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谏贪助困

    这天，放了学，航天和同学们一起走出了学校大门口。一出门口，低年级的学生，有的给爸爸或妈妈接走了，有的给爷爷奶奶或者姥爷姥姥接走了，当然也有给校外托管接走的。航天是高年级学生，都是自己回家，离家也不算远，只有1千来米。路上走着走着，五色纽扣又在他兜里震动起来，航天赶紧掏出来，握在手心里，举到耳朵边，就听五色纽扣问他：“航天，你喜欢高晓倩吗？”因为这个时候，航天脑子了正有高晓倩影子，他有点生高晓倩的气。生气是因为作业本发下来后，他错了一道数学题，老师给了个大×！高晓倩看到了，嘴角一动，有点嘲笑的意思。他也看到了高晓倩的作业本，老大一个对勾。他和高晓倩是并桌。航天听了想都不想地说：“我才不喜欢她呢，钻天炮眼珠子，看不起人！”“那你喜欢谁？”五色纽扣又问。“这个呀，嘿嘿、嘿嘿嘿……”“笑什么，说呀，你喜欢谁呀？”五色纽扣又问。“我、我喜欢你，嘿嘿嘿……”“啊！”五色纽扣故意惊讶，其实她知道航天这么想了，是装意外。接着航天又说：“等我长大了就娶你当老婆”说完又嘿嘿地笑。“哎呀，瞎说什么呀，我们俩不一样，是可不能的！”五色纽扣这才说。

    航天听了没再说什么，嘿嘿地笑着，继续走路。

    这个时候有个中年男人骑着辆共享车过去了。

    听五色纽扣说：“你看看那个骑共享的男人，他刚从你们校长那儿出来。”“他去校长那儿干吗？”航天小声问道。五色纽扣便对他说：“给你们校长送礼”“送礼，送什么礼？”航天又问。“送钱啊，你们这里的人不都喜欢钱吗。”五色纽扣说。“送钱，他欠我们校长钱啊？”航天像明白了，说道。“你真够浑钝的，欠钱是还账，叫送礼吗？”五色纽扣跟着说道。“啊，他给校长送钱、行贿呀？”“不是他行贿，是你们校长索贿！”五色纽扣跟着又说。“什么，我们校长索贿？不可能！”

    在航天的心里，校长是不吃请不受贿的。学生家长请老师吃饭，校长从来都不参加，校长是好人。五色纽扣又认真地说：“没骗你，是真的！”五色纽扣虽然加重了语气，可航天还是不信，又说：“绝对不可能，我们校长上下班都没专车，骑电动，还不如我们一些老师呢？”“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开始受贿呢。”五色纽扣又说。“你别瞎说了！”“我没瞎说！”五色纽扣又说。“那、你说说，我听听，校长怎么受贿的，刚才那人给他送了多少钱，你说出来我听听，你不知道吗？”航天这么说，是反问，其实还是不相信。

    五色纽扣接上说：“哦，刚才那人给送了两千元，但他没有收……”话到这儿航天就接过来了：“我说什么来着，我们校长是好人，不受贿!”在航天的心里贪污受贿的都是坏人，校长可不是那种人。

    五色纽扣跟上说：“井底之蛙，一孔之见，不收是因为嫌少！”“嫌少，那要多少？”航天跟上问。“最少5千”“5千，5千他干吗送两千？”“两千是一年前的价格，现在是5千。”“那人干吗给校长送钱啊？”“为他儿子陶小强转学”“转学，转到我们学校来？”“对呀。你别问了，听我给你说吧！”听五色纽扣这么说，航天不一句一问了。接着五色纽扣说道：陶小强的爸爸是听一个同事说，一年前，他给女儿转这个学校，送了两千元，女儿就转过来了，现在校长胃口大了，最少5千了。受贿的人都是这样，胃口越来越大，要的钱越来越多。你们校长接受贿赂，有一年多了，受贿的钱数有10多万了！”“10多万了？不可能，我不信！”航天还是憋不住开口了。“行了，别再老眼光看新问题了。”听五色纽扣这么说，航天没再否认，但还没有完全相信校长也捞钱受贿。

    航天已经到了家，进了自己的房间，把书包扔下后，便坐在了床上，心情有点沮丧。因为他想过了，五色纽扣是不说假话的，她能看到每一个人做了什么，或是要做什么，不能不相信她的话，是自己把校长看错了。五色纽扣知道航天心里想的什么，就进一层说，校长受贿，主要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学校搞得基建项目，比如学校建操场，建房子，做装修屋子，接受承包商的贿赂，改建操场的时候他收了两万，装修办公楼收了3万；另一个方面就是收转校生的钱。你也没有完全看错校长，他受贿并不是本心的，是被家里人叽咕出来的。他老婆在另一家学校当老师，知道那个学校的校长受贿捞钱，所以买了车，还帮助儿子买了新房。然而他们家呢，为儿子买房缴首付，拿出了全部存款，再加上儿子的才刚凑够，其它的是贷款，根本没钱买车，只能骑个电动。他女人眼热，整天嘚啵他，说他是个窝囊废，嘚啵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就是他心里还有个结儿，他看到下边的老师们，每次评定职称，或是年终评优的时候，不愿参与学生家长请吃请喝的，总是落选？后来他明白了其中的缘故，谁正直，谁没人缘，幸亏自己是校长。因为这些，他的思想反转了，这才接受贿赂。这一年多接受的贿赂，够买个中挡车了，可是不敢买，怕给别人举报了。

    航天默默地听着，心情越来越沉。

    而五色纽扣转了话头又说，这次为转学送礼的陶小强家，是个什么情况呢。陶小强的爸爸就在学校西边不远处一家公司当门卫，陶小强就和他爸爸住在门卫室里，他们没房，买不起，也租不起房子。陶小强的爸爸一月只有2千元工薪，奖金加班费都没有，而租套最小的房子一月也要几百元。公司的效益不好，给的少，没有别人愿意来应聘。陶小强的爸爸选在这儿，主要是为儿子上学，不离你们学校只有300多米远吗。刚才我说了，陶小强的爸爸拿了2千元，校长不收是嫌少，不够5千元，就不会收陶小强入校。”

    航天听五色纽扣说了这么多，都是有根有据的，没有办法不相信了，他心里越发堵得慌。在他的心里，受贿的全是坏人，他不愿校长当坏人。既然校长成坏人了，陶小强干吗还来这个学校？这才开口说，他们上别的学校不就完了吗？

    别的学校就不收吗，再说你们学校不是重点小学吗，教学质量不高吗。陶小强的爸爸要上你们学校是三思的，要不干吗到薪金少的公司上班。也是因为他自己没什么文化，陶小强的妈妈也没文化，他们小时候也上过学，是偏远的山村小学，教学质量差，连中学都没考上。陶小强的妈妈，只上了一年多，就因为学校合并到外村去了，离家五六里地远，就辍学不上了，俩人都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想让陶小强上好学校，这也是陶小强妈妈的临终遗愿……

    “临终遗愿！陶、陶小强妈妈死了呀？”航天瞪大了眼睛说。

    “是，前不久才死的。家里没有别人了，陶小强才8岁，上二年级，他爸爸这才带他过来的。”

    航天忽然想起来说：“我想起来了，上边发的有文儿，都让就近入学，不管是谁家，只要在范围内就行，用不着给校长送礼。”“是有文儿，可那只是对你们这有本地户籍的，当然不用送。送的都是不住这一片的，是从其他地方转学过来的。陶小强就更不行了，他是农村来的，连城市户籍都没有，不送是不行的。要不送，校长就不会收，送的不够数，校长就会拖着，拖的时间长了，陶小强就得留级了。”

    又一个形象倒了，航天好不伤心，好不难过，仰躺在了床上。

    然而，听五色纽扣又说，5千元对陶小强爸爸来说，可不是个小数，要两个半月的薪水，父子俩还要吃饭呢穿衣呢，看病呢，这样算来，陶小强爸爸至少得节省8个月才能凑够，现在他正想着去跟别人借钱。哦，还有，陶小强妈妈活着的时候，为治病，跟人借的几万元债，都还没还呢。

    航天听得很难过，闭着眼不说话，也不知怎么办好？

    五色纽扣停了停说，我们得帮帮陶小强。

    航天一听，立刻坐了起来，说：“对，我跟妈妈要3千块钱，寄给他们，就凑齐了！”

    五色纽扣听了，忽然带点生气地说：“那叫帮吗，那是害他们！”“你说怎么帮？”航天也提高了声音反问。五色纽扣接着就说了如何帮的办法。

    航天听完后非常赞成，因为校长在他心里已经落地了，所以就来到马路上，找了个公用电话，挂通校长的手机后，就按五色纽扣说的意思，说：“黄校长，您别问我是谁，我今天就是跟您说一个事儿，有个陶小强要转我们学校是吧，他爸爸找您了是吧。黄校长，他们家很穷，特别穷，根本没有钱，您想要5千元钱，他们家没有那么多，就凑了2千，剩下的要跟别人去借。您不知道，陶小强的妈妈死了，看病的时候还借过别人好几万元，都没钱还呢。他爸爸现在当门卫，一月才挣2千块钱，他……”

    航天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那边关机了，再打不通了。

    五色纽扣说：“不用打了，他不会接了。他刚才很生气，觉得电话是陶小强爸爸打的，他不要钱了……”

    “不要了？太好了！”航天一听有点激动了。

    “好什么呀，也不接收陶小强了！”五色纽扣又说。

    “啊，哎呀，他怎么这么坏了！我、我还不如、不打电话呢！”航天听了，忽然觉得帮了个倒忙，又沮丧了。

    可听五色纽扣接着说，没关系的。又说，回家吧，回家我再跟你说怎么办吧。

    航天带着五色纽扣匆匆回到家里，五色纽扣就让航天拿出笔和纸，五色纽扣一边说，航天一边记，列出了一张清单，是这一年多，黄校长在学生转学中收的十六笔贿赂款，一共6万多元。清单上有时间，有地点，有数目，有学生及学生家长的名字。清单的后边还写着：黄校长，这一年多，您还收了包工头几万块的回扣，一共十多万了。这些钱，每一笔我都知道，希望您不要把陶小强拒之门外，他们实在太穷了。如果您不听劝告，我就把这个单子送到纪检会，后果您是知道的。还有，希望您以后也不要收这样的黑心钱了，这是很可耻的事情！黄校长，我是您的学生，我很希望您当个好校长！就如你跟我们讲的那样，做个好人，做个有爱心的人。

    这封信寄出的第三天，五色纽扣告诉航天，陶小强已经来上学了，陶小强爸爸拿来的5千元钱，校长一分都没收，把陶小强的爸爸高兴的直流眼泪呢。

    陶小强的爸爸不知道怎么感谢黄校长好，几天后，就给黄校长送了一面锦旗，上面有8个字——有教无类，贫贱不弃。这面旗子成了学校的招牌，就挂在了会议室里。

    航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五色纽扣，我们校长是学校挣工资最多的，为什么还要受贿呢？”五色纽扣听了说：你还小，还不懂。这事是很复杂的，但要简单地说，一是你们这里的人身上都有贪婪基因，这种基因对物质有强烈的占有欲；二是受贪婪基因的支配，你们这里对物质的分配还不公平，一些人物质丰富，就吃穿住都好，就光彩；一些人物质匮乏，吃穿住就不好，就无光彩。就说你们校长，虽然是你们学校挣得最多的，但横着一比，就微不足道了，所以在贪婪思维的支配下，就把手里的资源转变为赚钱工具了，都想要这个光彩。

    这段话刚说完，没等航天说话，五色纽扣便转口对他说：航天，你妈妈也受贿了。

    “啊！我妈妈也、不可能！”航天听到后，除了惊讶还跟着否认，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五色纽扣也没接他的话。过了老大一会儿，航天忽然笑了，说：“噢，逗我玩儿呀！”

    “我没逗你”五色纽扣这才开口。

    “这、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航天又不笑了，但没有刚才那么惊悚了。

    五色纽扣接着说，有一个大学毕业生，想到你妈妈那里工作，他爸爸就给你妈妈送了1万块钱，还有一包糕点。就是这样，钱就在你妈妈的手包里。航天知道是真的了，很伤心，更觉得脸红，妈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这钱不能要，他要让妈妈还给人家，并要找妈妈去说。五色纽扣拦住他说，你不能这样去说，你是她儿子，你要这样对她去说，比拿刀扎她心窝子还要痛，还会非常非常地羞愧，甚至生病的。“那我怎么说，不说能成吗？”航天最不愿让妈妈伤心，更不愿妈妈生病，于是又问五色纽扣，五色纽扣便告诉他怎么去对妈妈说。航天听了很高兴，又要去找妈妈说。五色纽扣就又阻止他说，哎呀，没有这么急，再说，你这样去说，你妈妈也会想到你知道她受贿的事，也是会非常羞愧的。

    航天听了五色纽扣的，第二天晚饭时，航天面对爸爸，当然妈妈也在听，说了陶小强爸爸给校长送锦旗的事。妈妈听得低下了头，脸有些红了，还是羞愧了。因为她知道儿子有“特异功能”肯定知道她接受贿赂的事，没直说，是给她留面子，便借送旗子的事“点击”她。“旗子”把她点醒了，所以决定，钱退回去。

    航天回到自己的小屋后，五色纽扣就把妈妈退钱的思维告诉了航天，航天又高兴了，也下放心来。

    谁知好几天都过去了，航天从五色纽扣声音里知道，妈妈还没把钱退回去，又有点儿着急起来。五色纽扣告诉他说，你不用担心，你妈妈做的是对的。航天有些不解，不知五色纽扣为什么对他这么说话了。五色纽扣又说，你不明白，因为那个大学生上班的事还没有落实下来，如果现在就把钱退给他们，他们就会觉得你妈妈嫌钱少，会把钱加倍再送，就像陶小强爸爸给校长送钱那样。只有到那个男生上了班，或者不被聘用了，再把钱退给他们，他们才知道是真的，才会收下。怎么会是这样呢！航天有点不理解。不过，那个大学生很快就上班了，上班后第一天，妈妈就让他把钱带回了家。航天很为妈妈高兴。

    妈妈的事落地了，接下来，航天五色纽扣又做了件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