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月色下，白日避深空。

    早日晨曦随着兽潮袭城被掩盖，腥人的气味染红了半边城。

    妖兽者，罪恶之结晶，人类驯化千年而未成功的禽兽。

    它们持强临弱，性情暴躁，多有伤人者，世以食人充饥，与人世仇，所到之处必有黑云凝天，腥血浮空。

    在通往东门的东呈街上，两侧房屋多有破败残垣，与昔时之繁盛多有差异。

    “此处曾有妖兽来袭，被李公子清理掉了。”督邮魏高皱着眉头说：“若不是李公子，那些冷血怪物的獠牙不知要多粘多少人血。”

    魏高，柳永谦提拔多年的官吏。

    “东城现状如何？”柳永谦看着前方铺满破砖烂瓦的道路。

    五十三岁的魏高刀削的前额变得枯燥明显，像万壑之丘。

    “城墙遭袭，兽击数下，那墙便如一张薄纸破开一个大洞，然后妖兽群涌，士兵不敌，所幸李公子一行及时赶来，如今还在苦苦抵挡，现急需支援。”

    “损失多少？”

    “侍卫三千，民数百！”

    柳永谦点头。

    魏高多添了口气，五十几岁的高龄在他身上似乎没有完美地体现出来，他挺着腰板，如同像一根消瘦的棍子，深呼口气，用痛斥的口吻说：“三十两一丈的城墙竟修得如同烂木一样，几千的卫士拼死用身体还不能补齐那座坑洞，难道是时代变了？命竟然可以用来钱财衡量了。”

    柳永谦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前方，只是走的更快了。

    镜子是最真实的，最真实的东西却太过脆弱，破碎出来的残渣割的人心在流血。

    东城门紧紧闭合着，即使数十年未经修缮，依旧沧桑地挺立着，像一个巨人身上最硬的骨头，可是这个巨人被岁月洗礼了，被蛀虫叮咬了，身体一侧破了个大洞，即使有自愈之处，也是杯水车薪，此时，正有大批大批的士兵用他们的生命填补这一漏洞。

    妖兽在城内肆虐，到处都可以听到它们的声音。

    “师兄，这些妖兽太过凶猛了！”李晓霞砍死一头凶兽之后皱着眉头对李文远说。

    “此事真是太过玄妙了，我已经用家族令召集附近的家族子弟，他们赶来时你最好跟他们走。”李文远说。

    “你呢？”李晓霞抓着李文远的手臂说。

    “我就留下来陪我的老师。”李文远笑说。

    突然，一只狼头豹身的妖兽冲破前方重围袭向他们，却被闪出来的倩影踹飞，力道之大，竟让它一振不起，瘫倒起不来。

    李文远呼了口气，本已拔出的剑又收了回来。

    “小月，做得好。”

    那道倩影就是小月，大名叫月暮雪。

    “公子，我们还要待在这里吗？”

    “请你保护好晓霞。”李文远对小月说，态度十分客气。

    小月服侍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性，也未多劝，但心中自有些许落寞，因为李文远太客气了，全然不似先前，完全不像主仆。

    “哥，你不走我也不走！”李晓霞抓着他的衣袖说。

    “听话！”李文远蹙眉道。

    “你不和我走，刚才的事我就反悔了！”李晓霞说起了他和萧玲香的事——她在李文远苦苦劝说下原谅了他。

    李文远眉蹙的更深了，“这里危险，你修为不高，怎么安全？”

    “那是我的事，我不管！你不能把我丢开，我们可是……”

    “小月，人我不知道是谁带来的，但你给我负责好了，现在，立刻把她带走！”李文远大吼打断她的话，转而对小月说。

    月暮雪不敢说什么，只能应是。

    李文远发泄完后转身继续砍杀进城的妖兽。

    被李文远大吼以后，李晓霞泪眼朦胧，也不说话，眼镜一直看李文远远去的背影，直到被小月用法器传送回九阳宫也还未清醒。

    当柳永谦率领部下赶到时，发现局势已经有些不可控制，便命令兽骑兵冲锋，震慑妖兽，将它们扑杀殆尽。

    兽骑兵战力强悍，每一个人都是精壮汉子，只是数量有限，但扑杀威慑闯进来的妖兽已经是绰绰有余。

    李文远将李晓霞之事抛开脑后，之后又惊喜地看见阔别已久的老师，心中自是想念，但知晓现在柳永谦带队过来是增援的和主持大局的，因此只能按下自己焦躁的心，努力杀敌，逼退妖兽。

    柳永谦命人将附近民房拆除，用以堵住破损的城墙，同时命人将柳永谦带来的一门大炮移至城墙上，并抓来几十只生禽，丢下去。

    城下妖兽见了白花花的肉被丢下来，便上前围抢，妖兽层层叠加，如同一颗大的蚂蚁球一样。

    突然一阵巨响，城上的大炮发射了，这门由昂贵晶石充能的大炮发挥了它强大的杀伤力。

    所过之处无不留下残疤。

    一时间血肉横飞，尸体断肢一飞冲天，着实壮观。

    轰轰～

    数十炮下去，妖兽已有有溃退之势，士兵们不经欢舞起来。

    “打退了！”

    “安静！”兴奋之际，一道宏武的声音袭来：“这群兔崽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好好守卫！”

    说话者名史敢闯，年四十，好武，曾经历过五次兽潮，大小皆有，功勋卓越，但柳永谦来时仅是十人队什长，后被提拔，已为一方将领。

    他这一吼稳住了军心，众士兵无敢抗议。

    他们知道史敢闯，他是邺城的英雄，他身上每一处伤疤皆是为了邺城而受的，身为邺城懂得感恩的子民，即使他升迁迅速，令人羡煞，但无人不服。

    此时城外妖兽依旧密集，且己方骑兵不足，乘敌败势出城扫荡并不明智，因此当固守城门，以待来援。

    柳永谦早已向朝廷求援，同时，他也深深认识这一点，因为史敢闯经验丰富，便把任务交与他。

    史敢闯领命固守城墙，并撤下大炮。

    大炮这玩意实在耗钱，是用晶石启动的，开十几炮可以抵上邺城半个季度的赋税，且占的地方可以和钱成正比，士兵都没办法通行，实在没办法，撤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