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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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非洲

    非洲中部。

    赤道边缘刚果盆地热带雨林。

    “吼呼吼吼吼吼——呜吼呜呼吼吼——”

    “嘎嘎嘎啊啊啊——”

    几个赤红的身影伴随着尖叫跳过茂密的树冠,在一团黑色的驱赶者的追击下散开。沙沙的树叶下又相继闪过几个哼哼唧唧的黑影,正灵活地顺着树枝向猎物逃窜的地方攀爬。一只红疣猴被逼到绝路,在分叉的树枝尖上纵身一跃,抓住了一根晃晃悠悠的长枝条。地上的黑毛拦截者们紧跟着狩猎队伍,在密集的条状树枝间移动着堵住出路。看起来相对笨重一些的黑色驱赶者不及疣猴轻巧,只得吊在弯曲的树枝上再另寻他路。

    猴子们尖叫着逃向密林深处,惊慌失措的他们被驱赶者骇人的吼叫打乱了阵脚,被赶到一棵孤树上。高眉骨下的黄褐色眼睛在绿叶间窥视,皱巴巴的黑色面庞随着猎物的移动微微转动。潜伏者出击了。

    “噢哦噢哦!”

    他绕着这根只有味碟粗细的树干,扭动身子疾速攀缘而上,拽动树枝的同时伸手一个弯钩将纤弱的疣猴猛捞了下来。

    “呀啊——啊——啊!”

    猴子受到拉扯后惊叫着从高空跌下,旁边的一只抓住细枝挂在猎食者身旁,最终还是从不堪重负的枝叶上掉向了早已等候在下边的黑猩猩。其他黑猩猩见猎物已得手,纷纷赶来包抄地面上插翅难逃的小疣猴。一头黑猩猩扯过藤蔓迅速荡过层层杂叶堵住猴子的去路。

    在野蛮的吼叫声中,可怜的疣猴被撕成了碎片。

    他们手舞足蹈地挥甩着骇人的残肢,但没有像一个月前那样直接分食掉。一头黑猩猩将一根被撕裂的爪子凑在鼻前嗅着,陶醉地混在队伍中。

    当这些黑猩猩马不停蹄地行进了大约五六公里后,周遭开始出现一些仿佛是刻意搭建的吊床式建筑。这与普通的“黑猩猩树巢”不同,它们的数量更多,更精致,而且不仅仅被搭建在枝繁叶茂的树上。似乎是为了更密集地生活,一些“树巢”被建在枝叶较稀疏的树上,上方有带叶的“房顶”。再深入建筑群内部,纵横交错藤蔓似乎被人工地系在建筑之间,凌空架起了树与树之间的桥梁,时不时有黑猩猩拉着藤条在林间荡跃。

    归来的猎手们东张西望地与路过的黑猩猩招呼——点头,或者随意地摆一下手。在四棵大致围成一个梯形的粗树之间,纵横交错的藤条在树的腰部连接成了一张巨网,不计其数的带叶树枝与已经干枯了的阔叶盖在其上。梯形严重向一边倾斜,敞口大的一边上垂下了一大张悬在离地大约一米的叶帘,整体来看非常像一个锐角状的倾斜黄色屋顶,实际笼罩的面积也就一个半房间那样大。“屋顶”下方一定范围内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大量粗细不一的木头堆放在其内,还有许多石块散布在地上。

    黑猩猩们携着战利品哧呼哧呼地奔入“棚子”里面,火光为他们圈出了一块地。有四头猩猩围在火堆旁工作,一者在火上烤着木棍,一者互相敲打着两块石头,使其中的一个出现锋利的棱角,一者将粗糙的石器放在石板上来回打磨,一者则用凿子形状的石块在木棍上挖出一道贯通的孔洞,把磨好的石头敲打至卡进去。见到来客,他们打了几个手势后便继续手头的事。

    一头黑猩猩拾起木柴取了火种,在一边又生起一团火。黑猩猩们四处掰下几支树枝,串了猴肉蹲在一旁烤着。另一头黑猩猩到附近挖了个水坑,采来一些新鲜的叶子等着用餐时食用,顺便也勺点水喝。

    闻到了熟肉的香味,四头黑猩猩丢下工具也来参加这场难得的盛宴。兴奋的黑猩猩们很快欢聚一堂,抓着一些水果、甲虫前来分一杯羹,当然也有空手赶来的。按照规矩,参与这次狩猎的成员能分到最好的肉。红疣猴的手指在灵活的嘴唇边蠕动着,白中泛黄的獠牙将血红的肌肉撕成长条,触目惊心地悬在嘴边,黑猩猩大嚼关节上的软骨,捏起摇摇晃晃的肌肉塞进嘴里,惬意地舔舐着手指。同时还不忘摸一把树叶和口中的血肉混在一起品尝。

    正在他们大快朵颐之际,一阵聒噪的吼声远远地从枝叶上方落下,盘绕在雨林中。

    “吼呼吼呼唔呼呜呼——”

    “哦汪、哦汪!”

    “唔呜噢噢噢——”

    “喔喔喔!”

    警报声一呼百应。

    黑猩猩吵闹地攀上枝蔓、树干,带着食物立刻解散了。他们消失在层层茂密的树冠中,逃进了那些“庇护所”。

    警报声仍然长久地响彻丛林。

    一时间内,只剩下叶子还在沙沙。黑猩猩们全不见了踪影。

    毫无征兆地,一大批黑影突然从那些严实的树巢中齐刷刷地冲出,安静地向一个方向迅速攀腾。他们手里握着石斧、石刃、石锄、短矛,但灵活程度依旧。

    哨兵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他一边追踪着,一边发出一种复杂的叫声告诉正匆匆赶来的伙伴们:人类出现了。

    即使是这些对森林了如指掌的土著人,也难以用两条腿跑过树上的四只手。敏锐的听觉告诉他们,黑猩猩群已经赶上来了。巴卡人背着分割好的麂羚肉块分头躲避,同样的,黑猩猩以捕猎疣猴的办法围赶他们,甚至时不时有石块从天而降,干扰着巴卡人逃跑计划。聪明的黑猩猩知道自己的耐力不及人类,便率先发起了佯攻——跑到前方埋伏的粘上黑猩猩们从树枝上挂下,朝措手不及的巴卡人挥舞起手中的武器,找准机会划伤他们裸露的黝黑皮肤。

    几个巴卡人仓皇丢下麂羚腿全力逃窜,后面的黑猩猩便停下脚步收拾战利品,不再追赶。穷追不舍的黑猩猩们转而劫掠那些死死护住羚肉的巴卡人,粗暴地将石器刺入了一人的手臂,在惨叫声中夺走了粘上鲜血的热乎肉块。

    吼闹声渐渐平息了。

    一根舌头舔舐着手指上的血液,黄褐色的眼睛注视着渐渐停止晃动的草丛。

    但脚步声使他移开了目光。

    他瞧了瞧对面那头黑猩猩向他展示的东西,那是一根土著人的长矛,与一个看起来十分夸张的木框。框里盛着少量排骨,还有一张草网盖在上面。

    他点点头,示意里面的肉归对方了。

    前者掏出枯黄的草网,小心地将其在斑驳的光点下展开。殷切的目光逐渐闪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