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舒十分配合的又冲他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爷，还满意吗？”

    陆妄轻佻一笑，“翻得不错，爷重重有赏。”

    陆妄跟她并肩走着，“我刚才看见那个谁了，他一直跟在你身后，脚步慢得跟乌龟一样。”

    陆妄没说名字，但是乔舒已经猜出来是谁。

    ——顾给。

    两个人自始至终就不对盘，陆妄嫌他事多，顾给嫌他烂泥扶不上墙。

    一说起顾给，陆妄就有一肚子的话要吐槽，“真不知道他那一副小白脸的样子是怎么招女生喜欢的，瘦不拉几的，比女生还白。”

    乔舒默默的听着，顾给瘦是因为他爸从小不给他饭吃，三天饿七顿，只能喝自来水冲饥，饿到不行的时候他就吃感冒药吃退烧药止痛药，无论什么药他通通往肚子里塞，他只想填饱肚子。

    他白是因为他爸经常把他关在小黑屋里，除了上学上班，其余时间不让他出去，哪怕他已经十七岁了，依旧如此。

    到了教室门口，陆妄明显没跟她聊够，又拉着她在走廊上继续吐槽顾给。

    乔舒趴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有一次，我校服褂子没带，他就非得记我名字，我好话都说尽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就是一副柴米不进的样子，你说他那么较真干吗？有毛病。”

    “还有一次，哥出去上网看见他被人堵在角落里欺负，哥不计前嫌上去帮了他一把，换作别人早就感恩戴德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开始崇拜哥，但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人家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特别淡定的斜睨了老子一眼，说，高二三班陆妄，未经允许擅自逃课，扣量化分三分。”

    陆妄当时脸都绿了，恨不得掐死刚才多管闲事的自己，怎么不让那些人把他打成哑巴。

    一张嘴就知道气他。

    现在回想起来，陆妄还是气鼓鼓的。

    乔舒百无聊赖的扣着指甲盖，“那你周一念检讨了吗？”

    所有学校都是周一升国旗，但是二中与别的学校不同的是，升完国旗会让上个星期犯错写检讨的学生们上去念检讨，而陆妄比校长上台的次数还多。

    陆妄突然变得洋洋得意起来，“怎么可能，顾给那笨蛋忘了，哥估计他脑子被打傻了，啧，就区区两天的假期他都能给忘了，不是笨还是什么，哥还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乔舒已经懒得吐槽他，他那冻僵的脑袋瓜子也不动动脑筋想一想，顾给怎么可能会忘，他没上去念检讨只能说明一件事，人顾给压根就没记他的名，还在这沾沾自喜。

    楼下顾给的身影正好从政教处出来。

    他的背挺得很直，明明是冬天，他却依旧穿着薄薄的秋季校服褂子，手上拿着几本书，单肩背着一个黑色书包。

    他的头发又长了，刘海遮住了眉眼。

    有女生在一旁偷偷的看他，他都视而不见。

    俩人都不近视，安静的站在走廊处看着他。

    政教处离教学楼不远，顾给上了教学楼，身影消失。

    乔舒听见旁边的陆妄说，“你说，他那么穷，为什么总是那么傲呢？”

    乔舒没有说话，看着不远方的国旗，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无论什么时候，她看见的顾给永远是孤傲干净的，上辈子就算他坐在轮椅上，再憔悴，再清瘦也永远挺着背。

    ——乔舒，我想做一名警察，很想很想。

    这是他自杀前发给她的最后一条短信。

    在那个微信横行的时候，他依旧在用短信，依旧在用他那个打多少电话扣多少话费的老年卡。

    还有。

    ——他上一辈子好像总是身不由己。

    楼梯口愈来愈近脚步声打断了乔舒的思绪。

    陆妄也听见了，撇了撇嘴，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瓶养乐多随意塞给她，“我走了。”

    俩人关系不差，乔舒也没跟他客气，顺手接过塞进口袋。

    恰好顾给的身影从楼梯口出现，乔舒笑着打了个招呼，“早上好，顾给。”

    顾给微微一笑，“早上好，乔舒。”

    乔舒看清他手上拿着的满是红色对勾的数学卷子，不禁夸赞，“你数学可真好啊，又是满分。”

    在乔舒看来，顾给长得好，学习好，性格好，听到的夸赞的话肯定比她吃过的盐还多。

    结果，乔舒却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脸逐渐开始泛红，却不答话，眼神乱瞟，与刚才淡漠的样子可谓是大相径庭。

    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小声说道：“也，也没有很好啦。”

    乔舒乐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顾给这么容易害羞呢。

    刚准备再说点什么，一个男生大大咧咧的从办公室走出来大声喊道：“顾给，物理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

    乔舒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顾给看着她，紧张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手心开始冒汗，最后指了指身后的办公室，“那，那我先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办公室出来的宋怀章此刻正抱着保温杯倚着门框，看着不远处的二人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准备去上课的女老师也看见不远处的这一幕，轻啧，“现在的小年轻最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

    宋怀章笑了笑，“这不正是青春吗。”

    青春时的喜欢总是轰轰烈烈又真挚。

    乔舒看着他进了办公室，才转身回班。

    陈砚的座位空荡荡的，他又没来上课，直到第二节课才背着包匆匆进来。

    乔舒正低头死磕物理卷子，这是刚才顾给从办公室出来后给她的。

    只有她一个人有，还是高一的题。

    然后，她就发现，高一的题她也不会。

    乔舒咬着笔帽，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陈砚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卷子，只有选择题写满了，其他题目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乱填的还是真会。

    题目旁边的空白处还被她画着小人，还有小王八，小王八的龟壳上面还写着两个字：

    ——陈砚。

    一，二，三，四……一共八只小王八，龟壳上面还都写着他的名字。

    陈砚：……

    他好像没惹她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