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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思绪纷乱，后脑勺也残留着术后的钝痛，于是准备侧躺在座位上准备眯一会儿，可没等她休息多久，手机的电讯就来了，一直嗡嗡嗡的响，说明打电话的人可能有急事。顾缨摸出手机，对方在电联通讯录留的备注是‘kobayashi’，罗马音。

    “喂...？”

    “这么久不接电话，我以为你被劫机了呢。”小林说。

    “看见你的备注，我以为是傻逼推销公司给我打骚扰电话呢。”顾缨不甘示弱。她问，“kobayashi是你的真正名字？”

    “我说是艺名你信么？”

    “好啦好啦，知道是你艺名了，你以前在哪个性偶会所工作？”顾缨调侃道。

    “......”小林那边不说话。

    顾缨嗅到一丝危机，在强者面前展现出了满满的求生欲：“刚才的话别放心上啊，我天生嘴欠，说话不过大脑的。”

    “我没那么小心眼。”

    “小肚鸡肠的人从不承认自己的本性，你越这么说我越慌。”

    “我说了不找你麻烦，就不会找你麻烦。”

    “那好吧，没什么事我先挂了，以后有机会聊，脑袋晕得很。”

    正当顾缨打算挂掉电话时，小林又说话了：“之前你说你在夜之城医学院念书？”

    “嗯。”

    “认不认识赫尔南教授？夜之城著名的脑外科医学专家。”

    “我认识他，他未必认识我。大二那会儿他教我基础医学的课程，怎么？想叫我帮你搭桥牵线？”

    “能做到的话当然最好。”

    “人家大忙人，全校首屈一指的那种，我就一普通学生，每年毕业四五千，我俩一年都见不了两次面，你这忙。我帮不了。”顾缨推脱道。

    “你要是帮我这忙，今天坐车的钱就不用还了。”小林提出自己的优惠政策。

    “真的？”顾缨半信半疑。

    “做我们这行的佣兵，把诚信看得比命都重要。”

    “那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要到他的电联。”

    “我还需要他的个人ID，家庭住址。”

    “你说的后面两项以我的身份地位可弄不到手。要不你把我的债务减免三成算了。”

    “少跟我讨价还价，你尽量做就好，要到了联系方式联系我，就这号码。”小林说完终止了通讯。

    [您好，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附近，我的分析显示樱花市集不具备降落的条件，我们只能在临近的超级摩天大楼H8降落。]德拉曼说。

    “随便。”

    浮空车车身微微向外倾斜，底盘的四台矢量推进引擎调整舵角，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的靠近摩天大楼的楼顶。车门向上扬起，顾缨踩着便携式步梯走下浮空车，强大的气流吹得垃圾满天飞，她一边捂着兜帽，一边朝电梯房的位置走，刷门禁卡按下通往7楼的按钮。

    顾缨以前经常来超级摩天大楼H8看夜景，对这边的地形烂熟于心。

    H8有南北两组完全不同的电梯系统，其中7-17层属于住宅区，有专门的物业管理，需要门禁卡方可通行。

    1-7层属于公共区域，也被称作商业中心。集购物商场、医疗诊所、餐馆、公寓、健身房、武器商店于一体。

    它就像是一个城市的缩影，将大众日常所需的绝大部分服务囊括在内。

    破败的建筑，层层叠叠，鳞次栉比，从视觉看这里狭窄拥堵，却又好像什么生活设施都不少。只要是人能看见的地方，似乎每一条路都是相通的，但有时走着走着会变成无头路，因为太混乱的建筑结构，建筑物的外貌变得相当古怪，密集的建筑完全遮挡了阳光。如果是一些不靠路边的房间，一天二十四小时大概都需要照明。

    顾缨往下扯了扯帽檐，她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光头和没有眉毛的样子。

    虽说夜之城居民的审美观走在人类社会的前沿，比如六街帮的西部牛仔风格、漩涡帮的赛博电子风格、虎爪帮的杀马特风格。

    但作为冲国传统女性，她的思想比大多数人保守，并不接受那些超脱于凡尘的打扮，尤其是全身毛发剃光......

    狗日的光学迷彩，真他妈完蛋操了。

    顾缨急急忙忙的走过拥挤的人群，转乘另一部电梯到底楼，接着出门右转，沿着狭窄的巷道进入樱花市集。

    相较于市中心公司广场的冰冷，这儿的的烟火气很重，邻里间基本都认识，摆在步行街中间的摊贩主要卖日本和冲国传统美食，火锅、饺子、面条、天妇罗、关东煮、寿司......一块块写着中文和日本的霓虹招牌闪闪发光，商贩喧嚣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我回来了。”顾缨锁上铁栅栏关闭大门。

    “那么快就放假了？”顾谦头也不回的说。他睡在一张摇摇椅上看电视，右腿和左臂装着老旧的机械义肢。

    屋子内的空间非常逼仄，到处像堆垃圾似的码放着廉价感十足的山寨义体，好一点的义体则被他用挂钩悬吊了起来，如同旧时代猪肉铺卖的猪肉，至于顶级的义体，他不会拿在台面上卖，只有遇见识货的主顾他才会去取。

    然而在所有义体里面，卖得最火热的牌子并不是大公司的品牌，而是盗版，这其中销量最好的自然要数‘荒板科技’和‘军用坷技’，尽管它的名字和大名鼎鼎的‘荒坂科技’、‘军用科技’仅有一字之差，价格却便宜了一百倍，从眼球到大腿，各种部件一应俱全，用过的人都说好。

    “好不容易回来一躺，你看我一眼都不肯？”顾缨脱下兜帽，腮帮子微鼓。

    “天天看，看着你长大的，有啥好看的嘛，不......我日。”顾谦絮絮叨叨的转过头，看见女儿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你头发和眉毛呢？”

    “做义体改造的时候掉完了。”

    “哎哟卧槽，我不告诉过你吗？别植入义体，别植入义体，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不是我主动去做的手术，有一伙清道夫绑了我......”顾缨将自己这两天遭遇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现在该怎么办？”她问。

    顾谦沉吟了一会儿：“泽塔科技的试作型光学迷彩，未知型号的斯安威斯坦，清道夫根本没渠道买，他们上头肯定有人，说不定和公司有关。”

    “我的天。”顾缨捂脸，“不关心自己女儿的生死，居然去想义体的来源，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充话费送的吧。”

    顾谦摇头，幽幽地说：“义体这玩意儿，装上了你就甭想取下，只能换。而且，我从来没见过埋进脊椎的斯安威斯坦，说不定是某家公司实验阶段的义体。到手术室去，我给你做全面检查。”

    顾缨本想说自己坐德拉曼浮空车的时候检查过一遍了，可她看见顾谦紧锁的眉头，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好。”

    外屋和里屋由一块帘布隔断，里屋的面积约十五平，所谓的‘手术台’不过是一张可供顾客做手术的诊疗椅。周围众星拱月般排布着众多设备。机械臂和如仿生触手由天花板垂下，参差不齐，仿佛怪异的金属丛林。银白色金属机械手臂，一条条有力的暗色钢筋牵引索清晰可见。

    顾谦坐在电脑前调试好次声波发生器参数：“这台设备是用来破坏公司产品的GPS的，等会儿你坐在椅子上，我会持续放出低频次声波，你可能会有一点想呕吐，不用担心。如果感觉后背或者哪儿有奇怪的共振，一定要说。”

    顾缨脱掉带金属饰品的外套，露出光滑洁白的肩膀：“明白。”

    顾谦按下回车键，用两种不同频率的声波检测顾缨的义体。

    “怎么样？”

    “是有点想吐，但没有共振，一点都没有。”

    “那就好，我担心你的体内有追踪装置。”顾谦关闭机器，“他们图啥呢？连追踪器都不装。”

    “这难道不是好事，起码不会有罪犯找到我们家来。”顾缨重新穿好衣服。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的义体既没有电子元件总成，也没装追踪器，我反而更担心。”顾谦的手肘撑着工作台，抠了抠眼窝，“最近两天甭去学校了，请假待家里，起码安全一点。”

    “嗯，好，知道了。”顾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