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息之千年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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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一曲毕后,周围爆发了掌声,打赏络绎不绝。缪辽深情地看了几眼初菱,对她微笑了一下,便头也不回的让小船开走转身离去了。对他来说,心愿已经实现,还能额外和初菱弹上这最后一曲就已经足够了。

    小船拐弯去了个人少的地方上了岸,秋山已经在那里等候了,看他上来不禁赞叹的说道“你们弹的真的很棒,天作之合不过如此罢。”

    缪辽腼腆的摆了摆手“其实初菱,比我弹的要好多了……”

    缪辽见秋山的脸庞突然严肃了起来,顺着他的眼光回头看去,发现是初菱独自一人追了上来,而他还没得及脱身开笙琳的肉身,此刻的初菱红着眼眶看着他,眼里不是愤恨,也不是惋惜。

    相较于缪辽,她的眼里也看到了一种满足的爱意与期待的深情,初菱颇有些调戏的问道“小姑娘,你琴弹的很好哦,和某人真的很相似呢。”

    缪辽脸一红,慌张的表情以及动作完全和自己看过的以前的他一模一样,缪辽结结巴巴的撒谎道“你,你好,初菱姑娘,你不用太吃惊,这个曲子…那个缪辽曾经教过的,就是哪里该怎么弹,哪里该……”

    缪辽话没有说完,初菱已经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不停地哭骂着“你这个笨蛋,笨蛋!……”

    缪辽再也无法说些什么,眼泪突然地涌了上来,他感觉到初菱好像认出了自己,此刻,他竟有些庆幸,庆幸还能她面对面说几句话,只得也抱住了等她哭着发泄完毕。随后他轻声说道“对不起,好好照顾自己。此世相遇,静待来生,不论轮回多少光景,我会始终抱着琴等你的,就像我们第一次遇见一样。”

    初菱低下了头,哽咽着闭着眼睛不敢抬头看,怕这一看就是最后一面了,只得勉强开口说道“好……”

    缪辽放开了初菱,摸摸了她的头发,转身和秋山离去,初菱终于抬头看着他的背景,也许是眼泪模糊了,不知怎么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缪辽的身影,而他渐渐离自己远去了。

    不管初菱哭的如何心碎,缪辽始终没有回头半步,他握紧了双手浑身颤抖,用力控制自己的哭声,直到到了没人的地方,他终于脱身出来。

    “缪辽……”颜笙琳想安慰他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缪辽擦去了眼泪,直接跪在了他们面前,深深地磕了个头说道“感谢两位的帮助,让我得以实现愿望能够再见初菱一面,还能额外地和她好好道个别,至此,我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秋山兄弟,笙琳姑娘,您们两位的大恩大德,缪辽只得来世再报了。”

    “不需如此大礼,我们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现在呢?你要作何打算。”

    “我现在就回老家了,跟父母托梦后投胎转世,不再在这个世上流连,我怕我舍不得初菱……不过也没关系,我会在来世等她的,如果来世没等到,那就再下个来世,再下下个来世,我总会等到她的。”

    颜笙琳红着眼眶点头道“一定会的!”

    缪辽和颜笙琳与秋山告别,启程了回去自己的老家,直到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黑暗处。

    “笙琳,我们现在……”

    秋山边说边转身,话没说完就被颜笙琳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她躲在他的怀里抽泣着,秋山沉默了下来,他知道她为什么而哭,他们的爱情也何尝不是如此短暂呢,区区一年已经差不多都走完了,马上就要和他们一样,面临一场生离死别。那时,也许会很难受吧,秋山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一言不发。对他来说,眼前才是最重要的,珍稀为数不多的时间。

    颜笙琳和初菱告别后,和秋山踏上了归乡之途,颜笙琳希望最后几天能在那个樱花树下那口枯井旁等待,那是他们最开始认识的地方,也希望在那里终结。

    或许两人都看开了些许,一路上颜笙琳总是牵着秋山的手依偎在他身边和他轻声细语,可是秋山,尽管从未表现出来,但随着时间越来越少,他内心沉重了许多许多,拉着笙琳的手总是越来越用力,仿佛唯恐一不小心挣脱就再也抓不住了,他看着她说话时微笑的脸她温柔的声音,总是心如刀割一般,马上就要再也见不到她了,茫茫世间,只剩下自己孤单影只,任他如何精通阴阳法术窥探阴阳两界,等到来生门为她开启的那一刻,在这世间便再也寻不到她了……

    但他从未表现出来,他希望颜笙琳能开心的走,这是最好的选择,他祈祷着的,是希望能和缪辽一样,尽快就在下一个来世碰见她吧,可是一想起来世就没有了记忆时,他内心总是很难过,每每借着月光看着笙琳熟睡的脸庞,仿佛永远看不够一般。哪怕是睡觉时,他也紧紧地牵住她的手心中暗道“此生不渝,却后会无期了吗……”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便开始红润了,片刻之后就忍了下来,闭着眼睛用胳膊挡住不让她看见自己哭过,可秋山从来不知道的是,在他蒙住眼睛时,笙琳总会睁开眼睛深情地看着他,她知道他很难过,所以白天才总是那么地粘着他,和他说话,无形中安慰着他。

    她多想此刻将秋山的胳膊拿下来扑到他怀里,可是这样两人免不了一场大哭,剩下的时间就该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了,她突然理解了缪辽的做法,余生将只剩下秋山一个人活着,知道真相的他该有多难过她自己现在就能想象的到,对此她无能为力,只得慢慢的朝秋山移去,睡在他的怀中。

    时间终于到了最后一个月,在秋山的建议下并没有一开始就回去樱花树下笙琳的老家,现在她有了肉身难免怕被人认出来,而那里离天道山如此的近,恐怕也会有师兄弟认出来自己,于是他们便找了个临近城市的客栈里住了下来,等到了最后一天子时,来生门开启之前,再回去那里。

    天道山上,刚做完早功的弟子们一哄而散,奔去食堂。掌门回去了房间,卫诸紧随其后。

    “师傅,按您所说,现在是最后一个月了,要怎么做?”

    应苍品了口茶后说道“我始终在议事殿注意秋山的走向,他停在了离道门不远的一座城市里,不知要作何打算,但秋山的行踪就那么显眼的落在那里,怕来这里禀告事情的李通发和钟广友必然会看见,并对此产生疑惑,但想来,秋山应该会找个谎言搪塞过去吧。”

    “师傅,我知道我不该问,但我们为什么……”

    应苍看了一眼卫诸,他的神情有些不舒服,想来也是,几乎所有道门的人都喜欢内敛沉稳又天性善良的秋山,这小子教了他那么多阴法,也算是他半个师傅了,让他做这种事情,难免心生芥蒂,可他直到今天才问,估计也是忍不住了。于是他叹了口气打断他道

    “卫诸啊,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这是一场阴谋里的博弈,而对那些黑袍人来说,最关键的棋子就在秋山身上。那些人的身份过于神秘,他们突然开始行动,监视着秋山,想来必定有什么大阴谋围绕着他在实施。我们此举就是为了确保一切能在我们控制之内并保护秋山。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不应该知道的。”

    “师傅,又是天机不可泄露吗?”

    “不,不对。为师怕的不是泄露的天机,而是泄露后其无穷的变数……一旦控制不住,道门千年的基业,必于今朝在我的手中,毁于一旦啊。”

    “师傅……”卫诸吃惊了起来,他没想到师傅会说这句话,而且如此严重。

    “你是我最信任最喜欢的徒弟,天资聪颖又乐善好施。我跟你说这些也是以免你良心有些过不去,但是卫诸啊,现在仿佛有着如山般的巨石压在为师和道门的头上,一步走错便就是天崩地裂人间浩劫,为师这么说,你明白其严重性了吗。”

    卫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说道“弟子知晓师傅良苦用心,只要师傅吩咐,弟子一定为师傅分忧解难。”

    “那就好,你先出去吧。秋山的事,我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