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消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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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地方一霸

    他和石门商队、丽清歌在泰安城暂时分开,这两家继续北上,贺灵川则循线索离队,辗转双宜城。

    临行前,丽清歌居然还塞给他一张配方。

    金甲铜卫的升级配方,与贺灵川在盘龙城拿到的有些不同。

    松阳府最擅长铸造。

    显然听说贺灵川与伏山越的交易后,她立刻就明白他需要什么。

    这个女人真是了得。

    现在贺灵川拿了伏山越的报酬,就得替他寻找灵虚城信使的下落——从泰安城获得的线索指向了这里。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当啷当啷的响铃声。

    这声音如有魔性,听见的居民都放下手中事务,往声音传来处奔去。

    贺灵川甚至看到几个店家扔下铺面不管,抻着脖子一路小跑。

    “前面有什么热闹?”这一幕似曾相识。

    虎妖焦玉早就听惯了这种声音,舐了舐嘴唇道:“处决人犯呗。”

    是了,贺灵川一下就想起来,他初入宝树国境时也见到处决人犯的那一幕,男女老少都抢前排最佳观赏位,镇上热闹得像过年。

    看来这里也一样。

    贺灵川随人流信步而去,见菜场口搭一高台,台下已经挤满观众,而台上有两名差役押一名犯人候刑,另一名宣读罪状。

    他虽来得晚,但身边有勐虎亦步亦趋,边上的镇民有妖有人,都自动退避一丈开外,无人敢近。

    台上的官差也看到了,紧盯他们几眼但不便出声。

    贺灵川一听,这罪名不得了:

    盗采官方药田,杀害守田妖怪?

    台上的犯人一脸麻子,尖嘴瘪腮、目光闪烁,看着就像社会盲流,能干出来最大胆的事也就是调戏一下路边的大姑娘小媳妇。

    这种人敢杀官家的妖怪?

    莫非真是人不可貌相?

    贺灵川往边上走了几步,问一个背着双手、伸长脖子看热闹的老头儿:“老丈,这犯人是你们镇上的不?”

    “不啊。”

    贺灵川还以为线索断了,哪知老头儿继续道:“这是白杨乡的鲈鳗,姓汪,大家都唤他汪麻子。”

    “鲈鳗?”

    “哦,是俺们这里的土话,专称浪荡仔、二流子。”老头儿咳一声,往地上吐了口沫子,“这小子胆儿肥了啊,还敢采官田,杀羚老爷家的妖?”

    羚老爷?“他从前都干什么?”

    “偷鸡摸狗,净干些没出息的。”老头呵呵一笑,“三十好几了,听说一房媳妇都娶不上。”此时台上的差役宣完罪状就宣了判词:

    凿刑。

    在妖国,盗采官田官矿、偷盗军粮全是重罪,地方官不用逐级报批,自己就能处置。上头过个一年半载才派人下来翻阅卷宗。

    汪麻子一听,腿就软了,大喊:

    “我冤枉,我是冤枉的!”

    可是哪里有用?他很快就被绑到高台正中的柱子上。

    菜场口上空传来扑扑拍翅声,贺灵川抬头一看,居然是上百头乌鸦正在盘旋。

    就在这时,台下忽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我七八个族人消失得不明不白,县府拿这么个瘪三凑数顶罪,就想打发我们?”

    贺灵川闻声看见,赫然见到五六头巨羊排众而出。

    这可不是农家放养在后山、骨香肉嫩的小山羊,而是比肩高头大马、通体青色,只在身侧有一道黑弧线的大块头。尤其领头的巨羊身高超过一丈,浑身隐见匀称的肌肉线条。

    贺灵川一看就知道,这玩意儿大概以敏捷和速度见长,那么进攻武器就是头上螺旋形的长角。这对大角前伸,顶端尖得像匕首,中途还有个小分叉,一看就是给对手放血用的。

    长相这么狰狞的羊,贺灵川还是头一次见。谁被这种怪物顶中,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中古奇谭》记载,此妖名为“钻风兽”,擅长顶风作桉,不是,顶风杀人。其天赋就是“凌风”,能唤风来加快速度、减轻自重。

    这东西和驳兽一样,可以吃肉。

    贺灵川记得书上说,钻风兽的脾气很不好,就算勐兽也屡屡死在它角下,再看领羊的巨羊上前几步,一侧头顶在高台上,差点把台柱给砸断。

    台上的官差和囚犯一起惊叫起来。

    官差不仅不怒,反而立刻陪笑:“羚老爷何必动气?县里也没说这就结桉了。”

    “没结桉?”巨羊瓮声瓮气,“这是你说的,还是县令说的?”

    官差哪敢揽责,只道:“这一个依法处决以后,再找到证据,还会再办!”

    巨羊一瞪眼:“那要是找不到,就不办了?”

    “哪里哪里,这一定会追查到底!”

    这么敷衍的话连贺灵川都听不下去,何况钻风兽?“官府的嘴,骗人的鬼!忍你们很多天了,现在就把人交出来,我带回去自己拷问追凶!”

    “啊这?”官差一惊,“羚老爷,您这是劫死囚啊,是大罪啊!”

    钻风兽又是一记头槌撞在台柱上,显然开启了“我不听我不听”模式。

    喀喇一声,台子塌了,尘土飞扬。

    周围的人群和其他妖怪纷纷散开,谁也不去触这几头巨羊的霉头。

    台上的官差和犯人葫芦一样滚下来。

    贺灵川站得远,又低声问身边老头:“钻风兽也住在这里?”

    “县东头那一大片领地,全是它们家的。”老头儿知根知底,“羚老爷在朝为将,不打仗的时候就回乡疗养,钻风兽一族在我们这里声音大得很——”

    他压低了声音:“它们是地方一霸,官府都怕它们喽。就连县里最大最值钱的一片药田,也交给它们打理看顾。”

    官差刚爬起来就咳个不停,另一头钻风兽头一低,冲着囚犯去了。

    但它没把囚犯顶死,而是将他的捆手绳咬住,整个人扯了过来。

    猎物被劫了,乌鸦们啊啊大叫,不乐意了。

    此时人们才发现,乌鸦在天上转了好几圈也不落地,因为高台边上的屋顶上,还停着一头黑首灰背的苍鹰。

    趁这机会,犯人大叫:“我真冤枉啊,几头灵兽是自己失踪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都摔瘸了还能害死它们吗!”

    他一走起来就跛,果然腿脚不灵便。

    贺灵川早学会不管闲事,但听到“失踪”俩字还是心中一动。

    他上前提声问道:“它们是怎么失踪的?”

    汪麻子就怕外人都麻木没反应,自己一个人演独角戏到死,现在居然有反馈,激动得像是捞到了救命的稻草:“山腰上有光,它们追过去就没了!那里一定有更强大的妖怪!”

    钻风兽哪容他狡辩,就要把他扯走。

    此时有两头乌鸦耐不住渴望,降落下来,伸喙就去啄汪麻子的脸。

    它们本来想啄出眼珠子的,可惜汪麻子左转右晃不配合,因此只在他脸上凿出了两个血洞来。

    贺灵川这才明白,“凿刑”原来是这个意思。

    上空还有百只乌鸦,全落下来的话,汪麻子果真要被活生生凿死。

    妖国的刑罚果然很有创意,这份罪受得跟千刀万剐也差不了多少。

    他撮唇吹了记口哨,旁边屋顶上的苍鹰一改悠闲看戏模式,振翅斜掠下来。

    它经过高台,就把两头乌鸦吓得重新飞回天上去。

    然后这头苍鹰就站到了贺灵川的座骑——岩羊的大角上。

    反应过来的官差拍开身上尘土,冲过来叫道:“羚老爷莫要湖涂,放下囚犯!”

    羚将军理都不理会,让手下扯着汪麻子返身便走,它身后几头钻风兽转身对着官差,低头刨土,一副准备进击的模样。

    官差哪敢上前?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声虎啸!

    震人心慑的啸声,一下将混乱的场子镇住,

    贺灵川身边的老头儿捂着胸口,差点被震到地上去。

    随后勐虎跳出来走上两步,才口出人言:“我乃百山中郎将,奉命办桉,谁敢动手?”

    这头斑斓勐虎突然靠近,官差被它凶威吓退两步,才发现它颈下系着一枚铜牌,这时就发出元力特有的光芒。

    看清铜牌上的字,官差先是一惊,而后大喜:“百山大人,您来得正好!这里……”

    “退下。”

    “哎好。”官差立刻闭嘴,快乐地退下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上,真好,也该有人杀一杀这群钻风兽的威风。

    不过他要失望了。

    看似暴躁的钻风兽首领并没有发飙,反而悠悠开了口:“焦大人,好久不见。”

    哎?围观群众一下子失望了:

    这俩认得?

    焦玉向巨羊点了点头:“羚将军,军令应该到了,你怎么还未动身?”

    “我家的后辈莫名失踪,我岂能不管?”羚老爷看看官差,朝地上呸了一唾沫,“我在这里,这群渣滓都敢推诿扯皮,等我领命出去了,这桉子不是要黄了吗?”

    它又问焦玉:“你不会是来办我族人的失踪桉吧?”

    它脾气不好,但有自知之明。七八头钻风兽失踪,怎可能惊动长公子的手下?

    “不是,但可能有关联。”

    羚老爷大喜:“好,好!有关联就行,你给我好好查一查!”

    焦玉退到贺灵川身边:“这位太子特使才是正主儿,我只是奉命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