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佑给郑蓉接连拨打了3次电话对方都没有接听，他心里犯嘀咕郑蓉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其实，郑蓉这会儿正忙得腾不出手来。“郑师傅，您家的手机响了几遍了”傍边有人在提醒说，正弯着腰在拣鱼的郑蓉回答道：“听到了，正暂手腾不出来，等一哈接冇得问题。”原来郑蓉在给居委会帮忙。

    社区封闭以后郑蓉哪里不能去，除了每天早晨在小区院子里打一趟拳以外再没有下过楼。一天她打完拳回来，看见大楼门厅外堆了一小堆垃圾袋，既不雅观也不卫生。郑蓉在心里埋怨这是哪一家住户做这样的事情，思忖着怎样把这一堆垃圾挪开。她双手拎起这几个塑料袋打算扔到离这里不太远的小区垃圾站里去，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喊：“等一哈，你把渣子放到［注(1)］。”郑蓉回头看到朦胧的晨雾中有一老汉开着一辆助动小三轮朝这里过来，心里有些纳闷：“是么人起得这样早？”老汉把助动车停到郑蓉旁边后下了车来，从郑蓉的手上接过垃圾袋甩到了三轮车上的垃圾桶中。原来老汉是小区的保洁员。老汉对郑蓉说：“对不起，把您家的手也弄拉呱了。”

    郑蓉下意识地拍了拍手说：“冇得关系。”接着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是一些么样的人把渣子丢在这里？”

    老汉从三轮车上拿下来一把扫帚和一个撮箕准备往大楼里走，听到郑蓉的问话后停下脚步说：“这些人只晓得自己屋里干净，哪里还去管别个咧。”

    郑蓉还是纳闷，她说：“过去冇得过这样的事情，正暂怎么弄成这个样。”

    老汉告诉郑蓉说：“封城的时候你们这栋楼原来的那个姓姚的保洁员被嚇跑了，物业公司到处也招不到人，就把姓姚管的两栋楼都交把我了，我正暂一个人管4栋楼忙不过来，这楼里头的渣子桶我清不赢［注(2)］，有些人就把渣子丢在外头，这还不是害自己。”说话的时候老汉把洒在台阶上一些垃圾扫进了撮箕。

    郑蓉问老汉：“您家贵姓啊？”

    老汉说：“我姓陈，是英山人。“

    郑蓉说：“是听到您家黄冈那边的口音。我原来就下放到蕲州，跟您家还是老乡。”

    陈老汉说：“英山跟蕲州挨到在哦。”

    郑蓉问：“姚师傅走了您家为么事冇走咧？”

    陈老汉说：”要是我们都走了这个小区么办咧，那不是渣子堆成山？我还不是怕死，为了几个钱把命丢在这里才划不来。人活到要讲味口，我到这做了快三年了，赚钱的时候就来，有事情就嚇的跑，那种事情我做不来。”

    陈老汉实实在在的话让郑蓉为之感动。郑蓉问：“这4栋楼您家一个人忙不过了么样办咧？”

    陈老汉不以为然地说：“忙不过来还不是一个忙，少睡一点咧。我就烦那些把东西乱丢的人，搞不好物业公司还怪我们偷懒。”

    郑蓉突然提出来说：“陈师傅，我来跟您家帮忙，我们这一栋的保洁我来做。”

    “那怎么能可以，”陈老汉马上拒绝道：“物业公司晓得了那样会把我开除的。”

    郑蓉说：“物业公司那边我克打招呼说。”

    陈老汉说：“那也不行，这种事情你们做不了。”

    郑蓉笑着说：“我也是农民出身，我当农民可能比你还早。”

    陈老汉疑惑地看着郑蓉说：“你怕冇得我大哦，我是丁酉的［注(3)］，属鸡。”

    郑蓉说：“我是壬辰的［注(4)］。”

    陈老汉说：“你大我5岁是姐姐，那更不能让你帮忙。”

    郑蓉说了好半天终于把陈老汉说动心，又跟物业公司备案后郑蓉就对本栋大楼的卫生保洁负起了责任。这期间物业公司或者是居委会有其他的事情郑蓉也会主动参与，她成了小区一名未注册的自愿者。今天小区收到街道办事处无偿赠送给居民的鲜鱼，要求按每户5斤的标准发放到户。整车的鲜鱼拉倒小区后要分成一份一份的，工作量不小。居委会动员了小区的志愿者参与分发配送，郑蓉就参与到其中。分发工作从早晨8点到中午1点才告一段落。

    郑蓉回到家里洗手、清洁整理一番后已经腰酸背疼，午饭也不想做了。她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她要看上午是谁给自己打了电话。三个未接电话都是赵嘉佑打过来的，郑蓉不想回赵嘉佑的电话。自张红玉生病以来赵嘉佑的一连串表现让郑蓉非常不满，觉得他的自私自利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那天半夜里与赵嘉佑打电话求救之后，天亮郑蓉又找了她的几个同事和朋友，包括在省卫健委当处长的一个过去的徒弟，答复都是WH防疫指挥部规定了分级诊治和划区域定点收治病人以后，强行给医院安排病人不妥。郑蓉没来得及给赵嘉佑答复就接到了彭行简的电话，得知赵嘉佑为此事专门向彭行简告状诉苦，郑蓉就更加恼火，索性连答复的电话都没有给赵嘉佑，还是彭行简居间调和给赵嘉佑做了答复。郑蓉猜不到赵嘉佑今天的电话要说什么，她想，WH市实行了“应收尽收”的政策后，又陆续配合建立了十几家方舱医院，确诊的病人都得到救治，赵嘉佑夫妇俩也应该都找到医院。那么赵嘉佑今天打电话要说什么呢，是他们中间的哪一个人病重或病危了？郑蓉不禁替赵嘉佑夫妇担心起来，想到这里她心里的那点怨气也消了。

    郑蓉拨通了赵嘉佑的手机。

    注释

    渣子［注(1)］垃圾。

    清不赢［注(2)］方言，来不及清理。

    丁酉的［注(3)］j即丁酉（1957）年出生的。

    壬辰［注(4)］即壬辰（1952）年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