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坦白身世
凌晨时分,有几声鸡鸣远远的传过来。
这里是大理寺旧时衙门,院内杂草被积雪压伏在地,所有屋室之内灰尘满布,蛛网森森。
就在后面有一间屋子,到处破洞的窗户纸闪烁着跳跃的火光
屋里架起了火堆,西墙边的破旧床榻上,倒伏着一个身着青色圆襟袍的男子,正是被打晕的易辰。
他慢慢清醒过来,察觉无法动弹,才自己被绑了起来,刚要运功挣脱,却发现这绳子特殊,似乎运行内功都无法挣开。
“你醒了?”叶谨云从门外边转了进来。
易辰缓缓坐起了身子,怒问道:“叶谨云,你到底要做什么?”
“易辰,我们商量一下。”叶谨云走过来与他同榻而坐说道:“我放你离开,你帮我守口如瓶,明天我就离开京城,再不出现在你面前,怎么样?”
“你在不在京城与我何干?我说不说又与你何干?”易辰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
叶谨云听了这句话,顿觉胸腹中生出一股闷气无处去,卡在嗓子眼儿里上不去,下不来。转头望向别处,稍稍平复一下,复又面向易辰温言劝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放我一马可好?”
“你杀我医仙谷弟子,掳掠我至此,还跟我说没有仇怨?”易辰冷冰冰回道。
叶谨云一听这话就炸的站立起来,“谁杀你家弟子啦?你怎么净空口白话诬蔑人啊?”
“那小冬呢?”
“我只是打晕了他扔马车里了。”
“那又为何掳掠我至此?”
“我估计你已猜出我的身份,想和你好好谈谈,谁知道话没说两句,你就向我出手了,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
本来很占理的易辰,反倒觉得自己有点不对了,可身上绑的绳子提醒他,他才是受害者。
“解开绳子,我们平静的谈谈。”
“那个么……嗯……嘿嘿”叶谨云笑的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你答应我对我的事守口如瓶,我就给你松绑如何?”
“我答应了。”易辰爽快的应了。
叶谨云倒有点犹豫,“嘿嘿……你看……那个……这个东西吧,它口说无凭,我知你这样的君子最重誓言,要不你发个誓?”
声音越来越低,几欲不闻,可易辰耳力好的很,冷笑一声道:“发誓?你也配让我发誓么?”
“我不配吗?那你就先委屈一下吧!”
叶谨云脸上恢复了那最令人舒服微笑,说着最令人不舒服的话,“你们医仙谷手段众多,我怕给你解开了,就再也没有我说话的机会了。”
“你不信任我?”易辰拧眉问道。
“那你信任我吗?”俩人对看了一眼,都没有回答。
火堆里噼里啪啦声响不绝于耳,俩人都有些不自在的调开目光,叶谨云走到火堆旁坐下,拿起旁边不知从哪儿拆的椅子腿放进火堆里。
盯着火堆看了一会儿,脸被烤的热热的,嘴里觉着有些干巴,从怀里摸出一个银制酒壶来,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易辰见他独自在火边饮酒,背影寂寥,鸦色的大氅罩着他,身形却依然消瘦……,心中一惊,不由得暗骂这只小狐狸故意惺惺作态,闭目调息,开始寻思其他的挣脱方法。
小冬醒来时已日上中天,待反应过来易辰失踪之后,立马赶车家去,一边吩咐人出去找,一边自己又去皇宫太医执事处,东宫,郡王府询问。
在郡王府从阿沅那里得知叶谨云也没回来时,小冬似是恍然大悟的拍了拍紧皱的眉头,立刻回了府,并召回了派出去的人,不要问他为什么,问,就是不知道。
这边要是易辰知道小冬此刻在想什么,估计会被气吐血。
昨夜主人未归,阿沅就一直放心不下,今天见小冬来这里找易辰,才知道两个人都失踪了。
她清楚地知道两人不是断袖关系,所以,立时觉得是她主人出了什么事,出门漫无目的寻找了半日,毫无结果。
暮鼓敲响时,六神无主的她蹲在街边,哭得甚是无助,一双皂靴停在了她的前面……
叶谨云喝完最后一滴酒,把酒壶重新塞好放入怀中,而后,重新拢好鸦氅,目光依旧看着火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酒后的声音有些发涩,她清了清嗓子。
“从前有一个小孩,她本来跟婆婆在乡间相依为命生活,有一天来了个拍花子的,拐走了这个小孩,她被卖到了人伢子手里,小孩逃过,可毕竟太小,始终逃不出人伢子的魔爪,不久后,人伢子又把她卖给了红叶山庄,这里也有婆婆,而且温柔慈祥,还会教他们一群孩子练武,识字,可她还是想念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婆婆。”
身后没有什么反应,她继续说道:“红叶山庄的婆婆告诉他,只有进了玄光门内门才能离开,她就每天起早贪黑的练功,争取能被选上。好不容易进了内门,她才发现离开的方法就是死亡。她还没有再见到自己的婆婆,还没能让她颐养天年,如何能去死。”
眼眶里有水光泛起,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说道:“自此以后她每天都在计划着怎么活着离开,怎么离开后不被寻找,万一不小心遇到,怎样才能不被认出来。她小心筹划,耐心等待,终于等到了时机,她掉落山崖诈死脱身。”
易辰听到这里,睁开眼来,心里某个想不通的关键一下如茅塞顿开般打开了,怪不得他与邱霖见面是那种表现,避之不及,却又强装着谈笑风声,邱霖的表现也似真的不认识他。
“她掉落悬崖不慎受伤,一个人拖着伤腿在野兽环伺的密林深处生活了两个月,待走出密林寻回家乡时,才发现家乡已经遭了灾,她所生活过的家,她心心念念婆婆都已永沉河底……”声音暗哑,如诉如泣。
叶谨云站起来昂着头似要把快要盈出眼眶眼泪逼回去,可终是无果,她快速的用手抹了一把,继续说到:“她再也见不到婆婆了,她悔恨为什么没有早些归来,若能早些说不定还能救……”说了这么多,这里却仿佛不能再多说一个字。
忽的,她有些激动的转过头快步走向易辰,盯着他的眼睛,眼目通红,声调高亢的吼道:“就是这么一个人,易辰,你说她该死吗?你说……我……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