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淘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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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百人冢12 发现墓穴

    林间的雾非常浓,才走了几步就看不见米艾瑞的身影了,辰的脸色非常难看,好像是在埋怨我,但更多的似乎是自责,我很想知道我醒来这段时间他去干嘛了,但怕他反将一句,就一直沉默着。

    老燕这个人是够义气,叫大何把刘满子背了起来,再把大何的负重全担到自己身上,扔给我那条枪,我没有胆去接,因为就是我没看住这条枪,米艾瑞才会死于非命。我一想到米艾瑞死前的那种笑容,瞬间感觉更加伤心了,那种洒脱的笑容,背后究竟藏着多少的痛?

    如果你十年后还记得我是因你而死的话。请记住,我是微笑着逝去的。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去,走着走着,碰到了一个人转过身的胸脯,抬头一看,是辰。

    “我们从来不会因为自己同伴的死亡而抱有任何伤感,因为这种情感只会影响任务的完成效率。白冢,你要记住,未来的几年,你可能还会经历很多次这样的情景,所以,请不要责怪任何人,包括你自己。”辰把自己的那个带着骷髅的面巾扔给我,示意我把脸擦一下。

    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个“我们”包不包含我,我当时想着的全是我带着米艾瑞的骨灰盒回到那个四合院的时候那些陪伴我八载光阴的人的表情,他们会说些什么呢?失望?遗憾?责怪?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了。

    辰没有理我,走到了前面,拉了拉绳子:“要是你想退缩的话,现在就回去吧。我不会拦你的。”他顿了顿,“如果还想前进的话,麻烦你的步子快一点儿。”

    大丰也在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的,这种事儿想想就过去了,千万别往心里搁,这要是放在战场上啊,能把你憋死。”

    我心里知道他又要扯自己的那些英勇事迹了,但并没有阻拦,辰和老燕他们也停了下来,静静的听大丰讲故事。

    “我和一个兄弟在那儿的晚上为了躲敌人就藏在一处泥滩中,后来敌人走了,夜晚也来了,我们浑身湿透,冷的要死,那感觉哟,我现在都记得。那哥们儿就跟我商量,俩人抱在一起取暖,也许是之前太过亢奋导致现在很疲惫,我很快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冻……冻死的……我抱着一个死人睡了一晚……但要不是这个死人,我也早就被冻死了……那天,我持续抱着他哭了很久,最后还是找了个炮坑儿草草把他埋了,”大丰吸了一口鼻涕,我们怀疑他哭了,“你们这些娃娃呦,以前我们指导员跟我说过,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这些死在战场的娃娃,哪个不比你们可怜呢?不必为了一个死去的同伴哭鼻子。说的难听点,就是你的那眼泪子不值得!”

    我沉默了:以前我生活在大人的照顾下,不管干什么事儿,都有大人擦屁股,从来没有付过什么大的责任,从来没有看到过亲友离开,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感受那凌冬划破脸颊,尖刀刺穿灵魂的疼痛。我想到以后,对死亡麻木了,对离别习惯了,我还是现在的我么?

    “快走吧,不然要赶不上时间了,”辰开始往前走了,顺势拉了拉我的绳子,“要是再有什么事儿耽搁的话,我就会亲手解决这件事情。”

    虽然我知道他说的是我意志消沉这件事,但我们几个人还是被这种说话的气势震了一下,我发现辰有着一幅跟他年龄极度不匹配的气场,让周围的大部分人都服从他,这大概就是他丝毫不给面子却依然可以行走江湖的本事和原因吧。果不其然,队伍的行进效率快了很多,大概走了两个时辰,我们就看到了一块石碑。

    辰用探寻的目光望了望我,我接过话茬说:“这是鼓牌碑,是唐代古时没有官位和非皇室成员的人在建大墓时的标志,东南西北各有一个,距离古墓的中庭大约为二十里,看来我们要到目的地了。”

    辰点点头,不易查觉得笑了一下,显然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嗯,那我们往前走吧。”

    我刚想起步,大丰的的叫声突然从背后传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保险绳就拉得紧绷紧绷的,让我立刻失去了平衡,连着辰跌进了一个大坑里,我的脑袋好像磕到了尘土下的石头,直接撞昏了过去。

    把我摇醒的是老燕,这个时候我们还在坑里,天空已经完全没有光亮,大概到晚上了,我心说事情要坏,这地方比较邪门儿,晚上不能赶林子,那么我们只有明天一天时间了,到了那儿还要通过风水找穴口,再挖通盗洞……这些事情一天根本干不完啊,到时候死秃子等不及的话,一声话发下来,我们全都得被毙掉。这时候我开始责怪起辰了:刘满子都被背了一天了,就不能耗点时间找另一个人背着我?难道我比刘满子重么?这是什么道理?

    辰看我醒了,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今天你累的够呛,先休息吧,明天起来下地干活。”

    我一下子懵了:“什么下地干活?我们不是还有老远路要赶么?”

    辰好像没时间理我,老燕凑了过来:“老蛊哥不是被带下来了么,他爬起来之后整顿了一下,就观察起周围,却发现这是一个地下通道,我们就在这个通道的一段中,要不是土层塌方,我们也不会来这儿,你看看这手法,”他四处指了指我的身后,我回头一看,到处都是附近扎的紧紧的木栅子,这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手法,是北派之人。“我们极度怀疑这地下通道实际上就是个盗洞,并且挖掘者很可能就是明清时期的那个憋孙。这么说的话,我们连进去的路都是现成的了,就在你背后,应该就是墓的入口。不过我得吐槽一下,他的盗洞打的也太深了吧,直接地下十米,要不是他路上碰见了山体岩石往上挖,不知还得挖的多深?喏,就是那块露出来的。”老燕抬了抬下巴,我顺着他的方向找到了那块露出来的黑色石块,正是把我撞晕的那块儿,很可能因为太接近地面,这里的土质又因为水雾变得十分松软,我们才会跌的进去。

    大丰嘴里扯了一块儿篓子牛肉(四川叫法,麻辣牛肉),把另一块儿扔给我,我虽然昏倒了整整一天,但也好久没有进食了,于是也不管这牛肉辣不辣了,抓起来便啃,正啃的香呢,突然见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几乎全停下来了,包括正在听MP3的大何。

    整个晚上,偌大的树林里看,两声鸟叫声都没有,我刚想告诉辰他的神经太敏感了,就听见了背后的盗洞里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声音,这种声音听起来像是野兽的嘶吼声,但一仔细听就让人的汗毛直接竖了起来,两种声音竟然有一种颇具熟悉感,那是辰的声音!

    辰似乎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但他丝毫不慌,抽出了背后的土枪(光头给我的那把),对准了洞口的黑暗处。我呲溜一下站了起来,拔出那把我在阴村里给紫菜看过的猎刀,大丰拿着开山刀坐着棒球手预备击球的动作,样子滑稽极了,但事态危机,我也没有笑的想法。

    那个声音一直在响着,但似乎并没有靠近。我们跟他对峙了将近十分钟,我有点疲乏,加上刚睡醒有点缺水,就转过身去找水壶,谁知刚回头,就跟一个眼睛对上了,那个眼睛非常奇特和诡异,墨绿色加上一点淡黄,要不是眸子是圆的,我还以为是蛇的眼睛,那双眼睛被埋在很长很长的发丝中若隐若现,眼睛主人的鼻子离我只有一厘米远,浑身散发的骨香让我顿时有了一种猜测,我的视线迅速下移,转眼就看见了那一身象征恐怖的墨绿色残破唐装。

    我大叫一声,手中的猎刀下意识地胡乱挥了过去:“✕你妈的青袍罗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