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说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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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老女人

    “汗血宝马果真流汗如血……”老女人摸了一把我爱马身上的雨水,满手是血。

    “那是我屁股流出来的血。”流了那么多血,我琢磨着得吃三五个鸡才能补回来。

    老女人竟习惯性地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手,也不嫌脏。

    “我很脏吗?”她明知故问。

    “你很臭。”我一向老实兼心细,补充她自己也没发现的另一个问题,刚从大牢出来能不脏不臭吗。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牛屎味……你坐下来吧。”老女人离开马鞍,骑到马脖子上。

    “别坐到脖子上,压坏我的马你赔不起。”我把她提回马鞍上。这老女人轻飘飘的,甘洛皇宫那么好的伙食都喂不胖她,定是个难养的女人,“我屁股痛,坐不得。”

    “你毁了我十年的努力,还害我背负了叛国罪名,罪有应得!”她若不提醒,我还真想不到我欠了她这么多。

    “至少你现在还能亲口骂我,被你们杀害的那些甘洛人,只有他们的家人能骂你了,如果他们还有家人的话。”

    “那是两国之间的事,能上升到私人恩怨吗……”

    “现在是你在上升私人恩怨,我是在救你。”若不是还得靠她帮我找到妻子,我早用我胡家论语把她驳得体无完肤扔到路边了。真是狗屁逻辑,没有私人恩怨,哪来国家恩怨。

    “你还不是为了那破相的陈玮轶!”

    “她是我未婚妻。”

    “你有未婚妻还调戏我!”

    “我何时调戏你?”

    “你说你要娶我……”这娘们连玩笑话都分不清,话说急了还漏嘴,难怪成不了大事。

    “你也没答应呀。”

    “你要带我去哪?”尴尬地沉默了好一会之后,老女人没话找话,明知故问。

    “去找角普寒,找我那贤惠的未过门妻子回家成亲。”我把话挑明,免得对方枉费心机。

    “角普寒在太子府。”这娘们,我真想给他一巴掌,试试我的功力是否有长进。

    我勒转马头。

    “你这样子回去是找死。”老女人抢我缰绳勒住马。

    我本想把她扔下马,这时候后面有一匹马飞奔而来,伴随着婴儿的啼哭。我回头去看,是一个骑马的大娘,怀里包着啼哭的婴儿,经过我们身边时,大娘盯着老女人看。

    大娘跑出数十丈后,突然调转马头来到我们身边。

    “琪儿?你是琪儿?你逃出来了?”大娘问老女人。

    老女人冷眼看着大娘,不作回应,很没礼貌。

    只见大娘突然发狂,撕下自己脸上的脸皮,露出另一个大娘的脸。

    老女人看到新大娘,慌忙下马,跪在路边:“师傅,请恕徒儿无礼!”

    大娘撕破脸皮后,不仅徒儿认出了师傅,怀里的孩子也认出了母亲,停止了啼哭。

    两个女人寒暄起来就没完没了,我趴在马上几欲睡着。

    “你师爹那混账东西,说要打天下,把我辛辛苦苦攒下的钱粮拿去招兵买马,害得为师没钱招下人,独自一人带着几个娃儿分身乏术,今早喂猪时才想起你今日要被处斩,慌忙给娃儿做了早饭就匆匆赶来,看不到太阳,不知误了时辰,望徒儿见谅。为师确实是拼了命不要,也要救下琪儿的,琪儿你有今天,都是为师的错,当初为师就不该让你去做什么针官……”

    大娘说着说着就哭鼻子,弄得我听又不是,不听也不是。她若真打算带着襁褓里的婴儿去劫刑场救徒弟,倒是位可敬可佩的师傅。如若我师傅听到我被朝廷处决的消息,别说劫刑场救我,不撇清跟我的关系就不错了。

    后来何禹琪告诉我,大娘是第一批潜入甘洛国的奸细,做了五年的奸细后突然想回家成亲生子,就推荐徒弟何禹琪代替自己做奸细头目。

    “你丈夫不会是山贼吧?”我这人本不喜欢参与女人的谈话,因为女人的关注点和我的关注点大相径庭,我关注的是女人,她们关注的是男人,话不投机。但我更讨厌女人流眼泪,为了把这对师徒从追苦思甜的感伤陷阱中提携出来,我尝试岔开话题。

    “我丈夫原是山贼,如今败光了我的家财成立了一支军队,自封为将军。阁下难道认识我丈夫?”初见成果,大娘擦干了眼泪,一把鼻涕摸到我的马脖子上。

    “他是否有个军师叫做蒙工敬?”我抓起老女人的囚服擦拭爱马脖子上的赃物。

    “对,就是他!”大娘说着又擤了一下鼻涕,鼻涕不小心掉到孩子的嘴上,被孩子吸溜一声吞了进去。

    “他是第几当家?”

    “他原是四当家,刚组建军队,未出国境,他前面的三位当家就死了,如今他是大当家。”幸好是四当家,若是前面的那三位短命鬼,这大娘还得哭一场。

    我把遇到胖军师的经过掐头去尾简单说了一下。

    “阁下舍命救我徒儿,导致身负重伤,此恩无以回报,特邀阁下到寒舍疗伤,待他日再报大恩。阁下怎么称呼?”

    “家父胡说!”

    “令尊大名如雷贯耳,不过在下无缘相识。”看来我是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了,并不是谁都认识我爹那惧内侠。

    “他是大类边南一派的胡言……”何禹琪那老娘们,竟把我们之间的恩怨,添油加醋向她师傅全盘托出。

    之后,大娘看我的眼神就变了,变得极其古怪,我总觉得她在心里对我有所谋划,乃至她邀请我去她寒舍疗伤时,我坚决拒绝。

    “就此别过!”

    我催马要走,大娘却不识趣地扯住辔头,我的爱马倒很识趣,打了个喷嚏,喷了她一脸。

    “太子府如今高手如云,你去了就是找死。”何禹琪吓唬我。

    “跟我回去,我给你改头换面,包你爹也认不出你。”大娘抹匀了脸,给我出主意。

    我确实需要改头换面了,我这两个月受的伤,比我之前十六年受的伤加起来还多还严重。

    随大娘回家的路上,我尝试问出王八蛋丛从人的底细。退隐多年的大娘自然什么都不知,东拉西扯又扯到米价的问题上,说她常常跟米行的老板打架,我懒得搭理她。

    何禹琪所知也甚少,只知道王八蛋是派往大类朝廷的奸细,至于他为何也成了叛国贼,无从知晓。

    “会不会是大类朝廷的危机已经解除,他跟你一样,只是沼泽国用来求和的替死鬼?”我提出疑问,又为自己解答,“应该也不是,如果他像你一样失败的话,应该也会昭告天下的。”

    “他跟这次沼泽国的危机有关!”何禹琪说,“我被关进大牢后,从牢役口中得知,我们沼泽国将会迎来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敌人,太子府为了对付这个敌人,不惜以镇国神器羿乌神剑作为奖励,邀请天下武林豪杰前来相助。据说这个敌人,便是丛从人招惹来的。”

    何禹琪坦白,当日她承诺治好陈玮轶脸上的伤疤,让陈玮轶救出自己。她把陈玮轶带入沼泽国,找到角普寒。角普寒答应给陈玮轶祛除伤疤之后,她就离开了陈玮轶,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陈玮轶。她刚回到朝廷,便被关入大牢。

    “你是如何劝说角普寒,让他为陈玮轶治疗的?”

    “角普寒原来也是朝廷安插到国外的针官,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奸细,他退隐后,只要是针官找他治伤看病,他都鼎力相助。如今朝廷有难,他更是主动回朝贡献。”

    “角普寒回朝廷前,是否已经治好陈玮轶?”

    “不知道。”

    “陈玮轶中了你一枚毒针,那是什么毒?”

    “角普寒应该一并帮她解了。”

    “到底是什么毒,对她有何伤害?”

    “没有任何伤害,我身上也有那种毒。”

    “我要先去耗鼠塘走一趟,你跟你师傅回去。”

    “我带你去,那里离这不远。”

    “我怎么感觉你不安好心呢?”

    我们在前面的一个小镇跟大娘分别,考虑到她的家庭状况,我给了她许多银票,让她备好大鱼大肉好好招待我们。

    “刑场上那红衣侍卫是不是你奸夫?”

    “那是我亲哥!”

    “他为何不求太子放过你?”

    “要我人头的是甘洛国现任太后,别看她面善慈目,她的手段甚至连我们的太子也不如。她生不出王子,甘洛国的三千佳丽也只能生公主,她停产后,甘洛国的皇帝也跟着停产,都是拜她所赐。皇上病倒的那三年,朝政都由她把持。我跟了她十年,知道她很多秘密,她自然不会放过我。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也就是说不管你有没有出现,我们都会失败,她是个绝世高手,她隐藏得很深,我是被她关进天牢之后,才知道的。”

    “都说你们成不了大事,跟了太后十年竟然都不知道她的底细。”

    “甘洛国太后以我朝皇族要挟太子,交出我的人头,否则杀光我朝皇族。她透露,我朝宫廷里有三成甘洛国的奸细。正值强敌入侵之际,朝廷若贸然发动清奸行动,将会弄得人心散离,无法抵挡强敌,太子不得不用我的人头稳固朝廷。”

    “这叫风水轮流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其实太子并不知道我哥与我的关系。”

    “你哥也是太子府的侍卫统领吧?”

    “是的。”

    “他有两个好兄弟。”

    到了耗鼠塘角普寒的住处,已经人去屋空,没找到有关我未婚妻去向的线索,当时天已黑,我们便在角普寒的住处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便前往大娘家。虽有大娘的指示,找到她家时,已过了中午。

    (你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就没发生点故事?)

    我当然有所准备,趁老女人不注意把她绑了起来,把她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我才安心睡觉。那老女人跟了甘洛国太后十年,狡猾得很,不绑着她我睡得不踏实。

    (你绑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还有心睡眠?)

    我本来也想过搜身,但她身上就只有一身囚服,一眼能看穿,既不可能有气功秘籍,也不可能有有价值的情报,更不可能有钱,我便放弃了。

    (你真是个傻子!如若是我,我才不睡,我要一晚上都看着她,这样的机会就被你这个白痴白白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