燕子飞一样的活动着臂膀！

    A城的气候，一年四季都一个样，除了夏天，没别的，就算北方的冬季已经飘雪了，北方女人们瑟瑟发抖的裹着貂。这里的天依旧是艳阳高照，偶尔下了雨，都感觉是闷热咸湿且苦涩的！

    收拾了半天，月白色真丝T恤整件儿都黏在了身上。周箐拉开自己的衣领，埋头嗅了嗅，一股子汗味儿。

    “额，臭了，臭了！”

    “啊～～～不想动啊，怎么办呐！？”

    “哈哈哈，女人，你已经被臭汗兵团已包围……”

    “额～～没救了，没救了，吐一口老血，证明我还活着！周箐啊周箐，你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哈哈哈……”

    周箐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自己调侃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真的可能多少是有点不正常！她嘴角轻扬着脱掉了T恤，随手丢到沙发上，只穿了条黑色底裤，**着上身去了卫生间。

    简单洗漱之后，她裹着浴袍去卧室换了件儿紧身淡蓝色连衣裙出来。

    来到客厅，她站在落地镜前面，侧身拉了拉裙摆，整理了下裙角。

    随意在头顶挽了个蓬松的发卷儿，没扎紧的几缕发丝慵懒的垂在肩上。

    透过落地窗的阳光如蝴蝶的金色翅膀，斜斜地倾落在穿衣镜前，映着光的淡蓝色连衣裙愈发鲜艳。

    周箐额上细细的绒毛，顷刻间也被暖阳晕染成了金色，在光的辉映下，本来干净白皙的面庞，再这一刻更加地好看了。

    这条淡蓝色裙子还是去年情人节那天，顾方言送给她的节日礼物，周箐总觉得蓝色不太适合自己，这条裙子买了多久，就躺了多久的箱底。

    今天大扫除，偶尔又被翻出来。当周箐换上这条裙子站在落地镜前的那一刻，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么惊艳。

    整个身体的优美线条被这条裙子衬托得一览无余，完美的臀形和细长的双腿在这条裙子的包裹下显得格外醒目，高耸挺拔的胸部曲线也更加柔和。

    就连自己白净的皮肤，也被它衬的更加透亮了！

    就这样对着镜子停留了几秒，周箐的脸上竟多了些许少女的羞赧。

    然而一瞬间，她的神情又突然黯淡了下来，随即抬起手臂，拢了所有头发，紧紧地挽了个发髻于脑后，快步走到落地窗前，猛的拉开窗帘，打开了所有窗户！

    午后的阳光正好穿过那几株杨树星星点点地洒进整个房间，有树荫的一块，正好遮挡在了她的额前。看不清晰的脸，总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错觉！

    周箐闭上了双眼，脸上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苦涩神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退后几步，就隔窗那么站立着！让自己整个人完全暴漏在阳光下！当她再次睁开双眼，脸上却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