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里痞气的禹谨
晚上,江喃睡在炕上,两个大眼睛睁得大大的,抬头望着纸糊的天花板。
每隔五六十年她就会灵魂转世轮回,至今已有九次。
从唐朝的名门淑女到2022年的豪门天才医生,每一次,除了她的身份,她脑海中的知识,她所掌握的技能外,其余的记忆她都没有。
她不记得她的家人朋友,不记得她几十年的经历,甚至,她都不记得自己的死因。
最开始好歹能活个七八十岁,可随着转世轮回次数的增加,她的寿命也越来越短。
第八世的时候,她才30岁。
而她早就堪破了寿命的机密,每一次转世,她的寿命就会比上一世少六年。
所以,这一世,她只能活到24岁。
不过也算幸运,她有个隐形空间,里面储藏着她这几世收藏的各种好东西。
经书武器、金钱药品、衣服农作物她都有。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吃的。
可偏生,这次就转世到了一了个少吃少喝的年代。
说来也怪,之前转世,几乎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来的。
按理来说,根据她发现的规律,这次本应到2022年之后,可她却到了八零年代。
这是为什么呢?
江喃的眼睛有些空,胡乱冥想着。
“老江,睡了吗?”安欣瞥了眼睡在炕头的江喃,小声的问。
“睡着了。”江富贵一本正经的回复道。
安欣:“……”
随后又没好气儿地噎他:“睡着了还能说话?”
江富贵笑了笑,随即又长叹一口气,道:“我是真想睡着啊。”
“老江,你说咱明天怎么跟大家解释这事儿?”安欣知道丈夫和自己愁的是同一件事儿,抬眸也望着天花板,问。
“不知道啊,今儿三花的反应你也见着了,村民们怕是不容易接受啊,明儿指不定他们会说什么闲话。”江富贵又长叹气,颇为惆怅的说。
“要他们接受干嘛?”安欣反驳道。
“那你能保证不在乎人家的闲言碎语?”
江富贵话刚落,安欣就冷哼一声,抱怨嫌弃着:“你们这村的村民就是愚昧。”
江富贵一听这话,嘴角向下一撇,不高兴的问:“哎,怎么就我们村了,你不是咱东村的人?”
安欣继续没好气道:“我才不是。”
江富贵听着妻子这又娇又甜的声音,笑了笑,也不跟她争,道:“对,你不是我们东村的人,你是资本家的大小姐,是他们的人。”
江富贵话落,就痛苦的嘶了一声。
“不能轻点儿掐啊。”江富贵捂着胳膊,埋怨道。
“轻点掐还能叫掐?”黑暗中安欣白了他一眼,“谁让你说我是资本家小姐的,活该。哼!”
资本家小姐是安欣的禁忌,她因着这个身份,虽说有江富贵的呵护,可当年也吃了不少白眼和苦头。
所以,她听不得有人说她的出身。
江富贵自知踩到狼尾巴上了,也不敢再做声,只得安慰道:“算啦,明天的事情明天说。”
安欣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她顺着江富贵的话又问:“那明天咱还去地里干活吗?”
“当然得去。不然咱那两个宝贝吃啥喝啥?”
安欣问:“那大伙儿问起来怎么办?”
“明儿在地里给他们说清楚,反正这事儿也瞒不住。再说了,咱喃喃能死而复生,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安欣应道:“嗯!听你的。”
本来睁眼冥想的江喃,硬生生的在江父江母小声的聊天声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一夜好眠的江喃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见家中无人,她乖乖的起床穿衣,沿着炕边缓缓下来,拿起鞋袜,正准备穿,耳边响起了江卫民戏谑的声音。
“喃喃,这是要自己穿鞋啦?”
江卫民背上扛着扁担,把挑好的水倒在水缸里,又把扁担立在墙边儿,而后过来,摸了摸江喃的头,从她手上接过鞋。
“喃喃,来,伸脚,哥给你穿。”江卫民冲她咧嘴又甜又阳光的笑,眉眼里蕴着宠溺。
江喃瞧着他的笑,没说话,犹豫了几秒钟,随后把脚伸了出去。
“哐!哐!哐!”又是一阵急促愤怒的敲门声。
可江卫民一点都不着急,慢条斯理的给江喃穿好鞋,而后,还拿起梳子,帮她重新辨头发。
“哐!哐!”又是砸门的声音,隐约还夹杂着“江卫民,我艹你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锅锅,有人敲……”
江喃的话还没说完,江卫民揉了揉她的头,把安欣的小镜子递给她,笑着问:“怎么样,哥的手艺不错吧。”
江喃望了眼小镜子里的自己,因着头发不长,他辨的是两个小羊角辫,不仅不丑,还很好看。
等江喃点头后,江卫民把小镜子塞到江喃手中,起身,对她柔声道:“喃喃,你乖乖地待在房里,别出去,知道吗?”
江喃见江卫民敛去脸上的笑,神色有些凝重,她点了点头。
而后,江卫民起身,他顺手操起扁担,出了屋。
江卫民刚出屋后,江喃立即也跟了出去。
她站在屋门口,瞧着江卫民走路的姿势,这才发现他右腿有问题。
等江卫民把门打开后,见门外七八个十五六岁的男生,手上都握着家伙,其中有两个鼻青脸肿,嘴角带血。
一个叫瘦猴,一个叫胖虎。
人如其名。
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比其他人都要高出大半个头,穿着花衬衫,黑色喇叭裤,带着哈墨镜,脚上汲着一双黑色……烂布鞋。
俨然地痞流氓街头混混的模样。
可雅痞冷峻的气质已然摆在那儿了。
一眼望过去,他真真是鹤立鸡群。
他是西村老地主家的独子,叫禹谨。
东西两村的人都说他这小子,专会看人下菜碟。
以前时代不好,他爹受苦受难,担心自己被整死导致老禹家没后时,一心盼个儿子,他死活不投胎到老禹家。
后来,时代好了,他爹又有能耐,才短短几年,就搞到了不少钱。
等他家又过回了老地主家的生活之后,他就含着金汤匙麻溜地出生了。
禹谨看着江卫民,手里握着一根铁棍,戳了戳他的胸膛,痞里痞气的问:“就是你小子打得我兄弟?”
江卫民也不怯,昂首挺胸,口吐芬芳:“是老子打的。”
“为嘛?”禹谨扬起头,不在意的笑了笑,看似好脾气的问,可眼底的戾气却逐渐溢出来。
见禹谨有些发狠,他身后的那帮人都操起棍直直的放在江卫民跟前。
瞧着他们人多势众又来势汹汹,江喃摊开手掌,心里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帮江卫民。
她一低头,手里还握着小镜子,小镜子里的她顶着两个羊角辫儿,眸色沉沉,老气横秋的不像是个娃娃。
“小辫子挺好看的,他要是被打残了,就没人能编小辫子了。”
江喃嘀嘀咕咕的说了句,而后,大脑飞速的动起来,思考着可行的办法。
最后,她的思维定格在昨晚刘三花看到鬼尖叫的时候
“谨哥,这b嫌我们昨儿叫他去游泳,怂恿着带上了他妹妹,最后害得他妹溺水,所以今早把我们两个叫到南津河,狠狠地把兄弟锤了一顿。”
鼻青脸肿的瘦猴捂着大肿脸,瞪着江卫民,一本正经地告状。
“溺水了?”禹谨挑眉,视线跃过江卫民,摘下哈墨镜,瞧着站在屋门口的小身影,有些玩味的问。
等瘦猴点头后,禹谨抬手,指了指江喃,问:“那~那个崽是谁?”
闻声,江卫民和瘦猴等人都看向了屋门口,又都齐刷刷的变了脸色。
江卫民是担心妹妹受伤而害怕,至于其他人,怕是觉得见到了鬼而害怕吧。
瞧着他们都齐刷刷的盯着自己,江喃礼貌的抿起嘴,冲他们微笑,还轻轻地招招小手,小身板轻轻地晃荡,空灵地喊着:“锅锅们,来陪我玩吧。锅锅们,来陪我玩吧。”
那副模样加上这空灵幽远的声音,真的很像小鬼耶。
见过江喃的几个人,纷纷大叫一声,齐刷刷大喊道“鬼啊~”
刚喊完,禹谨就抬脚冲着他们腿肚子一人一脚,边踢边骂:“没出息的玩意,小爷的脸都给你们丢光了。”
其中,瘦猴被踢得最狠。
“你们的眼睛是被驴给踢了吗?地上的影子看不见?都给我好好看看,那崽是人是鬼。”
话落,其他人也不敢再大吼大叫,迫于禹谨的威严,鼓起勇气侧目望去。
这一望,他们冷静了不少。
毕竟,从来没听过哪个鬼有影子。
见没能唬住他们,江喃神色不变,她望着那群混子,继续甜甜地冲他们笑,礼貌的招手打招呼。
“喃喃,快进屋去,快进屋去!”江卫民扭头催促着,他生怕这群混子欺负他的宝贝妹妹。
“锅锅,现在几点了啊?”江喃蹬着小短腿,连走带跑的来到江卫民跟前。
江卫民见妹妹过来,正准备抱,可人却瞬间石化在原地。
因为,江喃竟然掠过他,一把抱住了禹谨的大腿。
“锅锅,粑粑和麻麻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要乖,不许欺负那个最高最好看的大哥哥。”
江喃抱着禹谨,小脸来回的蹭着他的腿,软糯香甜的声音犹如天籁,叫得人心都快要化。
装鬼唬不住他,彩虹屁总可以吧。
十几岁的年纪不好好读书,出来当大哥,虚荣心应该挺高吧。
既然这样,那她就在他一众兄弟跟前儿夸他。
夸高兴了,应该就不找江卫民的麻烦了吧?
而禹谨的一众兄弟都原地石化。
最高最好看?
那不就是谨哥吗?
紧接着,禹谨的一众兄弟又纷纷瞪大眼睛。
因为,一向厌弃小屁孩的谨哥竟然没推开这个幼崽,还仍由她抱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