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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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上巳筵祓禊 帝王赠芍药

    次年,褚裒与谢真石于厅堂叙话。“夫君,上巳节就要到了,人们纷纷祓禊春浴祈福。上巳节又称女儿节,女儿家上巳春嬉,临水而行。我们要给蒜子择一门好亲事,觅得一位好夫婿,出嫁前行笄礼,风风光光把女儿嫁出去。”谢真石道。

    “自古三月三,生轩辕,陛下将在此日举行祭神仪式,设席筵宴,与群臣行祓禊之礼。好夫婿么?相信老天一定自有安排。放心好了,夫人!蒜子的及笄之礼全凭夫人做主。”褚裒意味深长道。

    显阳殿中,杜皇后正在吟诵《诗经》,司马衍悄悄走进来。宫婢要通传,司马衍示意不许。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杜皇后轻诵。

    “皇后好兴致,在看什么?”司马衍打趣道。

    杜皇后心惊,慌忙跪拜行礼:“不知陛下驾到,臣妾有失远迎!”

    “免礼!朕见皇后正看得入神,不忍打扰。”

    “陛下,臣妾在诵读《诗经》。”

    “皇后如此陶醉,便知读到了动情之处,只是朕方才只听闻什么赠之以芍药?”

    杜皇后笑靥如花:“陛下,这是首唯美的爱情诗。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春秋时期,三月三日上巳节时,溱洧河畔男女游春相戏,芍药定情,互结情好。一声虫唱,一剪燕尾,红桃绿柳之际,春水邂逅,情愫暗生,生发多少美好的爱情故事啊!”

    司马衍拍手叫好:“好一个红桃绿柳,情愫暗生!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朕倒是很想体验一番民间这种春水涣涣、邂逅生情的美妙!”

    上巳节,司马衍兰汤沐浴后,召集朝臣来至玄武湖畔,神坛祭神。女巫施巫术,秉兰草,拂不祥,行祓除舞,招魂续魄。祭礼毕,司马衍临水宴饮群臣,歌舞起。

    司马衍举杯:“今日上巳节,众卿可尽情欢饮,曲水流觞,诗酒唱酬,祓禊祈福!”

    群臣举杯同贺:“祝陛下龙体康健,与天同寿!大晋国运昌盛,国泰民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臣会酒,共饮欢笑,觥筹交错,换盏轮杯。王导、庾亮、郗鉴、司马岳等众臣兴致高昂,劝酬当歌。

    酒行数巡,司马衍谎称龙体不适:“朕不胜酒力,回宫歇息。众爱卿,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啊!”

    “恭送陛下!”众臣行礼。

    司马衍回至式乾殿,宦官牧野取来一身行装,为司马衍更衣。

    “你一切都打听好了?”司马衍问道。

    “是!陛下!她今日会去青溪。”

    司马衍龙心大悦:“好!牧野,你派人扮作朕,躺在寝宫装醉,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得召见!”

    “是!陛下!”

    司马衍携牧野及两个宦官,乔装出宫,禁卫军着便衣紧紧追随,直奔青溪。

    青溪畔,三三两两的女子罗裳蝶裙,在水边游玩,采兰嬉戏。男子在对岸,或执兰草,或执芍药,望向踏歌起舞的女郎。九曲青溪,春水蜿蜒,明媚荡漾起有情之人心中阵阵涟漪。

    “牧野,让你准备的都备好了么?”司马衍问道。

    “一切准备妥当!”牧野颔首。

    司马衍望眼欲穿,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你看到她的身影了吗?”

    “没有!前方是募士桥,那有好多人啊!”牧野摇头道。

    司马衍疾步向募士桥走去,人群中传来阵阵喝彩声。

    “射中啦!射中啦!”薜萝欢呼雀跃。

    褚蒜子笑逐颜开:“快,薜萝,我们去索丝取雁!”两人向雁落处奔去,只见带丝线的箭直穿野雁。

    “快看,那是谁?”牧野兴奋的手指前方。

    司马衍眼前一亮,眸中生辉:“褚蒜子!对,真的是她!”终于寻见自己心仪的女子,竟如初恋的少年郎,怦然心动,激动不已,心猿难定,意马驰缰,此刻全然忘记了自己帝王的身份,疾步向褚蒜子走去。

    司马衍近前,击掌而赞:“女郎盘游弋射,索丝取雁,好箭法!”

    褚蒜子回转身,见是一位陌生男子,眉如墨画,貌赛潘安,觉得几分眼熟,似曾相识,正暗忖之时,司马衍继续赞道:“女郎品性非凡,别人今日皆祓除畔浴,采兰嬉戏,临水而歌,而女郎竟喜好些田猎驰骋弋射之事。”

    褚蒜子一笑倾城:“郎君谬赞!小女自幼略习弓马,不甚精进,担心武艺生疏,故而时常演习。”褚蒜子轻蹙眉头,话锋一转:“郎君气宇轩昂,气度非凡,好像是在哪儿见过!好生面熟啊!”

    司马衍略作迟疑,爽朗一笑:“所谓前世之缘,今世谋面,女郎如此说,你我算是久别重逢!在下马兄!”

    褚蒜子若有所思:“哦,马兄?”

    司马衍望向落雁:“女郎索丝取雁,可否让在下观赏一二?”

    褚蒜子爽快答允:“薜萝,与马兄取来!”

    薜萝将落雁递与司马衍。司马衍细细端详,似在赏玩奇珍异宝:“此雁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余温尚存。丝线丝滑入扣,配此雕翎箭,野雁凤箭,人间珍品啊!”司马衍盛赞。

    薜萝骄傲的抢话说:“这是我们家女郎的战利品,箭法了得,自非凡品!”

    司马衍面露悻悻之色:“宝物在手,爱而不得,谓之苦!”

    褚蒜子莞尔一笑:“既然马兄喜欢,拿去便是!”

    “女郎好气量!在下不胜欢喜!”司马衍激动不已。

    薜萝又抢话道:“那是!我们家女郎大家闺秀,知书达礼,自是周全!”

    司马衍顺势说道:“女郎仪容婉秀,令世间男子倾慕,想来必是有福之人!在下也有一物相赠。”

    牧野将藏于身后的大束芍药花,倏的呈在褚蒜子面前,褚蒜子一时怔住了。

    “这是在下特意为女郎准备的芍药,异香袭人,在下仰慕女郎已久,万望女郎不弃,收下马某的心意!”司马衍给牧野使了个眼色,牧野强行把花送到薜萝怀中。

    褚蒜子羞赧十分,忙拒绝道:“万万使不得!芍药花乃男女定情之物,恕我不能接受!”

    “就算是马某仰慕女郎的一点心意吧!褚姑娘,我们后会有期!”司马衍说着便转身离去。

    褚蒜子怔在原地,望其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马兄?为何他早已识得我?此人看起来好生面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钟山打猎,褚蒜子与司马衍仅一面之缘,未敢细睹天颜。

    “小主名门闺秀,声冠江左,仰慕者众,郎君识得您也就并不奇怪。”

    “我心有期许,再也容不得他人!”褚蒜子目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