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侠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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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王郎称帝

    话说刘秀一行人,自从在河内与张里仁辞别后,一路向HD进发,慰勉官吏,抚循百姓,理结冤案,废除苛政。所到之处,官员百姓无不欢喜,夹道相迎,争相献上牛酒,刘秀却都全部拒绝,皆辞而不受都推辞不接受。

    数日之后,刘秀行至邺县,一身年轻儒生打扮,年二十二岁、身材伟岸的俊俏青年邓禹邓仲华,自新野孤身一人,千里横行投奔刘秀而来,并在邺城对刘秀分析了当今天下大势的判断,提出了自己帮助刘秀夺取天下的策略计划。

    刘秀听后,笑着对邓禹说出了张里仁的策略计划,邓禹惊讶竟然有人与他的见解大同小异,不由对张里仁心生向往,想与之结识交谈。

    不过,邓禹的话,这也真正坚定了刘秀谋取大业的决心。

    随后,刘秀一行人抵达人口多达二十余万,与长安、洛阳、宛城、临淄并称为天下五都,河北地区第一重镇的HD,并对HD的主人耿纯慰劳有加,仍任命其为骑都尉,继续镇守HD。

    耿纯则久仰刘秀威名,亲见之后,愈加相信刘秀绝非池中之物,远非李轶可比,当即献上战马及缣帛数百匹,以表效忠托命之意。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已是隆冬时节,刘秀只在HD将息了数日,便又迫不及待地踏上路途。

    刘秀前脚刚离开HD,前任赵王之子刘林见刘秀没有接受他掘开黄河,水淹赤眉军的建议,满腹郁闷,后脚便步出HD城外,找老友王郎诉苦。

    王朗是个街头算命的卦师,长年游走江湖,颇有见识。

    王郎温酒,两人对饮。

    刘林几杯下肚,酒酣耳热,于是便把见过刘秀一事向他说道:“想我水淹赤眉军之计,妙绝古今,刘秀庸才,竟不敢用。区区刘秀,不过是皇帝刘玄的爪牙而已。我也是刘氏宗室,怎么能受如此侮辱!刘玄可以称帝,我也可以。”

    王郎摇了摇头,笑道:“恕我直言,你这辈子都没当皇帝的命。”

    刘林听罢,脸色铁青,正要发作,王郎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裂土封侯,出将入相,阁下却是指日可待。”

    王郎乃河北一带有名的算命先生,年纪虽轻,却时常言则有中。

    刘林转怒为喜,道:“如此说来,刘玄果然是真命天子?”

    王郎冷笑道:“刘玄?就他也配?”

    刘林大惊道:“此话怎讲?”

    王郎道:“刘玄刘圣公,不过景帝七世孙,长沙定王之后,血脉与帝室早已疏远。大汉江山,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继承!今有一人,帝室血统最正,皇位舍他,不作第二人之想。此人你可知道?”

    刘林身为皇室之后,对于皇位继承法则自然不会陌生,于是扳起手指头,认真说道:“竟有这样一人?那我得推算推算。前朝最后一任皇帝为平帝,平帝无子,于是得往上推。平帝之前为哀帝,哀帝也无子,于是再往上推。哀帝之前为成帝,成帝也无子,于是还得再往上推。成帝之前为元帝,元帝虽有三子,但如今也都绝后,于是再往上推。元帝之前为宣帝,宣帝有五子,后裔至今不绝。你所说的这人,莫非便是宣帝之后?”

    王郎抿了一口酒,斜瞥着刘林,道:“谁说成帝无后?成帝之子刘子舆,如今尚在人间!”

    汉成帝的子嗣问题,乃是汉朝最著名的疑案之一。汉成帝在位之时,赵飞燕姐妹专宠后宫,凡是汉成帝临幸过的妃嫔宫女,一旦怀孕,赵飞燕姐妹皆强迫其饮药堕胎,堕胎不成,则将生下的孩子暗中杀害。汉成帝死后,朝野传言纷纷,说汉成帝其实还有一个儿子幸存,名为刘子舆,一出生便被掉包,换出宫外,躲过了赵飞燕姐妹的毒手,从此流落民间,下落不明。

    听到王郎忽然提及这桩陈年疑案,刘林也是一愣,道:“如果世间真有刘子舆,大汉江山自然非他莫属,只须登高一呼,刘玄也当将皇位拱手相让,俯首称臣。十三年前,有人在长安自称刘子舆,王莽将其投入狱中,审问之下,原来却是一长安无赖,姓武名仲。可见,刘子舆终究只是江湖传言,不足为信。”

    王朗思忖片刻道:“你也是汉室后裔,如今河北人心思汉,你不如也假称刘子舆,便在HD立国称帝,岂不美哉?”

    刘林听完笑道:“人们都知道我叫刘林,如何还能再叫刘子舆,不如你来假扮刘子舆,咱们联手来干这件大事如何?”

    王郎一听大喜,他做梦也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当上皇帝,于是仰天长笑道:“真刘子舆就在你面前,阁下好不眼拙!”

    刘林一时没反应过来,惊叫道:“王兄不得胡言!”

    王郎指着自己额头,道:“刘兄请看。”

    刘林瞟了一眼,不屑道:“看什么看!你额头上又没刻着‘刘子舆’三个字!”

    王郎将额头冲着刘林,又凑近了些,道:“刘兄再看。”

    刘林和王郎是十多年的老友,王郎额头上有些什么,他不用看也知道,于是冷笑道:“王兄的额头,也不过比常人多长了一撮毛而已。”

    王郎心满意足地收回身子,笑道:“阁下忒没学问。这叫壮发,俗称圭头,取其形似玉圭之意。元帝额上也有壮发,不欲使人看见,于是戴帻遮掩,朝野上下纷起效仿,皆舍冠而帻,戴帻从此风行于世。倘若我并非元帝之孙、成帝之子,额上何来壮发?”

    刘林看着王郎,目光一下子全变了,曾经被他嘲笑过的王郎额头上的那一撮毛,此刻竟也开始闪烁出皇室血统的高贵光辉。刘林于是问王郎道:“君既为刘子舆,何以流落至此?”

    王郎道:“我自换出宫外之后,隐于长安;年十二,至蜀,学卜相,通星历;年十七,到丹阳;年二十,还长安;后见河北有天子气,于是辗转中山,来往燕、赵,等待天时,以恢复成帝社稷。”

    刘林十多年前初遇王郎,可谓是一见钟情,终日厮混,都没顾得上问其身世来历,如今见王郎的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而王郎时年三十六,推算时间也完全合得上,于是对王郎便是刘子舆坚信不疑。

    十二月初一,刘林纠集赵国大豪李育、张参等人,率车骑数百,护卫着王郎,一大早冲入HD城,占领赵王王宫拥立王郎称帝,同时派人缉拿耿纯。

    耿纯率众抵挡,无奈手下兵卒皆从赵国本地募集而来,一见刘林、李育、张参等人,当即阵前反戈。耿纯猝不及防,仓皇出逃,心想刘秀正在北方,不如先和刘秀会合,然后再作理会。

    耿纯单人匹马,昼夜急行,行至真定城,终于追上刘秀。耿纯直奔刘秀住处,一进门,正碰见邓禹。耿纯问道:“明公何在?”

    邓禹道:“正与真定王刘扬饮酒畅叙。”

    耿纯道:“我欲面见明公!”

    邓禹摇摇头,一口回绝道:“不,你不能见。”

    耿纯大怒道:“军情紧急,岂容耽搁!”

    邓禹笑道:“耿兄勿恼,等明公散席之后,我自当领你进见。”说完,命人将耿纯领入厢房歇息。

    耿纯千里奔波,岂是为了歇息而来!当场冲邓禹发作道:“误了大事,你负得起责吗?”

    邓禹笑容不改,道:“请耿兄放心,我负得起责!”

    邓禹话已至此,耿纯也没了脾气,冷笑数声,悻悻入厢房歇息。

    正在堂上与刘秀推杯换盏的真定王刘扬,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前真定王。自王莽改朝换代之后,刘扬的真定王爵早已被废,如今的刘扬,就是一介平民。

    然而,刘扬家族在真定世代称王,统治已逾百年,即使刘扬如今无官无爵,其在真定的威望和影响仍是无人可及。王莽倒台之后,刘扬更是招兵买马,麾下聚集了十万之众。可以说,摆平了刘扬,也就摆平了真定。因此也就不难理解,刘秀会对刘扬如此重视,亲自陪酒赔笑,务必使其尽兴而归。

    一个时辰之后,刘扬告辞,刘秀满面堆笑,亲自送出门。刘扬驾车远去,刘秀这才回身入府,只在一转身间,脸上已是笑容全无。

    邓禹迎上刘秀,道:“耿纯自HD而来,我见真定王刘扬在内,因此擅作主张,未予通报,命其先在厢房候着。”

    刘秀望了邓禹一眼,欣慰地点了点头,道:“这事你处置得甚是妥当。耿纯既来,显然HD有变。刘扬此人,拥兵十万,其心叵测,一旦让他知道HD出事,难保他不会乘人之危,将不利于我等。”

    耿纯在厢房中来回遛弯儿,从窗到门是七步,从门到窗也是七步,仿佛度过了漫长的十年牢狱,刘秀、邓禹这才现身。

    邓禹一见耿纯,抢先致歉道:“适才得罪,还望耿兄勿怪。耿兄与真定王有舅甥之谊,真定王一见耿兄,必知HD已经失守。此事事关明公安危,因此不得不委屈耿兄暂时回避。”

    听邓禹这么一说,耿纯顿时释然。耿纯之母,出自真定王宗室,虽然和刘扬是隔代堂姐弟,但排起辈分来,耿纯的确得管刘扬叫一声舅舅,而以耿纯对刘扬的了解,邓禹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刘秀问耿纯道:“HD失守,莫非刘林作乱?”

    耿纯答道:“不仅刘林,更有王郎,自称乃成帝之子刘子舆,以蛊惑人心。”

    刘林作乱,早在刘秀预料之中,本来不足为患,如今再加上一个冒牌的刘子舆,事情未免就有些棘手了。

    刘秀再问细节,耿纯刚从HD逃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催促刘秀道:“请明公速发州郡之兵,回师HD,剿灭乱党。一旦乱党壮大,不易制也。”

    刘秀沉思片刻,答道:“刘林等人,终究不成气候。HD归冀州管辖,剿灭HD乱党,乃冀州牧庞萌之责。我受朝廷委派,总揽河北全局,今北上行程已定,不宜因之更改。”

    耿纯见刘秀已有主意,不便再劝,于是道:“HD已失,愿追随明公北上。”

    刘秀笑道:“卿家乃巨鹿大姓,能为我安定巨鹿者,非卿莫属。卿且回巨鹿,待我返程之日,自当相见。”说完又吩咐邓禹道,“真定不可久留,知会部属,即刻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