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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这里等？”堀江奈绪百无聊赖，她的体力得等八小时后才能完全恢复，而前四小时，她甚至连转动脖子都困难，顶天动动嘴皮子和眼睛。

    “睡一觉吧，睡醒事儿差不多也该办完了。”达尼·加洛帕又在摆弄他的狙击枪。

    “我怕睡着睡着会挂掉。”堀江奈绪说。

    “有我在，怕毛啊怕。”达尼说，“外面有车，实在不行开车跑路。”

    “你不要你的小伙伴了？”

    “活四个和全军覆没，是你你要怎么选？”

    “切。”堀江奈绪装作不屑一顾，“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你这算挑拨离间么？”达尼停止擦枪，转动椅子面对少女。

    “不算，这是我的个人理解。”

    “你的理解有失偏颇。”达尼说完这句话，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他们显然意识到，再这么聊迟早得把天聊死。

    堀江奈绪尝试转移话题：“有试过超梦么？”

    “设备太昂贵了，不是生活必需品没必要买。”达尼顺势往下说，“不对，怎么感觉一直是你在问我问题，该我问你问题了。”

    “问。除了扫兴的话题，今晚畅所欲言，你问我三个问题我问你三个问题，看谁先顶不住。”堀江奈绪说话颇有股古代大侠的豪迈。

    达尼红着脸，扭扭捏捏半天，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蛤？”堀江奈绪跌破眼镜。

    “问问而已，别当真，不想问可以拒绝回答。”达尼·加洛帕忙道。

    “没有，谈恋爱麻烦得要死，买礼物啦，逛街啦过节啦，稍有不慎闹矛盾，谈他妈了个逼，没事儿做的时候我只想躺床上玩游戏。”堀江奈绪说，“喂，你不会真的对我感兴趣吧。”

    “不是。”达尼心跳得飞快，“第二个问题……”

    “该我问你。”堀江奈绪认真的说。

    “你问。”达尼说。

    “你老家有什么土特产？我是说好吃的，夜之城没有的。”

    “苹果。”

    “我在宪章山富人区的宴会见过，好想吃。”堀江奈绪咂咂嘴，一脸期待，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在夜之城，真正的新鲜食材价格往往昂贵到令普通家庭难以忍受，他们补充微量元素的方式一般是吃合成药片，吃的肉也是合成肉，包括顾谦请吃的那顿火锅，食物的口感几乎全靠模仿。

    “等我回家，有机会给你寄一箱。”达尼说，“轮到我问你问题了。”

    他问：“你想不想逃离夜之城？”

    “逃离？”堀江奈绪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是。”

    “可……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好吧，我其实挺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生活，不用提心吊胆。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正是我追求的，但我喜欢养老工作，不喜欢天天干活没假期累得心态爆炸。”

    “你这话，听着咋那么像公司狗的台词……”

    “啊？是吗？”

    “你提到了‘工作’，‘累’，据我所知，佣兵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我不是佣兵，我是捡垃圾的。”

    堀江奈绪问：“第二个问题，桌子上那把SPT-32冰暴是哪来的？”

    “我一好朋友留给我的，他参加了统一战争，可惜，没能回来。”

    “你今年多大。”

    “二十六。”

    “你朋友呢？”

    “和我年纪相当，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他是在2070年4月参军的，在国旗下宣誓效忠新美国，那会儿正是联邦军和各自由州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光是在亚利桑那州，一天就有两千人丧命，号称双方把交战的战线扩大到了一百公里，我朋友是死在了弗拉格斯塔夫，尸体没找到，估计是变碎肉了。”达尼说，“他所属的连队，就活了一人，后来那年轻人辗转找到我们老家，把他的遗物交给他的家人，把这把狙击枪留给我。”

    “没有抚恤金么？”堀江奈绪问。

    达尼摇摇头：“一分钱都没有，战后有许多老兵饱受创伤应激性综合征的摧残。他们中的一些人失去了双腿，有的失去了手，为了维持生计，他们不得不去安装义体，干你能想象的各种肮脏的活儿。妹子，他们本该是新美国的英雄的，可是没有，公司夺走了我们的一切。像古斯塔沃那种，全身完整无伤，心理状态良好，简直是祖坟冒青烟，走大运。”

    “新美国的其它地方也有公司？”

    “呵，你说呢？军用科技是新美利坚最大的国有企业，它的前任CEO是现如今的迈尔斯总统，其它像什么创伤小组，生物科技，沛卓石化，在美国乃至世界各地都设有分部。”达尼说，“你看夜之城混乱，但它机会也多，只要你敢打敢拼，当然，要在街头混，义体植入是少不了的，不植入义体的那是富人，非富即贵，出入高档社区，保镖全天二十四小时保护。”

    “我认识一位朋友，她就是一点义体都没有。”

    “那她一定是家境优渥，受高等教育的精英人才，或者……有个富哥男朋友。”

    “这个我倒是没看出来。”堀江奈绪说，“第三个问题，你问吧。”

    达尼思考半分钟，慎重地问：“你以前是不是在公司做过。”

    “……”堀江奈绪犹豫了。

    她对自己的出身不怎么看好，尤其是在流浪者营地，绝大多数流浪者都对公司狗抱有敌意。

    达尼说：“你可以拒绝回答，我换另外的问题，但请不要说谎。”

    “是。”堀江奈绪坦白，“荒坂，最底层员工，前两天被开除了，你是从哪儿看出的。”

    “非战斗型义体，如果是在街头，你绝对活不过一礼拜。而且你的知识量非常匮乏，不了解底层市民的生活状况，老实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荒坂的高管抚养长大的了。”

    “你怎么不说实验体呢？深潜挖矿的那种，荒坂培养了不少小孩子去赛博空间替他们卖命。”

    “你连脑机都没，怎么可能。”

    “等等，不对，是我问你问题才是。”达尼拍拍自己发烫的脸，“你在荒坂做什么的？间谍？”

    “我总共工作了一年，前半年坐办公室处理文书工作，后面嫌弃工作强度高，主动要求植入义体，去一线充当人肉摄像头，给战斗小组发送情报，干的活危险系数略高，一不小心就得原地去世。”堀江奈绪如实回答。

    “荒坂会放自家员工走？你们签的不是奴隶主卖身契？”

    “我的领导比较特殊，有一票否决权，随便伪造个死亡证明不就得了？”堀江奈绪说，“达尼，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哦。”

    “放心，咱口风紧得很。”

    “嗯，那到我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让你在我们几人和全体流浪者之间做选择，你会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