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极殿上，合朝文武侍立两侧，庄严肃穆。司马衍端坐龙椅之上，清清嗓子：“众爱卿，可还有本奏，无事便退朝吧！”

    尚书令陆玩出列：“启奏陛下，昨夜石头城国库粮仓被盗，共计一百万斛藏米，初被一群黑衣蒙面人所盗，后又被大量流民所劫持。”

    司马衍闻讯勃然大怒：“哦？竟有此事？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偷盗国库粮仓？尚书令陆玩，朕命你彻查此事，严惩不贷！”

    “是！”

    “退朝！”司马衍愤然拂袖而去。

    司马衍退朝来至显阳殿皇后处。杜皇后手端参汤，舀起一勺，吹了吹热气，献媚道：“陛下，这是臣妾为您亲手熬制的参汤，足足熬了近两个时辰，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司马衍接过参汤，却又重重放下，丝丝汤汁飞溅出来，惊得杜皇后花容失色，惶恐不安，忙行礼道：“陛下龙颜不悦，不知何事惹怒了陛下？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对么？”

    “昨夜竟有大胆贼人盗抢国库粮仓，盗走一百万斛粮食！”

    杜皇后方稍稍安定了些：“竟有此事？！是何人如此猖狂，抓到一定严惩不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被盗的粮食半道上居然被一伙流民所劫持。”

    “被流民劫走？”杜皇后甚是惊诧。

    此时，褚蒜子恰来拜访杜皇后，宫婢欲去通传：“陛下正在里面与皇后娘娘叙话！容婢子进去通传！”

    褚蒜子忙制止：“不必了！那我在这里稍候片刻吧！”见司马衍正与皇后交谈，褚蒜子便未前去打扰，在门外隐约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自南渡以来，南迁的北方流亡百姓日益增加，如何妥善安置并统治他们，实乃朕头疼之事。现如今，门阀士族豪强暗自容纳流亡人口，挟藏隐匿户籍，逃避赋税，成为对抗朝廷的隐患。君贫臣富，久而久之，便会积重难返，社稷有累卵之危！”

    “陛下自颁布壬辰诏书，禁止世族大户占山护泽以来，他们有所收敛，可是隐匿人口现象依然猖獗，臣妾就听闻会稽余姚士族大户虞氏，佣人、家丁和失地农民所藏千余，偷税漏税情况极其严重，以藏户当弃市。”

    “皇后说的可是何充曾向朕强烈举荐过的处士虞喜之家族？”

    时任丹阳尹的何充是丞相王导妻姐之子，帝舅庾亮的妹夫，皇亲国戚，位高权重，曾以“博闻强识、钻坚研微”向司马衍推荐过虞喜。虞喜出身仕宦豪族之家，博学好古，尤喜天文历算，精天文、经学，最早发现岁差。

    杜皇后慌忙作揖：“禀陛下，臣妾也只是听闻一二，并无实据。”

    司马衍震怒道：“若确如皇后所言，何充倘有包庇，一律严惩，绝不姑息！”

    杜皇后自知失言，吓得面色如土：“臣妾失言，请陛下息怒！”

    司马衍思虑片刻，又觉不妥：“虞喜世为豪族，博学好古，尤喜天文历算，最早发现岁差，功大于过，瑕不掩瑜！士族门阀隐匿南渡人口，除非采取强硬手段，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奈何江东豪强盘根错节，谈何容易！若长远计，还需要治国之良策，否则朕夜不能寐啊。”司马衍不禁陷入忧思。

    听到这里，褚蒜子思虑良多，转身悄悄离去。司马衍喝了口参汤，想起了褚蒜子：“听说皇后与褚姑娘彻夜促膝长谈，可否知她的心意？”

    杜皇后语气酸涩：“陛下何时心思这般细腻，竟如此体贴关怀一个女子？”

    司马衍微笑道：“皇后错怪朕了！朕只不过是怜惜人才，求贤若渴，欲广纳天下贤良之士，朕从看到她的那一天起，就觉得此女子绝非凡品，眉目衔英，女中丈夫，有异于庸脂俗粉，若她非女儿身，朕必委以重用！”

    杜皇后有所释怀：“陛下原来是被褚妹妹的才华所吸引，是臣妾狭隘了。”

    “美人在风骨，而不在皮相。皮相美者一时摄人心魄，而骨相美者方能长久动魂。朕向来对皇后是开诚布公，句句皆是朕肺腑之言。”司马衍向杜皇后吐露心扉：“朕自幼履极，一直不能独掌朝权。现如今朕已长大，他们却仍不肯归政于朕。朕欲励精图治，重振朝堂，夺回朝权！政治清明，共乐唐虞，享太平之福，乃朕毕生之所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王一心安社稷，实乃万民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