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又转世了。
“老子打死你个畜生!”
江富贵举着皮带,老泪纵横地看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江卫民。
而江富贵的妻子也泪流满面,满脸悲痛的站在炕边儿,望着炕上那个娇小的人。
“爸,我错了,我错了。”江卫民也不躲,挺直腰板,声泪俱下,眉眼里皆是愧疚自责。
“啪!”
江富贵一鞭子落下,打在江卫民肩膀,他的背心直接裂开,膀子上有了道红印。
“啪!”
紧接着,第二鞭落下,江卫民挺直的腰板直接塌下,他眉头紧皱,额头冒起冷汗,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来。
“啪!”
第三鞭子落下,江卫民肩膀直接皮开肉绽,忍不住疼痛大喊出来,身体缩成一团。
江富贵是东村生产大队的队长,高约七尺,有一身子的腱子肉和力气。
他卯足了劲儿的三鞭子,强健有力的汉子都受不住,别说才十五岁的江卫民了。
江富贵痛心疾首,泪水潸然:“你个畜生啊,你妹妹才三岁,你把她带到河边自己去游泳,你知不知道你是杀人……”
“老江!”
江富贵的妻子安欣出声呵住,没让江富贵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卫民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害死自己亲妹妹的这个担子他以后得背一辈子。
可“杀人凶手”这话,作为父亲的江富贵不能说。
安欣走到江富贵跟前,从他手里拿下皮带,丢在地上,继而垂眸,静静地看着江卫民。
江卫民抬眸,不顾肩膀上的伤,抱住安欣的腿,泪如倾盆,追悔莫及道:
“妈,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带喃喃去河边,我不该把喃喃一个人放在河边。妈,我错了。我错了啊,妈~”
江卫民痛哭流涕,声音犹如悲鸣嘶吼的野兽。
他真的错了,他后悔死了。
他对不起妹妹,他该死啊。
如果可以,他愿意以命换命。
安欣不忍再看皮开肉绽的江卫民,扭过头,悲痛绝望地望着炕上的江喃。
她十月怀胎疼到骨子里的喃喃,才三岁,就没了。
她可怜的喃喃,还没来得及好好成长,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就没了。
水里该有多冷,她的喃喃该有多害怕啊。
想到这儿,安欣一时悲从中来,她跑到炕边儿,望着就像是睡着了的江喃,忍不住趴在炕头,嚎啕大哭起来。
安欣悲鸣的哭喊声犹如锋利的刀刃,扎进了江家每个人的心里,所有人痛不欲生。
“嗯~”
一声微弱的呻吟隐约传来,江喃的小手轻轻地动了动。
“痛,好痛。”
微弱痛苦的声音又传来,江喃的手又动了动。
这回,安欣听到了女儿的呻吟声。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江喃,眼睛瞬间亮起来,死死地盯着江喃,满眼的期冀。
而江喃也没叫安欣失望,她的手指又动了动。
“喃喃!喃喃!”
安欣看到女儿的小手指轻轻地动了动,一时间喜不自胜,连忙握住江喃的小手,激动的叫着她的名字。
看着安欣这幅样子,江富贵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安欣和他都爱女儿,可第一胎是儿子,后面安欣的肚子又好几年都没动静。
喃喃是他们盼了很久才有的,虽说这世道不好,可家里上上下下都把她当宝贝疙瘩。
但是现在,他的喃喃……
江喃浑身疼痛难耐,她眉头紧皱,缓缓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安欣。
仅消一秒,江喃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得,她又转世了。
安欣看到江喃死而复生睁眼后,又惊又喜,当即转头,连忙大叫:“老江!老江!喃喃活过来了。喃喃活过来了。”
江富贵原本不信,以为妻子是
伤心过度有些魔怔了,可望着妻子眼含热泪咧嘴笑,也连忙跑到炕跟前儿。
这不看还好,一看江富贵直接后退了好几步。
他目瞪口呆,整个人直接僵住了。
这是真的吗?
他的宝贝喃喃没死?
跪在地上痛哭的江卫民见状,也连忙跑到炕边儿,一看妹妹小鹿般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噗通一声直接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
晚上,江家点着煤油灯,一家四口坐在木桌前。
江喃乖乖地坐在饭桌上,端着小木碗,手里握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饭。
突然停下来,抬眸,见江父江母还有江卫民全都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江喃瞥了眼,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打她醒过来,这三个人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第九世她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但她英年早逝。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穿越到八零年代,而且还成为了一个三岁小孩。
以前次次转世,好歹醒过来都是在十几来岁的身体里,最次的也就是在古代的那几世,可醒来也都是五六岁。
这回直接给她整了个三岁。
九次转世,近乎九百岁的心智,这回碰上个三岁的身躯,江喃也是醉了。
“粑粑麻麻锅锅,你们快呲饭……”
江喃一听自己说话漏风,当即闭了嘴,后面半句“别再看我了”实在没脸没说出口。
敢情现在的她不只是个三岁的瓜娃子,还是一个说话漏风的瓜娃子。
根据原主可怜稀少的记忆,江喃知道因着原主爱吃糖,加之哥哥江卫民总帮她偷,所以原主掉了好几颗大门牙,导致现在一说话就漏风。
江卫民虽说一开始对于江喃的死而复生也害怕,但一听心肝妹妹叫他哥哥,当即什么都不怕了。
“哎,喃喃,哥吃哥马上吃!”说着江卫民就端起碗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冲江南呲个大牙笑。
江喃嫌弃的瞥了眼,心里默默道丑死了。
好巧不巧的江卫民此时此刻连打三个喷嚏。
江喃:“……”
江父江母也捧起碗,大口大口的吃。
只是他们三个虽然老老实实的捧着碗吃,可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江喃,生怕她没了一样。
见江喃看着,他们仨儿又齐刷刷的咧嘴冲江喃笑。
整齐划一的像是被训练过一样。
江喃瞧着他们失而复得又娇憨欣喜的笑容,稍稍一愣,随即垂眸,不动声色的继续吃饭。
“哐!哐!哐!”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似是透着谁人的焦急。
“谁啊?”安欣没有率先起身去开门,而是扯着嗓子冲着门外喊。
“嫂子,是我,三花。”
闻声,安欣当即拉下脸,一脸嫌弃和不屑。
江富贵一听这声儿,嘴角也向下一撇,眸中蕴着无奈和烦躁。
江喃将江父江母的反应一一纳入眼底,原主记忆里没有多少可用的,只是依稀记得刘三花是个刁蛮泼辣、嘴很损又有很多心眼子的妇人。
她是东村最泼辣的女人。
她持嘴行凶。
只是,很奇怪,刘三花的声音让她有些害怕。
这种恐惧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样。
江喃知道,这是原主残留的。
“妈,我去开。”江卫民知道妈妈和二婶不对付,连忙懂事的站起来,打算去给二婶开门。
“你二婶这会儿来,怕是来哭丧的,你开门你能招架住?”安欣起身,翻了眼江卫民,没好气儿地问。
江卫民闻言,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可脑袋还是犹如拨浪鼓似的的摇起来。
二婶,他,确实招架不住。
“卫民,坐下吃饭,让你妈去开。”江富贵拉了拉江卫民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安欣见江富贵躲清闲,冷哼一声,“你最好祈祷你那个弟妹今天好好说话,她要是敢拿喃喃说事,我今儿就跟她撕破脸。”
说完话后,安欣扭头就去开门。
而原本好好吃饭的江喃,见安欣去开门,心里意识到刘三花马上要进来了,手腕竟然一颤抖,木勺掉在地上。
江喃望着地上的勺子,若有所思。
勺子刚落地,江卫民就准备弯腰给妹妹捡起来。
“锅锅,你能别动,让喃喃纸己来嘛?”
江喃稚嫩的小脸儿白里通红,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又软又糯。
而后,江喃又转头,看着江富贵,微微一笑,两个很深很深的小梨涡显出来,撒娇似的发出甜糯糯的声音。
“粑粑,麻麻说纸己动手,丰衣足食,喃喃想纸己捡。”
瞧着心肝宝贝这幅模样,江父和江卫民的心都快化了,连忙点头,个个温柔至极的说:“喃喃,你想自己捡就自己捡。”
江喃点头,而后蹬着小短腿,从椅子上下来,钻进了木桌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