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兴衰之北族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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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节 衷归尘土

    光熙元年(公元306年)十月,得到长史刘舆绞杀成都王的邀功信后,东海王司马越本想顺势重用一下这么个会办理的官吏。

    此时却有人出来劝谏说这个刘舆心术不正,不是什么正经人,还是要提防着点为好,耳根弱起来的司马越就将刘舆放在了一边意图疏远,察觉到苗头不对的刘舆自然也是有心之人,他将自己查阅过的各地军事、民生、地理、人文等相关信息都用心记在脑中,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正值当时各地狼烟四起,军事诸事繁多,当朝会讨论到一些地区的情况时,没什么事先准备的众官自然不是他刘舆的对手了,胸有成竹的刘长史自然是能够说的头头是道,羡煞众人,即替上官解围又为自己争了面子。

    一通漂亮的操作之后,司马越都不好意再不任用这么一个贤臣良才了,于是直接提拔其担任左长史,将军务国政事务全部都交给刘舆处理。

    成功打了翻身仗的刘舆自然得对自己谋点实在的,于是在司马越面前将自己的弟弟刘琨夸耀一番,劝说东海王派刘琨镇守并州,以增强北面对匈奴叛乱的防务,司马越欣然同意,以傻皇帝的名义表奏刘琨为并州刺史,将自家兄弟东燕王司马腾调任车骑将军,都督邺城诸军事,镇守邺城。

    稳定了北面近在咫尺的局势,东海王司马越的心思又转向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自己这么英明的人成天去拜一个傻子实在是越想心越不甘。

    于是,在光熙元年(公元307年)十一月的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傻皇帝司马衷在饱餐一顿之后就这么莫名的去见了自己的老爹晋武帝,属于他的这个荒唐时代就这么结束了,终年48岁。

    司马衷的一生是充满戏剧性的,本是一个心智还算健全的凡人,若要是生在普通富贵之家,或许可以过活得相当幸福,无忧无虑,快乐的过完一生。

    但现实没有或许,一切都有其自然的规律,悲剧不可避免,前半生有一个强势的媳妇自己还可以享乐无忧,可当失去了最后的依仗,也只能在司马家亲人们的手中犹如皮球一般踢来滚去。

    颠沛流离的生活让这么个傻皇帝也算感受到了为人的不易,只能说他生不逢时,在那一个即心智超人都无法应对自如的时代,对于司马衷这样的一个凡人,我们做后事的观望者,唯有怜悯与叹息。

    皇帝驾崩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件不得了的大事件,并非皇帝的生命多么让人怀念,而是其所留下的空座后续何人,才是人们特别是权贵们所关心的。

    司马衷走的如此突然,没人去追究他的死因,更多的是关心下一位皇帝如何才能顺利接续。

    此时,陪在故去皇帝身边的是(司马伦上位后的权臣孙秀给其续取的)皇后羊献容。

    虽然历史上没有详细记录这位皇后的生辰,但我们可以推想,其此时应该正值青春年华,随着皇帝的几度废立,也算是人生阅历丰富了,本想长安归来也可以过几日安稳日子,可没想到短短几月,自己的这位傻丈夫就此撒手人寰,自己已无家族外援,只能自己谋划未来。

    秘不发丧是她现下能做的第一反应,此时的皇太弟司马炽是东海王所立,且已成年,自己与他是叔嫂关系,自不可能坐稳太后之位,也就没了后半生的依靠。

    权衡之后她决定,急召清河王司马覃入京,谋划让其即位,自己就有了主动权,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外无强援,内无手腕,深居后宫的她是无法改变什么的。

    虽然,司马覃已经到了尚书阁,距离成功仅一步之遥,但在侍中华混等的干扰下,司马炽还是早到一步继承皇帝大位,后史称为晋怀帝。

    即位之初,改元永嘉(公元307年),实行天下大赦,并给傻哥哥上谥号孝惠皇帝,同时尊皇后羊献容为惠皇后,安置其住在弘训宫,又追尊生母太妃王媛姬为皇太后,立自己的妃子梁氏为皇后。

    羊献容的如意算盘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但殊不知属于她的时代还未来到。

    作为武皇帝司马炎的儿子,司马炽算比较幸运的一位,这与其权力无争的性格不无关系,虽不算有才,但安身保命的能力还是事实胜于雄辩的,自己的地位本是成都王司马颖和河间王司马颙对立之下妥协的结果,东海王司马越更是知道其心思,也就顺势将其扶上了皇位,自然权力仍然掌握在司马越的手中。

    新皇大赦天下,自然也包括自己的族亲了,东海王司马越借此,以皇帝名义下诏命免其罪过,并征任司马颙为司徒,让其入京为官。

    此时,龟缩在长安城一隅的河间王司马颙自然是满心欢喜的接受,立马应召起程赴京就任,但其没想到的是他永远也走不到目的地了。

    在皇帝诏书送达长安的同时,司马越的弟弟南阳王司马模也接到了哥哥的密信,于是派遣其部将梁臣到新安也就是今天河南渑池东叫做雍谷的地方迎候,当司马颙一行的车子出现后,梁臣上前宣称有旨意传达,于是就在车上掐死了司马颙,同时一并杀死司马颙同行的三个儿子。

    至此,一个隐患又被从世间抹去了。

    中原大地还在期待新皇帝能够为破败的帝国带来一丝新的气象,但神州四处却仍在烽火狼烟中艰难的前行着。

    边地胡族烧杀劫掠,民不聊生,世代农耕的汉民不得不零散或聚团的向内地相对安定的地方拖家带口的迁徙,形成了一支支流民队伍,兼具生产与军事行动于一体,世人给他们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子“乞活军”,流民武装的形成进一步加剧了整个社会的不稳定性。

    可晋帝国的权力中枢不但未能有何良策,安平天下,仍将目光集中于手中的那效力卑微的权力。

    同年十二月,清河王司马覃的生命也永远定格在了十四岁,一个尚未成年的人如何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不过又是一枚被人支来摆去的棋子罢了,前北军中侯吕雍、度支校尉陈颜等不安被排除于权力中心,意图拥立清河王司马覃为太子,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把,十赌九输,没有把握的赌那必然是十赌十输的,只能为后世留下无尽的遐想。

    同年,被东海王司马越留守下邳,看管后方的琅琊王司马睿眼见中原战事已开,对自己性命的安危开始左右思量后,决定偕王导等王氏族人一同举家迁往相对安定的江东东吴故地建邺,正是他的这么一个惜命的举动,无意间又为晋帝国续命百年。

    而此时,占据江东部分之地的陈敏即无大才亦无远略,其统治下的刑法政治全无章法,江东的英雄豪杰们都不服他,并且他陈家子弟个个凶暴无度,所到之处便是祸害。

    虽身在陈营但心仍有忌惮的周圮、顾荣等人派人密报征东大将军刘准,请他发兵到江边,自己一方可以作为内应,一举荡平陈敏逆贼。

    刘准自然是也想要在新到的王爷面前露一手,于是便派扬州刺史刘机、宁远将军衡彦等从历阳出发讨伐叛军。陈敏闻晋军前来,命弟弟陈昶及将军钱广驻守乌江以抵御官军,又派遣弟弟陈闳担任历阳太守,戍守牛渚。

    钱广是周圮的同乡,周圮暗中联络钱广让其杀死陈昶。钱广也是看明白了形势,他陈家确实也没什么天命,于是就配合官军用计斩杀陈昶,并宣称州中已杀死了陈敏。周圮和顾荣又来劝说甘卓弃暗投明,甘卓本是陈敏儿女亲家,但性命攸关的利益面前也是毫不迟疑选择了背叛。

    外有讨军内有变乱,陈敏败局已是必然,兵败如山倒,最终只身一人单骑出逃最终还是死于乱兵之手,其亲族也都无一幸免全都被处以极刑,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成则风光无限,败则身死族灭,陈敏的覆灭,让初到江南的琅琊王司马睿也算站下了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