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迷途的羔羊
繁体版

31、迷电(一)

    彭万里一开口就语出惊人,他告诉马爱国:“我们抓错了人,甚至我们整个侦查方向都是错误的。”

    见马爱国对此毫无反应,彭万里不禁诧异道:“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啊!”

    “我在等着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马爱国沉声回应道。

    彭万里遂不再岔开话题,将他所知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悉数道出。

    专案组对高明与黑衣人的审讯是同时展开的,在此之前二人又是被分别带回到马家宅社区派出所,因此,除非二人早有共识,否则不存在串供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在两人的陈述可相互印证的情况下,高明的所言所行都是真实可信的。

    彭万里告诉马爱国,高明之前对他言明的那些行动轨迹,现如今都已一一得到证实。专案组的侦查员已经在临镇找到了周四晚与高明一同打牌的五人,他们证明周四晚七点至第二人清晨七点间,高明一直与他们在一间出租屋内通宵打牌。高明离开临镇坐公交车回到家中的时间,差不多在八点前后。侦查员们计算过,从临镇坐公交车回到马家宅所要耗费的时间差不多在一个小时左右。同理,从马家宅坐公交车到临镇差不多也需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周四晚七点多出现在赌桌前的高明,应是当晚六点左右从家中出发。这与他自述同高杨一同用完晚饭后离家的时间点基本吻合。再说回周五早上,他到家刚睡下没多久,便被一通神秘诡异的电话吵醒,对方在核实了他的身份和位置后立即挂断了电话。之后,差不多在八点一刻左右,有一群人闯入了他家,将他凑了一顿。这群人中正有今早被专案组一块儿带回派出所的那名黑衣人。

    黑衣人正是高明与杨慧娟口中的讨债者之一。他与另两位同伴受雇于一位马姓的老板,此人不但开设地下赌场,还专门为那些输光了钱的赌徒发放高利贷。周五早晨八点前后,黑衣人与同伴接到一通神秘诡异的电话,电话里有个男人通知他们,说高明已不打算继续还赌债,他正筹划着外逃。如果现在赶去他家,兴许还能拦下他。若是去晚了,今后将很难再找到他。他们听罢,立即开车赶往了高家。值得说明的是,他们在赶往高家之前并未与高明联系过。所以,高明接到的陌生电话不是他们打的。

    彼时,高明正在酣睡,浑然不觉自己正身处险境中。之后的情形与高明自述的略有不同。彭万里猜测可能是他碍于面子,怕伤及本就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自尊心,故而不愿坦承真相。但是黑衣人的陈述还是还原了周五白天的经过。

    黑衣人开着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赶到高家,破门而入后将呼呼大睡的高明摁在床上狠揍一顿。期间,高明曾试图逃跑,而且一度成功了。无奈的是,他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只轮子的轿车呢?他跑出去没多远就被黑衣人逮住,并塞入车内带去了马老板位于普惠镇上的办公室。在那里,他不仅被没收了手机,同时又挨了黑衣人一顿揍。当然,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将自己正在卖铺子筹钱的计划和盘托出,并祈求马老板多宽限他几日。等到铺子卖掉后,他立即就能还清欠下的所有钱款。从马老板处被释放出来时已临近傍晚五时,他此时方才注意到手机内有杨慧娟发给他的消息。看完消息,得知高杨失踪,他火急火燎地赶来了派出所。之后的事情马爱国全都知晓了,彭万里便不再赘述,而是直接讲起了他第二次失踪的来龙去脉。

    他的第二次失踪同样与黑衣人有关,也同样与一通神秘诡异的来电有关。

    那是周六凌晨四时许,黑衣人与同伴再度接到陌生男子打来的电话,他声称高明耍弄了他们。陌生男子告诉黑衣人,高明是不可能靠卖铺子还债的。高家的铺子是高明与他的妻子的共同财产,只要他妻子不签字同意,铺子就无法买卖。高明对此心知肚明。他之所以拿这事来欺骗黑衣人,目的就是要麻痹他们的意识,令他们放松警惕,以便争取到更多的逃跑时间。黑衣人立即将电话内容转述给了马老板,在他的授意下,他们当即出发,前往高家拿人。

    由于担心车辆的发动机声会引起高明的警惕,他们将车停在另一条路上,步行前往了高明的住处。在踩过一片泥坑后,黑衣人的同伙当先一脚踹开了高家的门。其实,他根本不必用力踹门。门上的弹簧锁在前一天清晨他们的首次闯入中已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只需稍加用力便可将门推开。之后的情形正如马爱国通过地上的泥鞋印所分析出来的那样,就是一场混战,高明在踢伤了黑衣人的鼻子后,从卷帘门底下逃走了。至此,地上那滩殷红色液体的归属者已现身。侦查员当即采集了黑衣人了生物样本,准备送去生物实验室开展样本比对。

    暂时逃脱了魔抓的高明如同前一次一般,只是短暂的脱离了黑衣人的追击。三个小时之后,走投无路的他,在临镇的赌窝被黑衣人截获,再次带去了马老板位于普惠镇上的办公室。高明向他坦诚由于杨慧娟的阻扰,卖铺子的计划被迫搁浅,但他再三保证一定会说服杨慧娟在卖铺子的合同上乖乖签上她的大名。马老板不再被他的言词蛊惑,要求他当场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有能力说服杨慧娟。高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场践行自己的承诺,只得转而恳求马老板再放他一马。

    马老板不但不同意,反而冷笑威胁道:“你若今天之内还不出欠我的钱,就休想走出我办公室的大门。”

    “我身上没钱,一分钱都没有。”高明双膝跪地,双手合掌,高举过头顶,不住地哀求着,“我今天不回去没关系,但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

    “你的女儿?”马老板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是啊!你们关着她无济于事。我还不出钱来,你们就是扣留她一辈子,我也还不出钱来。你们放了她,我可以让我女儿去她妈面前求情。兴许,那女人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心一软,就同意了呐!”

    “哦?既然你女儿这么有用,那我就更不能放了她。留着她,才好让你的妻子同意卖铺子。”马老板阴寒冰冷的语调中不带丝毫温度,“或者你可以考虑一下之前我的提议,将铺子抵押给我。只要你现在点下头,我立即放了你女儿。”

    “那不行。你那是在明抢。”尽管高明在马老板面前始终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但在谈及铺子抵押时却依旧保持着足够的清醒,“我把铺子卖了不但能还清赌债还能有所富余。可要是把铺子抵押给你,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马老板的脸色瞬间狠戾起来。他一边冷笑,一边下达了最后通牒:“既然不愿意,那就立马还钱,否则你和你的女儿谁都别想从我这儿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