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与白鸟,魔法世界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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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海伦。”加百列嘴里不断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恍惚之间他不自觉地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意识模糊到一瞬间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时光则仍然停留在那天炎热的下午。他气喘吁吁地看着约瑟尼,对方仍然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两具尸体,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加百列闭上了眼睛,双手摊开,一股眩晕感忽然弥漫到全身,他像是在旋转,向是被向上托起,而后漂浮在空中。虚实交叠在一起,他开始忘却这十年内发生的事情,记忆愈来愈模糊,像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某个小时候做过的梦。生命像风中的火烛,像黎明的星空,意识则像云,等着被命运的狂风吹散,他彻底昏死了过去。

    斯特迪亚的东部丘陵地带,连绵不绝的雨将整个大地都变得泥泞一片。逃难的人在其中寸步难行。他们很巧妙地避开了敌军大部队和溃军土匪的侵扰。他们各个衣衫褴褛,眼神涣散,不少人都忍受着饥饿,全凭路上捕获的小动物和野果充饥。

    “那些该死的契奴人,竟然会成为魔鬼的附庸。”一个叫做鲁道夫的男人抱怨道,他身材魁梧,留着浓密的胡须,但也因为饥饿而弓着身体,面容干瘪的如同一具干尸。

    “相传几千年前我们的祖先从北方岛屿上来到这里,一部分留在这里成为东鲁诸国的先民,另一部分就往东方,成为了契奴人和其他东方人的祖先。”

    魁梧男人的身旁还走着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他叫赛克斯。

    “但那些黄皮肤红面孔的海沁人可跟契奴人长的一点都不像。”

    “或许你说的对,他们就是一群降临于世的恶魔。”

    “我并不相信有恶魔的存在,早在千年之前就有更东方的国度存在的记载,或许那些海沁人就是从那里过来的。”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说道。

    “你闭嘴艾尔。”鲁道夫向艾尔呵斥道。

    “他只是做个比喻罢了孩子,那些人同魔鬼无意,他们每到一处都会烧杀抢掠,反抗的人会被杀掉,女人会被强暴,即便是投降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妇女和儿童会被当成奴隶,男人则会被当成敢死队,成为他们的肉身盾牌,”赛克斯说道,“可这就是战争,我们作为普通百姓无能为力,除了想尽一切办法生存,别无选择。”

    艾尔没有再说话。他并不像其他逃难者一样,是普通村民或者是从某个城镇逃出来的商贩。在战争爆发之前他就在某位领主的文书底下做着学徒,尽管平日里都是做打杂的工作,但在空闲时间仍读了许许多多的书籍。

    整个逃难的队伍有几十个人,在刚开始的几个星期一切都还好,直到他们穿越森林之后很多人都染上了病,又因为食物短缺等等问题,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倒下之后没有再能起来。在经过一处泥泞处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倒了下去,且恰好倒在了他们三人的前面,鲁道夫眼睛都不眨地从对方身上跨了过去,赛克斯只是看了一眼,惋惜似地叹了口气,但艾尔却停下了脚步蹲坐在那里观察起那个倒下的人。

    “快点走艾尔。”赛克斯催促道。

    “明白啦。”

    他很久以前就注意到那人身上正发生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病变。右手有水肿的现象,手臂的青筋都不自然地撑起着,皮肤颜色黯淡无光,与身体其他部分的皮肤颜色呈明显对比。那人似乎还尚存一丝呼吸,左手开始颤抖起,似乎想要拿起什么东西,但那干瘪的手刚放到自己的腰部,想要拿起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咽了气。艾尔掀开对方的衣服,随后才发现他躯干的一大部分都呈一种铁锈似的颜色,心脏的位置尤其严重。艾尔并不确定这是不是传染病,但那人的症状同其他人的腹泻、发烧等症状一点都不想象,相比较那些因为身体虚弱而死去的人,那人更像是被某种东西蚕食心脏而死。尽管艾尔继续想驻留在这里进行观察,但当下最要紧的事情仍然是保全自己,他在尸体身上摸索着食物钱财等,但并没有找到任何东西。正当他准备放弃摸索,准备回去的时候,他的手在尸体的腰部碰上一根类似鱼骨的东西。他将之取出之后才发现,那是一根白色不可名状之物。那东西似乎像是某种鸟的羽毛,但触感却像是抵在黑曜石上面一样,羽根部分无比地尖锐,即便在阴天,都散发着令人寒毛竖起的光泽。一根根整齐划一的羽枝在羽杆上鳞次栉比地排列着。艾尔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它既不属于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种鸟类,更不像是人为创作出的东西,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比他手掌都大的羽毛,丝毫没有注意到正回头像他走来的鲁道夫和赛克斯二人。他的手指顺着羽枝排列的方向划去,惊叹于羽毛的精美和那近乎纯白的颜色之时又意外的发现不仅羽枝能顺着他手指所去的方向移动,就连羽枝上的羽小枝都有一定的弹性。艾尔根本辨别不出那羽毛的材质,它的材质如同钢铁般坚硬,光滑,但又有树枝搬地弹性。那一刻,他手中的羽毛成为了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当他醉心于手中之物时,鲁道夫粗犷的叫声将他拉回了现实世界当中。

    “要么坐在这里准备被契奴人砍掉脑袋,要么被狼给吃掉,再要么给我加快脚步,听见没有?”鲁道夫呵斥道。

    “走吧,再不走就要被大部队丢下了。”赛克斯在一旁附和道。

    但艾尔似乎并没有太在意鲁道夫呵斥的样子,面不改色地看了眼二人,随后目光又落在那羽毛上。

    “那是什么东西,你手里拿着的那个?”鲁道夫注意到艾尔手中的羽毛,于是就询问起来。

    “不,”艾尔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鲁道夫说,“不是什么东西。”

    说罢,他就用一块破布将羽毛包了起来,随后抱在了胸前自顾自地朝前方走了起来。他像是着魔了一样,神情淡定地令人胆寒,与此同时眼神却愈发空洞,像是灵魂被吸入了无尽地深渊中一样。

    尽管鲁道夫对艾尔刚才的行径非常不满,但因为赛克斯在场,又因为急着赶路,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在敏锐的直觉和贪婪的本性的促使下他的注意力落在了那根羽毛身上。

    “这就是我讨厌叶尼亚人的原因,扒死人东西。”说罢,鲁道夫朝艾尔的背影碎了口唾沫。

    “那孩子有些不对劲,”赛克斯非常敏锐地觉察出异样,“是不是病了?”

    “叶尼亚来的人精的狠呢,真想把那小子给大卸八块拿去喂狼。”

    “小时而已,如果你非要过意不去,那你也等着被契奴人砍去脑袋,然后被野狼给吃掉。”赛克斯语气变得稍强了些。

    面对赛克斯的责备,鲁道夫也只是瞥了一眼就决定继续往前走了,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一次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别人的挑战。他将别人对自己的不敬解释为是别人对他不畏惧的表现,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也因此本性的孤高在内心处生下仇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