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兴衰之北族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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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节 爷孙争雄

    永康元年(300年)注定是不平凡的开始,自老赵王司马伦开始运筹夺位大计以来,整个京城都笼罩在诡谲风云之中。

    淮南王府,附进院落内高高的围墙里隐隐会传出兵士操练的声响,王府正堂内,尚书刘颂脸色苍白的强坐在靠椅上,凝视着年轻的王爷司马允到:“王爷,昔日太子被废之时,京中就有让您即任皇太弟的声音,那司马伦老匹夫就从中作梗,此次,诛灭贾氏乱党,您可是又居功自伟,那老匹夫对您明升暗降,真是居心险恶啊”。

    轻叹一声,目光坚毅的淮南王司马允张口到:“本王何尝不知,他司马伦的居心,可当下这形势,我等也只能隐忍,这禁军的兵权我还是不能交出的,前日已假意称病,未曾上朝,奈何他一时也不能将我怎么样,府内又有这几百忠心死士,各个身怀绝技,待时机成熟一举可成大事,届时还政于帝匡扶朝纲”。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刘颂再用手擦拭一下嘴角的血丝到:“殿下,那赵王前日自导加九锡之时,臣虽极力反对,但终归人轻势微,无法阻止,以那孙秀为首的赵王走狗已然与我等有隙,虽您是未曾表现出明显的反对他赵王篡逆之意,但也不得不防他们对您暗下毒手啊”。

    “大人一定保重身体啊,此事不必过虑,本王自有应对”。许久,刘颂被家仆搀扶着回府去了,路上自知时日无多的他,想到若无自己的帮扶,自家这心性良善且尚缺政治斗争经验的王爷该如何面对这复杂的时局……

    同是洛阳城中,赵王府邸,另一群人也在商议着同样的事,尚书令张林义愤到:“刘颂这老贼也太不识抬举了,朝堂之上公然坏王爷的好事,加九锡那是天命所归,他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王爷不配,我看就是那傻子皇帝也应趁早让贤才是。既然他有意与我们作对,那就将他也按那贾氏贼子的党羽论处如张华、裴頠那般,一并收拾了”。

    正坐的司马伦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不可”孙秀到:“先前,我们以同样的罪名诛杀了许多有名望的重臣,如今外面对王爷您的名声已有所污损,现如今,这刘颂的名望实在太高,我们再以同样的罪名处置,必然是会招致众多非议,于王爷以后的行事大不利啊,这人杀不得”,接着又狞笑着到:“不但不能杀,还应给他加官进爵”。

    “这是为何,孙大人莫不是收了那淮南王许多好处了吧”,张林怒目相对到。“张大人误会了,先前听闻那刘颂已然是病入膏肓,不日将为冢中枯骨,对我们再无害处,此时加赏于他,还能为王爷带来美誉,何乐不为呢”。

    不日,宫中传出任命诏书,酌升刘颂为光禄大夫,赐在府前设置行马,又几日,刚刚晋升的刘大夫便带着未解的忧虑与世长辞。

    缺少了谋主,淮南王年轻冲动的本性再无人节制,正好给了预除之后快的赵王一系提供了大好的时机。

    既然你不上朝来见,那就将你强行逼出,先是安排将淮南王下属亲近官员全部缉拿入狱,试图屈打成招,让他们检举揭发淮南王谋反,事情传到司马允耳中,气的他真想提刀杀尽这帮子佞臣贼子,但刘公临别前的忠告还是让他的怒火暂压下来,时机还不成熟,仍需要隐忍,虽有招告,但也无真凭实据,量他赵王也奈何不了自己。

    可当传旨御史带着官制诏令来逮捕自己的亲信时,司马允跪接诏书后,细看之下,竟然是那奸人孙秀的手书笔迹,顿时全部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正要拔刀杀人,那传旨御史也是个机灵之人,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得以保全小命,其他随从令史们就没那么好命了,直接被淮南王送上了西天。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没什么好隐忍的了,冲动的司马允,将府中兵士和那暗中豢养的七百死士全部召集,历陈赵王罪过,并言明,那赵王谋逆造反,今还要将这淮南王府一系人等全部治罪处死,既然已是破釜沉舟,即为社稷又为自己唯有以死相搏了,司马允素有爱惜将才体恤兵士之美誉,本就深得兵士的爱戴,此时振臂一呼更是相应者无数,遂率领将士将左臂袒露,直奔向皇宫而去。

    淮南王司马允本意是冲进宫中找到傻皇帝哥哥带着他的手谕出兵赵王府,可事未随人愿,守卫宫城的是忠于赵王司马伦的尚书左丞王舆,他命人关闭所有城门并死守左掖门,见无法攻入,司马允只得一路让士兵高呼赵王司马伦谋逆作乱,大造声势,一路又吸引了不少杂兵闲士加入,顿时队伍阵势大涨,凶凶兵流冲向赵王司马伦府邸而来。

    赵王司马伦自政变夺权以后,积极吸取杨、贾两家灭亡的教训,为自己的小命保护可谓是十全无漏,平时府上就有万余禁卫亲兵拱卫,至同意孙秀等人的策划后,更是加强了戒备,当两方兵将相接时,一场恶战不可避免,赵王府虽兵多将广奈何淮南兵士各个武艺超群,不多时已有数千赵王兵丁战死杀场,仓促间幸得主书司马眭秘用命相护,亲临前线指挥作战的老王爷才得以全身退出内院,坚守待援。

    一方人多,一方艺高,双方你来我往,拉锯三四个时辰,一时间都拿对方没有办法。关注这场皇族内斗的不只是战争两方,特别是战局僵持之时,各方力量都在观望权衡。

    原太子左率陈徽和在傻皇帝身边当值的陈准兄弟二人都心向淮南王,在未有机会商议的情况下兄弟二人心有灵犀同时采取了行动,陈徽将原东宫兵将集结一处在大造声势,为司马允助威,只可惜他没有诏令,不能真正调动军队出击相助,而此时,陈徽虽无兵权,但在傻皇帝身边当值,能第一时间说上话,便对被这战事吓得更加傻愣愣的皇帝到:“陛下,外面赵王和淮南王两军相争,如若不加以制止,必将祸乱将起,此时您应遣人高举白虎幡出宫让双方罢兵言和才是。”

    傻皇帝当然是连连点头同意。古时白虎幡是指麾军队进战之旗,驺虞幡才是罢兵停战之旗。陈准原本计划是忽悠傻皇帝派人持白虎幡授予其弟陈徽,让其名正言顺的领兵协助司马允攻杀司马伦,只要白虎幡出现在淮南王军中,司马伦兵将看见宫中白虎幡自然就会明白皇帝的站队方向,届时,赵王一方量其再多兵士也肯定会不战自溃。

    人算永远不如天算,历史开起了玩笑确实让作为现代人的我们,都感到有些太过于大开脑洞,陈准借皇帝命,指派去护送白虎幡的司马都护伏胤在出门前被当时正在门下省办事的司马伦的亲儿子汝阴王司马虔偶遇,司马虔当即便声泪俱下的哀求到:“将军,救我一族啊,只要您能帮我家度过此劫,只要将军能想到的富贵,我司马家必定全力之!”

    伏胤本就是墙头草性情,对富贵更是贪得无厌,权衡一番后,司马都护伏胤将赌注押在了赵王一系之上,经过谋划,伏胤便携带一张没有写字的空白诏书青纸出了皇宫,一路高喊诈称“有诏助淮南王”,本应送到陈徽军中的白虎幡此刻已不知了踪影。

    激战正酣,淮南王司马允听闻有傻皇帝哥哥的诏书前来助已,便毫无迟疑的召使者前来觐见,心中自然是欢喜异常,认为来人手中必是派自己讨伐赵王老贼的的圣旨。

    顿时军阵让出一条通路,伏胤带领亲卫驾车直冲进来,从兵车跳下,高声呼喊让淮南王司马允前来跪迎接诏。伏胤本就是禁军军校出身,武艺高强、身手敏捷,未等淮南王司马允俯身屈膝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一斩,就将司马允的脑袋砍了下来。事发太过突然,虽淮南王司马允左右有千人之众,却都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已方的主公被杀。

    只见伏胤环视四周,镇定的到:“陛下口谕,淮南王司马允,大逆不道,作乱犯上,妄图加害国之功臣赵王一系,特派钦差予以斩杀,主犯已除,众者速降免死罪”。

    顿时,众军都失了主意,犹豫片刻都纷纷兵刃落地,作鸟兽散。眼见大势已去,伏胤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又命自己的亲卫军士当场将司马允三个儿子一并杀死,永诀后患。到此,又一位年轻的司马家王爷殒命,时年二十九岁。

    京城百姓对此自然是后知后觉的,起初淮南王兵盛之时,广传赵王司马伦已被诛灭,因其民心向来不佳,民众中大有人称快相庆,可当事件出现了戏剧化的翻转后,最终身死族灭的成了淮南王系,百姓中多是为之惋惜哀叹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