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的散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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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与琴——2017年1月

    丁村里一个被喊作琴的少女在野外走失了,丁村人不着急,被喊作琴的少女也不着急。

    秋后正是长膘的好日子,狼群里顺着尊卑来大快朵颐。

    这里平均海拔一千来米,地势大开大合,往往一眼看见了茫茫山海,又在那极目远眺的地方还有一道桶壁似地高崖。

    这里还有丛林和湖泊,还有顺着斜坡长成的烂漫花簇。

    傍晚,狼子们都吃得肚皮滚圆,卖力打斗尖嚎着,它们有些从未见过冬天,有些见过却记得不牢实。

    琴迷路了两天,把自己饿坏了,此时顺着狼嚎和腥味儿找到了狼群。

    狼群就餐的地方十分空旷,适于休憩、打闹,有危险也能及时发现。琴一从林子里出来,狼群就发现了她。大狼们望着狼王,狼子们不管,见到一个小个头的活物便蜂拥而上。

    人不是很稀罕的动物,偶尔也有人在狼口中把自己祭了天。不过小狼们饱着肚子,一口尖牙也不晓得哪里是一击毙命的入口,把那个小人拖倒在地,最后竟然是和她嬉闹了起来。

    狼王过来了,狼子们散了大半,唯有几个贪玩的赖着不走。狼王“嗤”地一声好似打了个喷嚏,剩下的狼子便也溜了个没影。

    人的皮肤上都是伤,就算是幼狼的爪子也可以轻易地伤害她。狼王的双眼闪烁着与众不同的灵智,但它舔了舔人身上的鲜血,不自觉地凶性大发,朝人咬了上去。

    丁村人已经在为琴准备后事了,他们还没有为人立碑的习惯,只是手抓手围在一起做悼念。

    琴是为追上一只美丽的禽鸟才迷的路,鸟儿本是飞得又高又远,令人没有追寻的勇气,年幼的琴却不顾高山之勇、远徙之险,一心想要追上它。美丽的鸟儿飞得又高又远,这难道不是我们所赞叹的吗?为何我们却不去追寻,总是守在村子里取近而舍远?

    琴在狼王眼中就像一只香甜软糯的芝麻馅儿白面包子,它此刻虽然饱腹,却恨不得多来几个“琴”叫它一口吃掉。琴哭了起来,狼子们找她嬉闹,虽然不晓得轻重,但终归是玩性大起,狼王张口咬他,却是要吃了她,琴委屈地大声哭了起来。

    人如果是在挣扎,狼王不会有什么迟疑,但这个人哭了起来,它便松了口。

    狼王是喝着羊奶长大的,或许是喝的奶不对,幼年时十分爱生病,所幸养它的是一队商旅人,它才没有早夭。商旅人的队伍不常来这里,找了个向导还是高原外的,无人晓得这里有狼群,夜里歇息也无人守夜。

    另一天早上,营地旁踏满了爪印,离人最近的只有两三米,所幸只是营地里一只半大的狼崽不见了踪影,商旅人想着应该是给狼群接走了,便也不再去找。

    琴的腿上被狼王咬了两个血洞,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地,但狼王没有杀她,还带她来到了狼群中央,她便原谅了狼。

    琴身上好闻的血气招得狼群里一阵骚乱,大狼们兴奋地仰头长嚎,狼子们嚎不过大狼,便想凑到琴身边,却无一例外都被狼王斥走了。

    琴随着狼王走过餐桌上一道又一道的菜品,最终琴在一头鹿尸旁停了下来。这是一头有孕的母鹿,鹿子只剩下一点点残渣,母鹿身上也没了几块好肉。

    美丽的鹿啊,你怀有身孕却被狼追上了脚步。今天我不愿意吃牦牛、山羊、白兔,因为它们抵不上你的美丽。鹿啊,我曾有幸见识过你矫健的身姿,也见识过你的慈爱与不屈,愿我得到你美丽的品质。

    冬天里,狼子死了好几只,又病又饿,琴眼看着也活不久了。狼王望着琴左思右想,最后叼着琴来到丁村。一声狼嚎之下,被人打走了,琴却回到了丁村。但丁村也没有多少粮食,这个冬天冻死了几个老骨头,家家腰带也勒得紧,琴生着病,有一口没一口地喘着气,还是没有撑到春天。

    丁村里死的人都被送到野外作天祭,琴也不例外,开春里瘦成骨架地狼王吃着琴,心里却没由来地想到:琴这样的人是多么地美好,但愿我能拥有她这样美好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