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误解
云水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了看跪着的楚原,脸色十分难看。
她强装镇定地看向笑得十分灿烂的师父,问道:“我竟不知,怜生何时同楚师兄有交集了。”
老者摸了摸胡须,十分欣慰:“这…说来话长,还是他们小时候的事。”
“我以为你知道,不然你怎么同楚原讲你妹妹即将要定亲的事。”
老者疑惑地看向云水谣,却又转头看着楚原笑了起来。
“若不是你告诉他,这个木头呆子又怎么会生闷气生了好些天,开窍来提亲。”
云水谣攥紧了手,指节微微泛白,她咬着下唇,看着云怜生的方向。
她同楚原讲这件事是为找个理由让他来参加宴席顺便看看云怜生的笑话,她早知那许燕的心意了。
她死死地盯着云怜生,眼睛有些发红。好妹妹啊!平时见你软弱可欺,想不到还在背后玩这出。
林姨娘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她拍了拍云水谣:“水谣,你不是同我讲,这楚原对你很有照顾吗?”
云水谣没有回她,只是愤恨地看着云怜生的方向。
妇人们也奇怪起来,不是说这楚原喜欢的是云水谣吗?怎么向云怜生求亲了。
而话题的中心,正住云怜生僵硬地站起来,向着楚原的方向作揖:“楚…”
她顿住了,他的名字她其实也不甚记得。
云怜生憋得脸通红,半晌才蹦出字来。
“楚公子,您的好意怜生心领了,但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楚公子切不能意气用事。”
云怜生言辞恳切,目光炯炯。
听罢,柳映钰扶额。
这个傻姑娘,怕不是以为这楚原正义感爆棚看不下去她受这般折辱才出头提亲的吧。
好意。
好意?
楚原本就喝了酒,有些发懵,此时更是被清奇的发言怔住。
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好意?
他愣在原地,没有开口。
云怜生见他如此,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
她从未与这位楚公子有过什么交集。
而这位楚公子初见她便说要提亲一定是因为……
这位楚公子是个好人!看不下去一个姑娘被人退亲侮辱!才出头想帮姑娘挽回面子。
这位楚公子真真是个好人。
云怜生为他感动得热泪盈眶,不愧是心怀苍生的道门天骄,竟然连她这个小女子的颜面都顾着。
柳映钰看见云怜生脸上表情变化,一下就猜到这丫头在想什么。
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在大厅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十分引人注目。
她真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忍不住,真是好些年没见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而她一声笑也彻底打破了僵局,妇人们都敞开议论了起来。
“不是说楚原心悦云水谣吗?”
“都是人精,谁还不懂她那点心思。”
“真是,没想到竟然直接被楚公子打了脸。”
妇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让林姨娘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拼命地扯着云水谣的衣角,想让她解释解释,但云水谣此时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只呆呆地愣在原地。
听见那声不礼貌的笑,那老者不悦地转移了视线。
哪个小兔崽子破坏了他徒弟求亲的大好气氛。
他的眼神移转到柳映钰的脸上。
霎时,他瞳孔放大,眼里充满了震惊,这……这是……
那是一张化成灰他也会记得的脸。
他伸出苍老的手指指着她,磕磕绊绊道:“你…你是…”
柳映钰此时也注意到老者,她看向他。
依然笑得乖张,一副柔中带煞的模样。她竖起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
众人都在关注楚原那边的事,没人注意到这位德高望重的漓宗宗师此时正激动得不能自己。
云夫人揉了揉眉心,她真的有些累了。
“罢了罢了,你们不是还要在京城呆几日吗?这事我看过几日等老爷回来再议。”
“今日暂且散客罢”
众人对着云夫人揖了揖身,准备离席。
而云夫人一行人仍待在原位上似乎是要商议。
林氏自觉面子被拂,正白着脸欲回去。
柳映钰叫住了林氏,笑得有些张扬:“林姨娘,你是不是忘了,王贵一事。”
“不是说好了明天再说哦吗?”林氏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
“明天可是要讨论云怜生得婚事的。”柳映钰步步逼近,笑得愈发灿烂了。
“我自知身份卑微,可不能让我的事干扰了云二小姐的大事。”
“何况,我这人最是脸皮薄的,你今日污蔑我若是不早日查清,我要睡不好觉的。”
柳映钰一脸无辜道。
“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林氏暗暗自衬。
她又恢复了往日端庄的模样,一挥手。
“把王婆子带过来。”
不一会儿,王婆子又走了进来。
“你见到王贵时是几时?他死状如何?凶器为何物?还有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杀的,人证何在?”
柳映钰一连几个发问,把王婆子问得头脑发懵,一时愣在哪。
只嘀嘀咕咕地反复道:“就是你,就是你克死了我的贵儿。”
“既然都不知道,不妨我们一同去瞧瞧?”柳映钰说完又看向云夫人,“不知云夫人可愿一同去看看?”
“我一个人实在人微言轻,若是林姨娘一口咬死了我,那我就没话讲了。”
“你个丫头,尽在那胡诌八扯些什么?”
林姨娘怒了,她今日历了这么一遭,心情本就不好,如今又被她这般明里暗里地羞辱,心中更是气恼。
“这是自然。”云夫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站起身,走了过来。
“王婆子,带路。”
……
几人挑着灯,走近了偏门。
一个胆大的丫头走在前头,把灯往前伸了伸。
前面一亮,小姑娘乍时面色惨白,吓得跪坐在地上,提灯也掉落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怎么了?”林姨娘面色不虞,走近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王贵的死相实在可怕。
只见一个猴似的男子赤条条地躺在地上,手被捆着向上。
下半身用外衣遮着,但衣服上却浸满了血,男子的双目空洞,胸前有一个血窟窿。
几撮头发被拔在一旁,还扯着头皮带着血。而胸膛下是血痕,看起来竟是一个王八。
看得柳映钰都啧啧称奇。
虽然但是,这厮全身上下出了手是她捆的,王八是她划的,其他的都不是她干的啊!
突然,空中传来一股奇怪又熟悉的异香,柳映钰面色凝重起来。
她挑着灯走近了那具尸体。
“你这野种,下三滥的东西要对贵儿的尸体做什么?”
王婆子见她行动,急忙就拉住她的手喊了起来,生怕她毁尸灭迹。
柳映钰一把拍掉她的手,眼里浸着寒意。
“别动。”
那王婆子被唬住了,只站在原地,竟也没有再出声。
柳映钰掀开尸体披在下半身的浸着血的外衣,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的下半身竟直接被截腰砍断,切口面十分平整,就像是被大刀直接切下来的一样。
这时,云夫人用帕子捂住了鼻子,蹙眉道:“什么味道?”
其他人也像是才闻到一般,也纷纷捂住口鼻。
柳映钰撩开王贵的头发,头发下的脖颈发着紫,还隐隐向外渗着怪异的黑气。
只是正值夜间,看得并不清晰。
这是……煞气……
柳映钰的面色更凝重了,按理来说,煞气是不应该出现在凡间的。
只有神域极寒之地的永夜林中才有身带煞气的诡物,他们称之为“怪异”。
怪异的产生是由于一定空间内的灵气过于浓郁导致的空间不平衡而产生的两极倾斜。
通俗来讲,万物一定是处于平衡,而神域的灵气过于浓郁,破坏了它的平衡,自然从而产生了煞气以维持这个平衡。
而有了煞气,也自然而然有了以煞气为食的生物,也就是“怪异”
然而凡间的灵气状态本就是处于平衡状态的,根本不可能产生煞气。
除非……
柳映钰心中突然冒出个不好的念头。
她眯起眼,抬头看了看澄澈得过分的天。
“怎么?你还能看出什不成?”林姨娘在身后,一脸不屑道。
柳映钰转头,露出乖巧的笑。
“我自然看不出,姨娘还是等明日报官吧。”
柳映钰从春桃那拿了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又提醒道。
“他的死相,怎么看也不该是我能干出来的,对吧?姨娘。”
说罢,她便向云夫人行了礼,离开了此处。
云夫人见此,道了声晦气,也抓紧离开了,
而林姨娘一个人看着这尸体,浑身打了个冷颤。
夜本就深了,如今又见到这么凄厉的东西……
她不由地拽紧旁边丫头的手,也骂骂咧咧地拖着王婆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