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守心之喋血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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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一身二魂

    莎尼眼见形势已然来不及,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摇大摆的继续往前走,见迎面走来一富家后生,遂用肩膀故意撞其一下...

    “哎呀!”莎尼叫唤一声,侧身一把抓住这年轻后生的手腕,怒斥道:“好你个大胆的小毛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窃本姑娘的银钱,快快给我交出来!”莎尼尖声大叫,当即将不远处那支去正赶往灵佛寺的衙役吸引过来...

    灵佛寺内的蔓蕾丝姐妹听觉极好,闻听外面喧哗,虚开院门,见莎尼正拉住一位年轻后生大喊大叫,一群清军巡视兵上前来围观制止。便知晓这是莎尼惯用的疑兵之计,遂暗自发笑的轻轻关好院门,告知静冉方丈将吴世燔的棺椁藏匿好,将寺院内打扫干净,不留破绽...

    被莎尼这么突然一扯拽,那后生又惊又怒道:“你是谁家的疯丫头,我几时拿了你的银钱?你休在此血口喷人...”这位年轻后生二十多岁年纪,身材高挑,白皙面皮,穿一身丝绸长衫,虽无奴仆陪伴,但从举止看也绝非平民百姓。

    “你说你没拿就没拿呀,偷走了本姑娘钱袋还想抵赖?你敢跟我去府衙见官吗?”莎尼双手掐腰,扬起头蛮不讲理的对那后生喊道。

    “我...我还有要事在身,哪有心思搭理你这个疯丫头。”那后生被莎尼气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你二人休在此大声喧哗,速速随我等回到府衙,请府尹老爷裁断!”那群衙役一拥而上,将莎尼和那后生一并带走

    那后生虽是满心的不情愿,但也只能自叹倒霉...

    约走了一个时辰,这群人才来到昆明府衙,那群大兵推推嚷嚷的将他二人推入府衙内。推嚷间,趁那后生不备,莎尼已将自己的钱袋偷偷塞入后生袖兜内...

    府衙上,端坐在正上方那位四方大脸、肥头大耳、铁面横须的正是刚赴任百日的昆明府尹海哈吉大人...

    见到大人,莎尼抢先一步跪地说道:“启禀大人,草民盘香玉,外乡人士,因家兄病重,今日凑足十两碎银来昆明城中抓药,不想银钱却被这位公子偷窃去,请大人为民女做主。”莎尼说罢,佯装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以示委屈至极。

    “那位后生,你有何话说?见到本官你为何不跪?”海哈吉拍案对台下那位傲慢无礼的后生呵斥道

    那位后生好像不喜跪拜,很不自在的跪地双手作揖道:“启禀大人,在下...在下程云鹏,亦是外乡人士,因家兄病重,来昆明城内采集草药,在下未曾盗取她的银钱。”

    “她说来昆明是给家兄采药治病,你也说来昆明是给家兄采药治病?你这贱民编谎话都不会换一个编吗?还满口在下...在下的...在这装什么读书人?左右,给我搜身,看看钱袋是否在他身上。”海哈吉吹胡子瞪眼的喊道

    左右衙役听海大人说话这么没水平,险些笑出声来。未等那后生回应,遂三下五除二的将其按到在地,后生还有心想辩解几句,衙役们已在其左侧袖兜内翻出一香包钱袋,里面正好有10两碎银子。

    “大人...这钱袋不是在下盗取的...不知为何这钱袋会在我身上。凭我纳兰...程...云鹏的身份,绝不能做此卑鄙之事。”那后生惊慌说道

    “我管你是程云鹏,程云鸟的!本官办案只看证据。人赃俱获,你还有何抵赖?看来不动大刑,你还是嘴硬不肯招供!左右,板子伺候!”海哈吉拍案命令道

    两名衙役将后生背手按倒,另外两名衙役抡起板子准备用刑...

    “慢!海大人。容在下说一句话,在下乃是当朝翰林院掌院大学士纳兰明珠的二公子纳兰揆叙,可否看在家父的颜面,酌情处理?”那后生见要对己用刑,情急之下喊道。

    “你说什么,纳兰明珠?可是收复云南立下奇功的当朝大学士明大人?”忽听此言,海哈吉有些不敢相信

    “揆叙有辱家父圣明,实难启口...海大人,这是家父在我二十岁生日时亲手书画赠予的折扇,请大人过目。”说罢,那后生怕海哈吉不信,进一步证实了自己身份,从怀中取出折扇让衙役递了上去。

    海哈吉知明珠书画功底颇厚,他人无力效仿。遂打开折扇,见上面用细腻工笔画画着一枝严冬腊月傲视群芳的梅花,伴着飘落的雪景,寓意做人应效仿寒梅不屈不挠的精神。落款处还为二公子二十岁生日提上了著名的“雪梅”绝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字字饱含着慈父对爱子的殷切疼爱,扇角处工整的盖上了纳兰明珠印章。

    “哎呀呀...揆叙贤侄啊,你看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不想你远道来昆明,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本官一声,本官好安排车马迎接你啊。让贤侄受惊了,本官的罪过...罪过...”

    海哈吉立马走下府衙,亲自将纳兰揆叙掺起,脸色变得比那变色龙都快,刚还是吹胡子瞪眼的黑李逵,瞬间就变成了眉开眼笑的笑面佛。海哈吉又不傻,他知道明珠刚攻下昆明立下齐功,现在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自然是想找机会吹捧都无从引荐...

    “海大人,揆叙没有扯谎,本次来昆明的确是为了采药。家兄性德最近生了一种怪病,茶不思饭不想的,夜不能寐,终日卧床,身体亦日渐羸弱消瘦...京城郎中们看罢,皆找不出病因,故家父命我来昆明寻求少数民族的名医偏方。因事出紧急,此行只带了随从家奴二人,路上家父千叮万嘱,切不可因此等小事惊扰沿途知州,事情办妥宜速速返还,故而未敢劳驾海大人。”纳兰揆叙说道

    “揆叙贤侄,采药这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啊。我昆明城内到处都有周边采集到的名贵草药。郎中也尤以昆明城内的纳西族、瑶族、苗族最为出名。揆叙贤侄旅途劳顿,夜晚尽管在老夫宅院内歇息,老夫与令尊同朝为官多年,贤侄远来,老夫岂有不招待之理啊?昆明城山清水秀,白天老夫安排贤侄在城内尽情游玩几日。数日后,老夫定会精挑细选出10位医术最高超的郎中随你回京,保证让你完成使命。”海哈吉说道

    纳兰揆叙还想推脱几句,可如何能拗的过海哈吉老奸巨猾...

    海哈吉又转头对另一侧的莎尼阿桑吼道:“你这个刁女,纳兰公子是何等身份的人,这分明是你刻意栽赃陷害他,还不拿着你的钱袋快滚!”

    莎尼见事已办成,遂拿着钱袋一溜烟的跑了...

    海哈吉自是留纳兰揆叙在府中酒肉款待,嘘寒问暖,不在话下...

    莎尼采好了7包草药,回到寺中对方丈和蔓蕾丝姐妹俩讲了她白天去府衙内的经历。

    “我要早知道他就是仇家纳兰明珠的二公子,暗地里就该一刀结果了他,他现在被知府海哈吉保护起来,真不知下次何时会碰到。”莎尼说道

    “我们在门缝看到了,知道你肯定会闹出些幺蛾子,嘻嘻。这也无妨,纳兰揆叙晚上住在海哈吉府中,我们带上迷针迷药,晚间埋伏让他先尝尝咱们苗家迷粉的滋味。莎尼,你看咱们是留活的还是死的?”蔓蕾丝说道

    “阿弥陀佛...莎尼,刺杀岳乐案的凶手未果,现昆明全城皆在严加搜捕。老衲觉得,这段时间不宜在城中惹是生非。待吴施主康复,你们应立即带他逃往安静之处避难。”方丈说道

    “是啊,如今官府已经怀疑到灵佛寺了,肯定还会来搜查。这次虽侥幸逃脱,但我们不可在此久留。”蔓蕾丝姐妹说道

    “阿弥陀佛...莎尼,海哈吉这几日在府里招待纳兰揆叙,7日之内官府不会再来搜查本寺。老衲已将吴施主棺椁藏回在后院地窖内,你抓紧时间喂药去吧...”方丈说道

    此刻,在莎尼悉心喂药照料下,吴世燔的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吴世燔的魂灵逐渐恢复了意识,努力尝试转动睡眼,但模糊于眼前的却是一点未知的光斑色影...他尝试靠近欲抓住这一点光斑,而这一点光斑却也在努力的向他靠近,渐渐变得清晰。依稀可见的光斑也好似位昏睡多时的魂灵恰巧刚刚苏醒,正与自己四目相对...

    “你是何人啊?为什么在朕的体内会有另一个灵魂?”吴世燔问道

    “你可算是醒过来了,这些天在你的体内郁闷死我了。动又动不得,我说话其他人又听不见...可能你不会相信,我是来自300多年后你吴氏家族第十五代唯一的嫡系子孙,我的名字叫做吴忠荧。今年27岁。从祖辈家谱上看,祖先应该是昆明城破后仅存的吴应杰的后人。”见到吴世燔复活,我有些激动的说道

    “朕越听越糊涂,你说你是来自300多年后,穿越进入朕的身体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世燔不解问道

    于是我把如何发现的家谱奥秘、如何在鹰王的帮助下进入荧惑守心红光中、如何见证吴世燔的国破身死、吴世燔又是如何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下复活、最后自己的灵魂又是如何在鹰王涅槃重生时进入体内的等等全过程都讲给了吴世燔,吴世燔听得甚是入迷,我讲的也是绘声绘色...

    “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话,朕能重新复活已然算奇迹。而你从300多年后的时空中穿越而来就更加让人匪夷所思?”吴世燔说道

    “以后你就别总称呼自己朕...朕...的了,康熙帝得知李光地私放走了郭皇后、没能将云南全境的吴氏子孙斩尽杀绝已是大发雷霆。现已派出无数禁卫军身着布衣赶赴云南,但凡遇见吴氏子孙,可不用通报,当即拔剑杀之。你以后当以平民身份自居,隐姓埋名,不让人抓住任何破绽,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我会一直在你的身体里,我虽无法控制住你的身体,但我可以和你的意识交谈,我说的任何话其他人是听不见的。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会用我后世人的见解和知识协助你,但你切记要爱惜自己的生命,你一旦再次死亡,我也将从你的身体里永远消失...”我叮嘱吴世燔说道

    “众人如此费尽心机救我,我自会不负众望,从今后我会做大做强自己。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你说你是从未来时空中穿越来的,也就是通晓未来趋势。那么按照史书的记载,我是否可以预知到仇人们的弱点,将其歼灭?”吴世燔问道

    “怎么跟你解释呢?后世史书也只是记录少数人丰功伟绩的大体概况,而且大部分是为吹捧胜利者们编写的。说史书大部分记载都是虚的其实也不为过。史书不会记载到每个人的衣食住行、言行举止等点点滴滴。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仇人,甚至想立即将他们处死报仇,可我能帮助你的只是能让你少走一些弯路,眼下我们还不具备杀掉他们的实力。”

    二人正谈话间,只见莎尼又将后主身体扶起,将熬好的草药慢慢注入后主口中...

    “他们给我喝的是什么药啊,怎么每次喝完都感觉欲火焚身、痛苦难当?”二人谈话间,突然被灌完药的吴世燔一脸痛苦的说道

    “死而复生哪有那么容易,6类圣物制成的丸药只能将你的灵魂归壳。你腹中剧痛是因为静冉方丈给你额外开的药方实际上是砒霜、生草乌、洋金花等十几味剧毒的草药,他要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将你体内的全部毒素逼出方可痊愈。届时你面部的毒脓包破损后会留下数十处疤痕,但这并无大碍。这7副草药服用完你的筋骨也会比先前硬朗许多,内力也会深厚,完全脱胎换骨。”

    药物所致,干呕了一阵的吴世燔缓了缓继续说道:“我好像慢慢恢复记忆了...记得我们躲在佛寺后院地窖中被清军发觉后,郭国丈不堪受辱,先我一步自尽了。而后我在灵佛寺后院内用一条白绫也自尽了。最后时刻我竭力求李光地放过郭皇后一条生路。但我不明白,我一个亡国之君,自尽已是我最有尊严的选择。众人为什么还要不惜性命来救我,我复活后对众人还有什么用处吗?众人为什么不救郭国丈这样的肱骨之臣?”

    “众人救你是想让你重新振作起来,毕竟你只有16岁,如果你就这样带着未完成的心愿死了,实在是太遗憾了。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众人是想让你真正的有所作为、造福百姓。郭壮图则不同,“亡国之大夫,不足以图存。”他的死虽也有惋惜之处,但的确是他一意孤行、咎由自取...还有,你知道你与康熙帝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康熙帝能统筹全局、独断专行、心狠手辣。而你却优柔寡断、缺乏胆识、心慈面软。所以在战场上你不是康熙的对手,至于揣度人性、控制朝局你就更加稚嫩了。而郭壮图想利用你的善良,他自己好独揽朝政大权。但他名不正言不顺,战略指挥上又多次失误,所以他也非康熙敌手。”

    “郭皇后与我一往情深,若真不顾惜她,也实难做到...不知她现居何处?我原想复活后应和她远走他乡,找一处世外桃源了此余生。”吴世燔说道

    “我觉得你的个人恩怨、儿女情长,应该暂且放一放,努力让自己先变成一个让任何人都击败不倒的强者才是首要的。想想这些年牺牲的众军将士,他们就没有妻儿老小?战争中无数死去的亲朋挚友都在天上看着你,他们是不愿看着你是这般的放纵回忆、放纵脆弱。芸芸众生,众人为何单单只救你一人?目的一来是因为你的身份,二来是你的人品。你年轻有为,需加历练,久后必成气候...你生在将门之后,自幼博览群书。应该懂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义。你心中的“沧海、巫山”,难道就是和郭皇后过上平淡百姓的小夫妻日子吗?我想与其为你那未知的爱情,不如为现实和理想努力奋斗!况且,郭皇后现在亦是生死未卜,她如果真的爱你们的话,会置郭国丈与你的尸首于不顾?她难道不会联络云南所剩吴周部族发动二次反击?猜想在她心里或许早就忘掉了过去这一切,在乱世中她为了保命或许早就与你们撇清了关系,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所以,你们还是不见面的好。”我说道

    “你不了解皇后,皇后最重情重义,她若知道我会死而复生,自会不辞劳苦来投奔。她没有联系其余吴周子弟发动二次反击,是我让她这么做的,我不愿更多无辜的人卷入战争。现在是仇也不能报,亲人们死的死、散的散,我又是一个涉世尚浅、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该如何是好?”吴世燔有些沮丧的说道

    “郭皇后的事日后再提,若有缘还会相见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你祖孙两代人在云南苦心经营30余年,使当地百姓们丰衣足食,百姓们无不感君圣德。莎尼阿桑、静冉方丈、采鹄圣姑等贤达挚友更是对你万般忠诚信赖,众人皆指望你能奋发图强、知耻而后勇。你可千万不要寒了众人的心啊!日后有如此多非亲胜亲的贵人协助,你何愁前途受堵?我虽不才,但毕竟是咱吴氏后代子孙,自当与你形影不离,遇事也可与你有个照应。”

    “那么接下来我将怎么做?昆明城内认识我的人太多,这段时间昆明城内不知又发生怎样的变化...”

    “自昆明城破后,清军队伍陆续撤离回京,康熙帝派满将海哈吉任昆明府尹。此人上任百日来,逐渐暴露出贪婪、鱼肉百姓的嘴脸,城内百姓已怨声载道。战后的昆明百废待兴,但满清知府如此不作为,怕是百姓们又要遭殃了...越是此时,我越觉得你更不应该留在昆明。你应找一杳无人烟之所,磨练文韬武略。若康熙帝昏庸残暴,百姓们自会揭竿而起,届时你可率众人一举收复云南失地,仍可做回你的云南王。但清军中也不乏像李光地这般品质端正、敢忠言直谏的大臣,若康熙帝吸取忠臣们意见,欲治理好云南,我想他是不会如此任云南之地贪腐成风、坐视不理的...”

    “话虽如此,我现在还是很迷茫,到底天下之大,何处安身?大仇未报,此生我又如何会心安?”

    “你放心好了,莎尼她们不惜性命的救你,自会帮你安顿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到你的威信、才干、领导能力通通都超过康熙时,天下英雄自会云集响应,复仇又何难?你现在急需做的是调整好心态。你只是一介普通的白丁,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将是你长期需要做的。但你切记苏醒后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跟你说过的话,更不要让人知道有我存在...”

    七副草药全部服完,节气已是夏末秋初,此刻距吴世燔自缢身死正好过去百日。这连日的暴雨似乎要洗涤掉百年灵佛寺屋檐处的尘埃,更要洗涤掉吴世燔屈辱的前世、迎接他即将复苏的今生...

    此刻,躺在檀香木棺椁内的吴世燔面部微微抽搐了一下,双手的小指随之轻轻弹起,豆粒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划过面颊...又过片刻,两小腿轻微的翘起晃了晃。眉头也如张弛的弹簧,先是紧锁着,瞬间又趋于平缓...莎尼阿桑、静冉方丈等众人始终守在吴世燔棺椁前观察着他身体的细微变化...

    “阿弥陀佛...”静冉方丈念罢一句佛号,挂好念珠...起身伸出他那只干枯厚重、手背黝黑、布满青筋经脉的右掌,轻轻的搁置在吴世燔脖颈处,缓缓的摩挲至丹田,如此反复顺了三次。三次做罢,左手抬起合拢,低头默念经文,右手手掌则用力的压于吴世燔胸口...受到方丈内力挤压,吴世燔大张口鼻,双手用力向后展开,头部努力的想往上仰,身体接连出现数十次的干呕状,嘴巴在大口大口的向外吐着粗气...而后,方丈收回手掌,吴世燔徐徐掀开他沉睡多时的睡眼。朦胧间,如刚出世的婴孩,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那般的好奇、模糊与不知所措...

    “阿弥陀佛...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吴施主已将体内全部怨气吐出,任何冤亲债主再无入其身。我佛慈悲,善哉善哉...”方丈说道

    “你可算醒了...你现在已不是陛下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呢?我比你大几岁,还是叫你弟弟吧...”莎尼心急口快,情绪激动的抢先说了这么一句话

    “莎尼,你让陛下先缓一缓,陛下刚刚大梦初醒,还浑然不知所以然...”蔓蕾丝说道

    “他已经醒了,你们看他的眼睛在滴溜乱转,嘴巴也动了,好像要说话...喂,弟弟呀,你现在是在灵佛寺。我们这些人你都见过,是我们众人齐力救的你,尤以方丈功劳最大,你看看你还认识我们吗?”莎尼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

    “静冉方丈、莎尼姑娘、蔓蕾丝姐妹,多谢...多谢诸位舍命相救,世燔今已重生,当万死来报诸位的再生之德...”吴世燔身体甚是虚弱,说话声音小到如那翩然落地的秋叶,若有若无...

    “弟弟啊,我们这一次救你,算是在死神手里挣脱好几个来回了。你可别再说千死万死的话,让我给你讲讲你复活的经过,你就知道你复活的过程是多么坎坷,无论你如何报答都不为过...”莎尼自是口快,见吴世燔开口说话了,马上就想把憋了一肚子的话倾囊倒出...

    “莎尼,施恩不图报。吴施主复活的过程日后再叙。吴施主刚刚恢复元气,不宜多耗口舌,仍需在禅房内休息数日,这几日仍需喂食汤药稀粥调理。今官府已怀疑到我灵佛寺,待吴施主康复能行走时,你宜带他去往你师傅采鹄圣姑处躲避则是...”方丈说道

    吴世燔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实际上心中在想:我这些天一直在和吴忠荧交谈,我是如何复活的我早就知道了...

    咱们再说说北京紫禁城这边...

    康熙帝自上次重赏有功之臣后,从云南凯旋回京的官员们皆多多少受到了赏赐。唯有从版纳来的龙戈大土司仍在馆驿中待命,眼见两个多月过去了,始终未曾召见...

    龙戈大土司实在是坐不住了,叫来申立驹等几位谋士商量对策...

    “攻破云南,我等立下大功。我已让馆驿人员捎信给礼部尚书张英,问大清皇帝何时召见我等,为何至今还未回复?”龙戈问道

    “回大土司,我猜想,康熙帝是想把我等扣留在京城中做人质...先前康熙帝允诺我等出兵断吴世燔的后路,承诺事成之后封大土司为永世云南王。可如今吴世燔已死,康熙帝并未履行先前的诺言,而是名为派足智多谋的李光地即刻前往昆明协助海哈吉处理政务,实为是让李光地用强硬的手段镇压云南少数民族起义。现将大土司扣留在京师,就是想让版纳地区群龙无首,他好将我等的势力范围分割殆尽...”申立驹回复到

    “好你个皇帝老儿,如此诡计多端。这样一来,我等岂不是和当年被扣在京师中的吴应熊一样,随时都会任人宰割?趁现在清军防备松弛,我等冲破城门返回版纳吧!”龙戈愤怒的说道

    “请大土司稍安勿躁,我等数十人的队伍,若强行突破城门,难免与清军发生冲突,绝非明智之举。未得皇上恩准,我等擅自强行离去,更是让康熙做足了不忠叛逆的口实。康熙如此做法,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满清皇帝除了对朝中的满、蒙两族官员准其世袭外,其余如汉族和我等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皆采取“先抚后缴”的政策,无论官员们如何努力始终都得不到信任。所以,我们不如来个将计就计。估计此时李光地已快到昆明了,大土司可派出数名间隙从京城星夜赶往昆明,造谣称:“李光地是故意放走的郭襄怡,他实际上是让郭襄怡去召集吴三桂旧部,随时准备东山再起。称他现已召集数万军队,准备重夺昆明城,事成后拥李光地为云南王...”昆明府尹海哈吉得此谣言必定信以为真,定会造成他们将相不和,和李光地拼个你死我活...”申立驹说道

    “离间李、哈二人,对我等有何益处?你快直接说我等该如何脱身?”龙戈焦急的问道

    “大土司莫急,听我继续讲来...康熙顾虑的是大土司手里的兵权,故而大土司可先交出兵权,让云南府尹海哈吉管理。每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管向礼部尚书张英索要大量的豪宅美姬、金银珠宝。频繁索要数次后,张英不得不向皇帝启奏。康熙帝虽崇尚节俭,但他更担心大土司会在版纳地区反叛,因此,他只会笑大土司胸无大志,只识贪图享乐。而后,大土司继续在版纳地区假传康熙旨意造谣给李光地。并暗中命少主花冠王龙宓带领族人们见到汉人就杀,让云南乱上加乱,海哈吉定会认定是李光地指使的汉民造反,才会引发民族间的矛盾...待焦头烂额的康熙帝认为对汉人剿抚皆不可行时,便会主动命熟知云南情势的大土司去剿灭李光地叛乱。届时,大土司可先联合海哈吉暗中诛杀李光地,而后传信给少主花冠王,里应外合,一举可全端海哈吉老巢。届时,大土司即可与缅甸国、西藏喇嘛结盟,永世坐享云南王...”申立驹继续说道

    “不过...此计甚险,你怎知康熙帝定会派我去平息云南叛乱?若康熙知道是我等离间的李、哈二人斗争,我等岂不是自掘坟墓?”龙戈问道

    “大土司与那吴应熊不同,若其父吴三桂主动交出兵权,不在云南举兵起义。吴应熊自可终生过着逍遥自在的驸马生活。今大土司主动交兵权给海哈吉支配,自己却只识贪图享乐,不问云南政事,康熙帝自会对你放松警惕。况满清征缴三藩这八年来,士兵们多已厌倦征战,康熙帝是不会让他的八旗子弟们再做流血牺牲。所以,让了解云南情势又手无兵权的大土司你去协助府尹海哈吉剿灭李光地叛乱,自是康熙的不二之选...待除掉足智多谋的李光地,海哈吉定会视我等为心腹,我等只需时刻不离海哈吉左右,依靠我等众人的智谋,趁机端掉他,岂不是易如反掌?”申立驹说道

    “申大人所言甚和我意,但康熙心思极细,我等做事还需小心谨慎...我这就继续给礼部尚书张英写信...”龙戈说道

    且说礼部尚书张英,状元及第出身,年近半百,在朝为官已二十余年。其日常待人谦逊谨慎,为官亦是公正廉明、一身正气。是康熙帝在朝廷内为数不多的可信任的汉族官员。近半月来,他接连收到龙戈递给他的书信,他也正踌躇该如何向康熙帝觐见...遂叫来其长子张廷玉共同商量对策...

    彼时张廷玉年方二十,亦是年少有为、一表人才。看罢龙戈的数封书信后,眉头微皱,沉思片刻,说道:“父亲,我看龙戈信中所言甚是蹊跷,孩儿怀疑龙戈图谋不轨?”

    哦?你说说看...张英说道

    “父亲你看,半月前龙戈还在信中不停地催促父亲速向皇上申奏他的破城战功,说他妻儿都远在云南,求父亲向皇上多美言美言,速赏他个封地官职。近些时日,他信中却不提想去云南做官之事,还将版纳的士卒们全部交给昆明府尹海哈吉大人管理,说他只想终生留在喧嚣热闹的京城,求皇上念在他立下功劳的份上,多赏赐他些良田美宅、歌舞艺伎。他态度为何变化的如此之快,我看这其中必定有诈?”张廷玉说道

    “这也正是为父的不解之处,身为人子,食君禄,不可不为君王分忧...可又当如何向皇上禀报,着实为难...”张英说道

    “父亲,孩儿认为此事当如此禀报...”张廷玉见其父为难,俯身贴其耳小声说了数句...其父听罢,默默的微笑点头,以示赞许...

    毕竟张廷玉对其父说了哪些话?龙戈他们的计策能否得逞?且看下集:李光地蒙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