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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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文人

    陈国立国已有八百年,而黔州划入陈国的管辖是五百年前的事了。黔州多山险山恶水,陈国大军多次远征黔州,那时的黔州尚无统一行政管辖,是氏族的天下。大大小小的氏族各自把持一方,内斗有,但陈国来军时,却能一致对外。因此陈国屡屡受挫,后来道教在陈国壮大,提出“改造计划”。由大批的道门子弟带上符咒进入黔州展现身神迹,近两百年的同化,黔州再无反抗之心。

    由陈国那一代的左国师亲自册封黔州大大小小的氏族首领,虽然花了近两百年同化,熬死了陈国五任皇帝,但没动一兵一卒就拿下黔州成为了道教在陈国立足的根本。

    当时陈国的黔州安抚使、陈国的南王陈南山进驻黔阳城时,沿路的山山水水给陈南山很大感触,在一次回京觐见陈皇时说道:“黔州风景是极好的,欢迎各位同僚老友来黔州体验不一样的风情,‘天无三日晴,第无三尺平’的说法可是不一样的风情了。”

    经左国师建议,陈皇动用几十万军士开始修建黔州的官道。那群士兵将领在见识到黔州的险阻后不由感叹,若是强攻,陈国得再花两百年才能拿下黔州。因此军方本来对道教不舒服的声音也渐渐没有了。

    道教昌盛,于五百年开始。

    陈国大修官道,花了近三十年的时间才将黔州几个较大的城市连接在一起。后来陈国考虑到南蛮地区若是能迅速集聚,通过官道直抵陈国内地那也是件麻烦事,因此官道进大城小城之间仍是小道。因商人走动,倒也有一定规模了。

    而十年前,佛道两家强势整改,陈国大大小小的村落有法师和道官入驻。商人绝迹了,现在的商人只流走于大城之间了,小一点的城镇都很少有商人在走商,更别提走货郎这些了。

    好在时日不久,这些道路不至于完全荒废。陈余一行十一人要先到一个叫响水镇的地方去集中在黔州有一百人,比其余几州人都多。陈国总共有三十个州,南部有十六州。

    陈钟鸣大道官在余杭开布道院,特别关照黔州。因为陈钟鸣是陈南山第二十五代直系子孙,自然关注黔州。约有半月,陈余一行到达黔阳城,这时队伍壮大到三十人,这其中十人是各地有缘人,两名负剑道官和十八名士兵。

    在黔阳布道院,来自黔州的一百名有缘人终于聚齐。这边不敢耽搁,三百人的队伍整顿出发。在一百名有缘人中有大半的是不会骑马的,因此安排十辆马车随行。护送的士兵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看那几辆马车眼神略带着些不屑。护送的队伍里有四名道童,道童可负剑,一名道侍,道士除了负剑外还有一柄拂尘。

    一百五十甲士,由一名都尉带领。外加有的有缘人是大氏族的子弟带了侍从,整个队伍行进颇为缓慢。

    在陈国的大地上安逸了近百年了。军旅气息不是很强,前进的路上连士兵都较为懒散,没太多警惕性,但陈余自己却时刻保持着警惕。都尉叫卢尚武,是黔阳城城主的得力助手。卢都尉看在眼里觉着这小子不错啊,遂叫陈余与其一起骑马在队伍前头。

    卢都尉:“小子你叫啥?”

    陈余:“回都尉,我叫陈余。”

    “你来自哪?”

    “落马塘。”

    “恩?”

    “大人,是小地方,在响水镇。”

    “你小子对我胃口,以后叫我叔吧!别叫什么大人了。”

    “好的,卢叔。”

    “恩,你小子要不要来我黔阳军,有我罩着你,不比当道官差。”

    还未等陈余说话,护送的道侍开口了。

    “卢尚武,你可是想清楚了?我会如实向道院说的。”

    “哈哈、李双鱼李大人,我开玩笑的。我就是觉得这小子看起来机灵,哈哈,开玩笑的。”卢尚武说完,便不再说话,看着前路不知道想什么。

    时间在马蹄的踢踢踏踏声中渐渐流去,清明时节一行三百人终见余杭。这个南疆久负盛名的城市给陈余的第一感觉就是大,左右连横不知多少里。当然,陈余也看到那城北的雷峰塔,比在书中描绘的还让人震撼。一声声浑厚的钟声从塔上传出来的时候仿佛整个余杭都笼罩在佛韵中。

    卢都尉一行人即将返回黔州,临别之前专门找陈余说了一番话。

    卢尚武:“小子,我之前说的是真的,若你愿,现在随我一道返回黔州,那个什么道侍绝不敢说什么?”

    卢尚武的副手在一旁说道:“小陈,你不用担心其他,全看你自己的意愿,他道门还做不到只手遮天。卢大人看重你是你的运气,好好珍惜。”

    陈余:“卢叔、司徒叔,我还是想去余杭看看,到这了我不去一次我不甘心。待我见识了余杭,我回去请你们喝酿酒。”

    卢尚武:“行吧,小子,我在黔阳城等你,司徒,走了。”说罢策马远去。

    李双鱼:“小子,等你见到大道官你就知道你今天的选择是多么正确了。本来我不想管你去哪,只是大道官给我们下任务,完不成的话,面不好看,你也只是一个有缘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吧!”

    说罢不在管陈余,带领着队伍向前走去。

    彼时,在余杭。和雷峰塔南北对应的地方有一座占地百亩的巨大布道院。在道院最高的一座藏书楼上,两人在对弈。

    对弈的是一个道人和一个武将模样的人。棋局已经渐渐到了尾声。

    武将抓起棋盒里的两枚棋子,置于棋盘上说道:“钟鸣,和我这样的臭棋篓子下棋很是无趣吧?”

    陈钟鸣:“许大哥,你我快十年没见了,想不到你平和了这么多。我下这棋啊,是因为我无所事事,国师大人见我静不下心来就叫我拿了几部棋谱给我看,你知道的,二十年前钦天监的卦象可不怎么好,佛门的那些家伙一向不管不问朝堂的事,竟然掺了一手,要广布佛法于每一个村落。我去问国师,国师也只是叫我往南边来走走,后来才有这余杭布道院。”

    许哲:“钟鸣,那卦象到底显示了什么?国师二十年前就将我调到这儿,二十年了,这南疆倒是愈发繁华了,什么事都没有,这里温水美人、佳肴美酒的我都快长膘了。”

    陈钟鸣:“说实话,当年你我都是暴脾气,我是整天找佛门那些家伙麻烦,想让他们把手从朝堂撤出去,你呢带着一群武将找我道门一脉的麻烦,说我道门只会炼炼丹,蛊惑圣上。”

    徐哲:“对啊,你我都在国师门下学道术,后来我中途跑去秦将军的北军去了,回京后更是一直找你们麻烦,以为国师会生气,想不到国师只是找到我对我说,让我回余杭,这里将有变动,我也就来了。这倒好,闲出鸟来。”

    陈钟鸣:“许大哥,你觉着现在陈国的军伍怎么样?”

    许哲:“我有点奇怪,说实在的,就算我现在当上这个大将军了,统领余杭周边近三百万将士,我还是不知道军中这套阵法的出处。太尉大人在我来任职的时候告诫过我,关于南疆军中的阵法我不可以多问,但将士你可以随意调度,不会受到制约。”

    陈钟鸣:“许大哥,那阵法我看过,十名普通士兵组成的阵竟然可以斗得过一名道侍,我很吃惊,就是不知道国师大人怎么会极力组织该阵法在整个陈国的军中使用。为此,国师大人将三枚天丹都给了白马寺。”

    许哲:“三枚天丹都给了?这不应该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钟鸣:“不清楚,只是国师对我说过一句话,‘牧云洲时间不多了’,叫我准备来余杭布道。”

    许哲:“二十年的卦象到底是什么啊?”

    陈钟鸣:“我隐约听到国师和老国师说过好像是和‘文人’有关。”

    许哲:“‘文人’,那个部族吗?”

    陈钟鸣:“不清楚,说到底陈国还是不大,在整个牧云州不过也只是偏安一隅而已。”

    许哲:“嗨,管它那么多。天塌下来有国师大人呢。对了,你那批有缘人该是快到了。”

    陈钟鸣:“其余几州的都到了,就差黔州那部了,到了的都在三湾镇等着,李双鱼那小子在昨日通过传音符告诉我今天下午能到三湾,明日能准时到。”

    三湾镇,陈余一行人在三湾道院整修。越接近余杭,陈余总会愈发觉得心慌,莫名其妙。他做了个梦:

    他看到有人肩挑日月,立于天地间,手握一卷书,隐隐约约看到书的封面上有一个‘论’字。忽的,天空裂开一条缝,并迅速扩散,一团团黑气不断从裂缝中冒出来。伴随着瘆人的呼啸,天空一下子黯淡下来。只见那人将书翻开,书里的每个字都散发出金色光芒,其中一个“封”字自行逸出,向天空那道裂缝飘去,小小的字发出万丈光芒,烙在那条裂缝上,那裂缝便逐渐收拢消于无形之中了。

    黑气似有灵,不敢靠近肩挑日月的人,向着大地呼啸而去。那人轻道:“仁!”整个天地间的黑气便消散一空。那人背对着众生,看着天空出现裂痕的地方久久不语。

    陈余从梦中醒来,烦躁的感觉倒是不见了。他跑到院中,向天空看去,天空什么也没有,只有不甘寂寞乱眨眼睛的星星,好似此时的星空比梦中看到的要黯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