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息之千年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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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夜晚,颜笙琳在客栈一处偏僻的地方等着缪辽现身,已经到了初菱弹琴的时间了,她坐在阳台前放好了琴,外面对初菱的出现不禁有一些惊呼声,毕竟很多人都是冲着她来的,没有想到这个时间居然轮到她来弹琴了。

    初菱始终左顾右盼,仍然没有看见笙琳,她突然希望笙琳其实只是个骗子,骗完她就跑了,而缪辽还活着好好的,和他的妻子安然在家中。

    想到这里,初菱将手放在琴上,略微弹了几下,有些懂行的人突的皱了下眉头,这般没有灵魂的琴声居然是从初菱的手里弹出来的,仿佛她的灵魂不在这里一样,连余贻也不禁有些疑惑了起来。

    “笙琳姑娘,我当真能看到她吗?”

    “当然啦,一会你就知道了。你怎么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她可是看不见你的啊。”

    缪辽尴尬的笑了笑“不碍的,我能看见她一次就已经很知足了。”缪辽左看右看问道“对了,那位秋山兄弟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有事去了,马上就去青楼前和咱们汇合。”

    缪辽点头,两人快到青楼时率先听到了琴声,缪辽疑惑心中道“这好像不是初菱弹的……力道不够,收的也不好,好像心不在那里一样。”

    两人走到青楼面前,初菱终于看见了在人群中的笙琳,她有些激动的不停看她周围,却一直没有看见缪辽,直到笙琳偷偷拿出了手帕甩了甩,这是约好的暗号,缪辽已经出现在她的旁边了,看不见缪辽的初菱不禁有些急了起来,眼泪突然控制不住的顺着脸颊流下,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停下弹琴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重新将手放了回去,如颜笙琳所说,为了满足缪辽的愿望,让他知道自己会过的很好,此刻不能哭也不能弹一些悲伤的曲子了。

    她在脑海中想起了和缪辽以前的种种,想起了他曾经作过的曲子,那是两个人一起合弹出来的。自己这半年来不止一次的弹过,却仿佛像是孤掌难鸣,虽然也是好听,但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她开始闭上眼睛,弹起了那个和缪辽曾经无数次合奏过的曲子,这琴声饱含了思念与倾心。

    站在外面的缪辽一动不动紧盯着初菱,从一开始紧张地心心念念到现在看到她的爱慕和释怀。直到她弹起了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曲子,不止一次的和她合奏,在院子里,在江边,抑或是她依旧在这个二楼的阳台里,而自己在下面的小船上。

    只是现在,她还在那里,而自己已经无法在现身了,无法被她看见,无法与她开心的合奏那个自己作给她表达思念和爱慕的曲子。

    他听着她孤单的弹琴,直恨自己没用,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看初菱的视线。他不停地用手去擦掉好能看清她,却每一次又很快的模糊了,眼泪不停地涌出。这半年多,他终于能够再看到她了,只不过她在人间,自己在阴界。

    缪辽再也按捺不住,挣着眼睛哭了起来。

    口中不停轻声重复着初菱的名字,颜笙琳看着眼眶也有些红润了。恰逢此刻,秋山从远处小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长长地布包,颜笙琳不禁喜出望外对他招了招手“找来了吗?”

    秋山点头“嗯,跑了很久才找到的。”

    颜笙琳拿起布包转头对缪辽说道“缪辽,不要再哭了,你还想不想……再和她合奏一曲,就像你们初次相遇一样。”

    缪辽停止了哭泣,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颜笙琳,他似乎不相信她说的话“你…你说什么?我都已经死了的人,如何让她听到啊。”

    秋山将布包打开,亮出了里面的琴对缪辽说道“平常自然不可能,但附身的话,就可以了。尤其是因为笙琳也是灵魂但有这个肉身所以她可以碰到,只要她同意,你就可以暂时附在这个肉身上,和那位初菱姑娘再弹上一曲。”

    “真的吗?”缪辽问向颜笙琳,她连连点头。“缪辽,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希望你能和她好好的告别,我们只能帮你到这了。”

    缪辽点头,经过颜笙琳的同意,他的灵魂附在了颜笙琳的身上。她独自一人下去了小船,如第一次来时那样,靠在了青楼河道下面,轻轻地呼了口气,将手放在了琴上。不管初菱和旁观的人如何诧异,缪辽略微调试了琴音,便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初菱,这让初菱吃了一惊,那种眼神充满了爱意,像极了某个人,像极了那个缪辽。

    缪辽手上用力,顺着初菱的琴声跟了进去,所有人大吃一惊,这两个人几乎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弹的如此默契,合奏的恰到好处。

    秋山听到这里心中释然“难怪,上次听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这种曲子果然是要两个琴才能完整的表达出来,看着初菱与缪辽的合奏,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鸾凤和鸣吧。”

    可是更吃惊的是初菱,她对颜笙琳知道缪辽的曲子诧异不已,难道是缪辽告诉的她?可是某种怪异的直觉一直在提醒她,弹琴的人,也许是附身在了笙琳的身上,也许,那个人就是缪辽。

    想到这里,初菱紧紧地看着附身在颜笙琳身上的缪辽,手上愈发用力,似乎在试探,在用琴声来询问,楼下弹琴的人是否是缪辽。直到她得到了回应,她看到了他的眼泪从脸颊落下,琴声在告诉她,他是缪辽。

    青楼四周鸦雀无声,纷纷被这合作无间的琴声吸引,细心聆听着谁也不忍打扰。听到了深处竟有一丝感概,有的人甚至不知为何掉下了眼泪,更不用提此刻的初菱和缪辽早已一边合奏一边哭成了泪人。这大半年的相思之情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缓解,虽然是以这种方式,但对他们来说,凭这再熟悉不过的琴声来相视已经足够了,一切都回到了那一刻,一如初次遇见,初次谈天说地,初次对她表白,依旧是这个熟悉的位置和琴声,将一切的记忆给弹了出来,仿佛就在昨日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