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方屠的营生
“殿下恕罪。”
“奴婢参拜王爷。”
心虚的那个伏下身子趴跪着,另一名则端正地扭腰道万福。
从来都是一样米养百样人,淡然的你可以说人生因而多彩多姿,烦躁起来也可能讲由此世界才有是非丛生。
“你两个自去管家哪里,由他来定罚。寡人无暇理你们这些。”
抖落下一句,朱由检迈入了院门。本就离不远,两边还连着阔廊。
丫鬟敢在这种地方放肆说话。
不是后头有人教,就是给猪油蒙了心。
一府之上,人多嘴杂屁事多。
当然人多各类机会也多。
例如,撞见一个自己可心人儿的概率也高!
此院新安置入内的女人让他难于忘怀,白天闲时还忍不住想过两回。
为啥会这样呢?
不是有句家花不如野花香嘛。
还有前阵子他因房事过频病了,潜意识里,便对这种好事有了些惧怕。甚至以为正经般配的三个妃都有通有的毛病,所以硬忍了半月之久。
究竟啥毛病谁也讲不清楚,反正心理阴影肯定是烙下了。
虽然是浅浅的,极易被冲动破除掉。
但天巧地巧,在巡视花苑的时候带回一个姿色尚可的女人。
重点在于,方屠家女儿不光脚胆也不小。
见男主人有需要,也不惧怕,还挺主动。
女人于床第间的胆大新奇,对于男人,尤其经历有限的年轻男人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所谓食味入髓,与其相比起周氏与袁氏两个的木讷应对乏善可陈,便是活泼天真的田秀英,也远远不如。
甚至的,行事时分胡乱想起关于朝奉夫人客氏与陛下的一些绯闻。
于此,他也算终结掉因恐而戒色日子。
并且非常正常滴打算,于明天晚上过到西大殿那边。
于王妃周玉凤协商给出个名分。
“我刚才听见院外好像有吵闹声。”
“无有,本王只是吩咐换些气力大些的婆子丫头方便你使唤。”
“怎么想到要力气大的来?”
“哈哈哈,本王今日操持得累了,你先按昨天手法,过来帮松松筋骨。”
“哦。”
两个世界的人,初撞在一起,总让彼此惊喜连连。
身为方屠女儿的女子,似乎天生缺少对上位者的屈服态度,有自然而然的神韵。
即便年龄看似不小,这点也让朱由检尤其滴被牢牢吸引。
“下午我到前边杂院看了,爹妈都挺好的,谢谢你。”
“嗯?...哦。”
京师是个超大号的熔炉,天南地北的人都爱往这钻。
八荒九地的客商,各州各府派遣而来的漕运,频繁调动往来的官员及其家眷等等。
方言俚语,可畏丰繁叠出道说不尽。
没任何人敢拍胸脯说全识得。
进到里间,随行的仆人帮他除去锦衣罩衫。
又仔细解去翼帽,并归置到恰当的位置。
躺在一张临时斜倒的黄花梨硬木椅上,在询问晚间都用过啥之后,朱由检在享受松骨的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方氏扯开闲话。
“刚才不是问为何换上气力大的从人么?“
“嗯,你说。”
“玉河边上据说有一联四间的闲铺,等下头人商量妥当,制好契约后画押。你爹便可重操旧业,可好?”
“好呀,太好了!”
女人在雀跃,欢快之极。
并说:“王爷千岁,我也想去,就偶尔呆一小段那种。好不好嘛?”
“想去便去,只须得预先通告王妃那边。”
“好嘞。”
古怪的是,随身伺候多年的仆人们闻听方氏的话语甚费耳力。
而仅仅才接触一日一夜的信王,已能基本顺畅交流。
“谢谢王爷。”
方氏果真率真,当即毫不作伪地在朱由检腮上吧唧上一口。
清脆而温馨的声儿,引得内外屋里的奴婢们,全部都笑颜渐开。
世上有人喜欢整天锁眉黑脸的么?
话说徐应元这边,完全晓得主人家为啥看重替方屠租赁商铺这事。
之所以能提前办理这类事情,源于年初陛下对內府及吏、礼、兵、户四部的通告。
他讲信王之禄米本为万石,现于京中居住便暂下发三千。
待其之国后,再按俸额支领。
剩余七千石也非欠着,而是根本莫有。
再有钞万贯。
一点都不好使。
偌大王府,如今养着几百人呐。
况且人口还在不停增加,估计正式前往封地,计上王府齐配的全套属官、护卫、舍人及扈从、家眷等,男女怕要过千。
这些人光每天的吃喝拉撒,都需耗费数额不小的钱粮。
没有相应的营收保障,怕要当叫花子哟。
即便实额全俸,按时从库调拨发下。
也有段不短的时限。
难道就权先饿着?
实际状况就像旧府改新一样,先克扣一些再拖欠一些。
再转运几层,到手的就剩下一丁点儿。
司礼监的人不是没说过,礼部宗正上奏的关于番王家吃不上饭的,又不是一两桩。
到时候肚皮咕咕叫,难道还一样去地方官府去告借?
如今能勉强撑着,并不是靠钞票给的多。
除了可强行的普通街市买卖,但凡有背景的卖家,死都不会收。
那就不是银子,是朝廷用来骗百姓钱的破纸。
应付王府运转的非是钞票,而是从宫里带出的历年积攒下的赏赐。
没有真金白银,这年头啥也不是。
怎么办?
只唯一开源节流这条路可走。
人家几世几代积累传承,这边则卵毛没一根。
不及早将生计大事打理出名堂。
到时候,吃土的日子就在前头等着。
所以,方屠家的事不简单,而是一个必行的尝试。
若是如潞王、福王留京许多年。
难不成年年月月等着宫里发放救济?
那也需国库中有米才得呀。
现在问题,随出的宫人中没有懂买卖的。
除了阴差阳错而入府的方屠,其他毛遂自荐的人,毫无疑问都嘴把式,根本与货真价实的买卖人丝毫沾不上边儿。
那么,保险起见街铺只能先由方屠打理才行。
暂时也只能用来继续卖驴肉。
老徐打算,任方屠做个小管事,陆续把从周边县府买驴、押运、宰杀及估卖统统做起。
好歹是信王府的第一单营生。
起码模样上得有个与信王府相配的气势。
可是,一番算计下来,利润少到可怜。
仅够相关做事的工钱和铺租而已。
叫人用算盘拨弄半天,果断就是这样。也难怪之前方屠一家十一年做下来,还是苦哈哈的穷鬼一窝,一窝穷鬼。
主人开辽阔偶,路再难总得趟下去。
即便还可能中途有其它闹亏空的风险存在,也要强行做下去。
大不了真出状况,再使出些手段。
蛇有蛇路鬼有鬼道,混迹权力中枢后院几十年,他老徐总有法子把主子交待的这桩子办妥。
第二天,熬红双眼睛的徐应元亲自去看地方。
并把走路还软趴趴的方屠一并带上。
他虽换了住处,吃过药。
但也一时难于好净。
还好在他女儿及时攀上高枝儿。
府上常驻医士说了,再捱多两日,还用不上药,怕就要转成痢疾。
“总管老爷,容我歇息片刻。”
“嗯嗯嗯,再走几步就到。”从最初被兵丁压伏在地,到现在徐应元也没正经瞧过方屠的脸,“此事关乎咱府上颜面,王爷特意嘱托过,你须知晓其中利害。”
“便是硬撑,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慎行事。”
“小的会小心行事,只是这...,这腿发飘不听使唤呀,奈何。”
“来呀,将他架起跟咱家后头。”
马鞭一挥,左右小宦便上前搭起屠夫紧跟在他马屁股后。
斜斜歪歪、磕磕绊绊地,一行人终于到玉河边。
随行的小宦官见管家老爷掰蹬下马,立刻抬来一张交椅并用衣袖搽拭过。
小心伺候着坐下。
那头转租方先到。似乎也来头也是不小,光骡马就有好几匹。
正于沿河成排大树底下,指指点点、高谈阔论呢。
宫禁出身的徐应元立感自己受怠慢,随手将送来的官窑兰花白瓷茶盏儿,掷回小宦官怀中。
开口大骂道:“瞎了你对狗眼,没见咱家正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