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628
兔年眨眼过去,龙年姗姗而来。
新春新景象,新皇新面貌。
先是口头文官殿阁不可轻换,武臣调整却丝毫等不得。
自万历始,辽地东奴已呈疮患,蔓延至今几动国本。
泰昌、天启再到崇祯,对于爱新家,可谓时刻不曾忘怀。
三父子无不欲除之而后快。
王在晋已于年后入京,先任刑部尚书,后改回兵部尚书。
并由太子太傅升太子太保。
朝野中人哄抬最响亮的袁崇焕也重新被启用,任命为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
自去年七月离职的袁蛮子,才足沾家乡的泥土,接新皇圣昭,即刻马不停蹄奔向辽东。
此际,王之臣等人早回京师,经略已再不设。
而如天津总兵胡良辅等,俱因魏逆案遭免职受伸,外带抄家。
对,最显眼的漕运和河道总督等阉党分子家早都被抄了,由曹化淳亲自筛选得力干将去的。
据说,内府其他衙口,如御马监等处亦有参与。
李邦华开始着手整顿三大营军务。
在新皇大力支持下,清查人数,收回占役士兵万余,清出虚冒者数千。
对军马数量进行核对,一下便发现有上万匹不知所踪。
深查后才发现,多数被各级军头借用为名偷归私有,还有许多被私下贩卖出去了。
由右佥都御史复职为工部右侍郎,李邦华正大感皇恩时,自然严格追查,把私占马匹毫无妥协收回。
至于被偷盗贩走的,追不回马,就直接缉拿经手人。
凡查处到谁头上都一律论罪,绝不手软。
如此整顿好是好,就是把英国公、成国公及新起的嘉定伯等勋戚都得罪了个遍。
所以呢,顶不住压力的朱由检,在李邦华还没把工部座椅捂热的情况下,急调他去南京任兵部尚书。
唉,少年天子初学做事,难免会有些虎头蛇尾。
再来说说他的辅臣们。
计划没有变化快,在清洗阉党同时,一些重臣权勋及皇室国戚,总能有办法影响到新皇。
黄立极去年十一月引退,施凤来今年三月走人,李国普三月接任五月走人,来宗道五月接手六月致仕。如今在位的首辅大臣叫周道登,朝中大部分人预测他前景也未必佳。
也就是说,登基仅数月的崇祯皇帝已然走马灯一样,连着换了五名首辅。
一句话,用人方面很不靠谱,还有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嫌疑。
那么症结在哪呢?
不了解!
由外藩继位,之前朱由检除开自己看书,绝没有老师给他上过培养帝王的专门课程。
任用人事要么凭一时喜好,要么妥协于临时需要。
所以,他尤其重视起经筵讲座,几乎每堂课都提前到,并诚心恭敬听讲。
倒不失为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也正由于他虚怀若谷,几个近臣得以发挥出作用。
首先是曹化淳,曾经大太监王安的心腹门下,在所负责的平反冤案上,办事得力,广受好评。
话说回来,一般做这种事只要不太离谱,都是极容易受到褒奖的。
王承恩文化程度高,入了司礼监。另一人名唤王德化的也受到重用,人称二王公。
拉风的当属孟镇山,被擢拔为锦衣卫御前指挥使,掌将军营,专司于乾清宫各殿守卫。
他的顶头上司,乃瑞安公主驸马万炜。
万驸马主职是掌印宗人府,兼职在这边,除了每次文华殿开经筵他腰悬金刀必到,余事尽由属下打理。
说白了,宫禁这块,老万基本就占个名头而已,样子货。
那徐应元呢?
告老还乡回老家了。
讲来令人嘘唏。脾气不算甚好的朱由检在得知他曾接受魏忠贤贿赂后,发了很大的火。
最终,未予制裁,只免去他的官职,放归故里。
但也算好,起码比李永贞几个被开刀问斩的,他也属勉强得了个善终。
龙年里,除拉风的孟指挥使,还有內府管事观婷艳风头正劲。
因她以前是懿安皇后身边的使女,又在未予实施的刺杀魏忠贤行动中显现出非凡的组织才能。
朱由检任命她为乾清宫副统管,晋四品女中使。
赐回原姓氏观,兼掌内衙一局一司及置外皇庄等一应杂项。
通俗解释,名义上的皇帝身边管家婆,四品女中使乃女官衔,有随时请旨外出的权限。
监管的是尚宫局及宫正司,前者具体为宫内所有书簿署印等项,后者为纠察宫闱、戒令、谪罚等事。
还有就是分管了御马监的一部分权力,并掌控原由信王府开展出的各项生意买卖。
试问,设下如此女官僚,牛还是不牛?
不是一般牛哦,如今的观婷艳人称观中使,稳居宫内女官第一人。
懿安皇后但有所嘱,由她传之。
中宫周后及袁妃、田妃等,凡有报请,皆由她先行转禀。
如其出宫不在,才任用管家婆代传。
顺天府新近售卖彩票的事全权由其主导,灵济宫灰厂原西厂驻地所豢养陛下私军,也由其独掌。
这丫的,已经有不少人在说,如今是比奉圣夫人还受宠的人物。
啥意思呢?
客印月不是被押回浣衣局,用鞭子活活抽死,扔水门外了吗。
拿观婷艳比客氏,自是在嘲讽,将来也不得好死。
好不好死的暂且不知,前来告御状的确实大有人在。
“呵呵呵呵,朕于旧年七月间去过你那里,传闻真人还在闭关。”
见到何谷子时,朱由检心情不错。
这不刚刚宫娥左儿,将经核算后的本月彩票营收账目送来,那数字着实令人振奋。
“陛下。”
“怎么,你是碰到难事啦?”
贵为天子,也想有个往年交,还想有个方外友。朱由检感于他当年一口就把兄终弟及给算了出来,并且不加隐晦地告诉自己,虽然使得自己很长时间内心里都了重负担,但总归这鸟人测算的准确。
“贫道今日是冒死敲了登闻鼓,才得见陛下,陛下...。”
“哦,看来你真是遇着事了,有冤屈啊,说来听听。”
“万岁爷,您可得替灵济宫三百道人做回主啊,...。”
“究竟什么事啊,朕给你做主就是。”
既然何谷子有些真本事,朱由检也不吝管他一趟鸡毛蒜皮。
多少也算作熟人,有缘嘛。
见皇帝应承,何真人这才语带哽咽述说起来:“宫里不知何故,差派一名女中使老爷到敝观院中,原本讲好只界在以前用过的灰厂内办公。却不曾想言而无信,三大殿尽占观中弟子全沦为奴隶般供其驱使,犹令人发指者,连箱中所施油烛钱也被尽数索去。贫道等几个师弟言语不当,立遭撵出,棍棒交加受创不得医治,眼见...。”
啰里啰唆一大堆没讲完,皇帝已知晓了个大概。
心里不由泛起嘀咕,难怪方氏说今年西历1628译成她家乡话叫一路爱发。
原来这两个财迷,连人家道观里的香油钱都敢抢的呀。
够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