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与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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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码头

    深夜,楼顶上。

    铁臂青着脸看着一众手下。

    因为任务,前一天铁臂才回来,得知了大K死亡的消息,铁臂十分恼怒。

    站在他面前的一堆人,全都站在对面,除了一个倒霉的家伙。

    这个倒霉的伙计此刻正躺在地上,一脸的伤和血污。

    铁臂向来对自己的力量很自负,像这样一个不怎么强壮的人,通常挨不住他一拳。铁臂确实是想给眼前躺着的人来个痛快的,但他还有情况需要知道。

    大K私下里准备和方文泊进行交易,放走了方文泊。这显然违背了他的意愿。对于铁臂来说,这帮人胆敢向自己隐瞒,真是自寻死路。

    大K手下们的那些说辞——方文泊什么都不知道,显然无法令铁臂满意。如果大K还活着,受到惩罚的将是大K本人。现在,只能找一个不顺眼的家伙代替老大受刑了。

    躺在地上的年轻人,不是大K的心腹,职位很低。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只是图个温饱,划不来死扛。于是,他老老实实地供出了大K和方文泊私下里的交易。

    “真是太便宜你们老大了!”铁臂的话向来不怒自威,尽管似乎是漫不经心地一句,也让大K的手下们胆战心惊。之前他们以为这件事情就算铁臂知道了也不敢怎么样,但现在看来,大K低估了铁臂的威慑力。

    铁臂也询问了大K的死,大家都认为是意外。不过铁臂也只是随便问问,像这样的人物,铁臂不会在意他的生死。

    铁臂此刻头疼的,是如何对待方文泊。

    通过这次的几个任务,铁臂越发的对那个人有所忌惮。但风明的命令不能不执行。再耽误几天,恐怕风明也将没有耐心。

    铁臂默默地点了一支烟,“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

    这几天,方文泊的心情一直不畅,自从怀疑那个叫罗天飞的人可能是骗子,一直再没有线索。好在博达尔的书都没有被带走,方文泊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只有林荫雨的伤痛仍然隐隐地藏在内心深处。方文泊选择了全身心投入工作,每当投入工作时,便能暂时地忘记她。方文泊认为自己不能如此的软弱和多愁善感,这不是现在自己应有的状态,他还有其事需要去做。

    晚上9点,方文泊才从办公室里出来。最近的事情比较多,方文泊连续忙了好几天,赶在周末才把事情忙完。

    车库里灯火通明,不过静悄悄的没有人。周末的下午,员工们一般都早早回去了。方文泊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没有发动车子,先打开音乐,准备放松一下。这几天实在忙的够呛,除了日常工作,还要应付各种各样的客户和供应商。认真工作起来,才发现这个职位并不好坐。

    一首小夜曲响起,更加烘托出了夜晚的宁静,方文泊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

    “曲子不错嘛。”一声平静的声音突然从后座传来。

    “谁?!”方文泊猛地一惊,寒毛直竖,急忙本能的坐起来,回过头去看。

    首先引起方文泊眼球注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手枪,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随后,方文泊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黑黝的皮肤,凶狠的面容,穿着一件深色T恤。尤其引人注意的是手臂上的一个拳头纹身。方文泊觉得这张脸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方文泊惊慌之余,尽可能冷静地问。

    “不赖嘛,看到我仍然能这么冷静。我是谁不重要,你是谁才是关键。”

    方文泊暗自稳了稳心境:“你究竟是什么人?抢劫?如果你需要钱,开个价吧。”

    “哈哈哈。”对方一阵大笑,“你真是小看我了。我告诉你年轻人,不是所有的人都贪钱,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拿钱来买,至少你的命不行。”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杀我?我们素不相识,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哦?”对方笑了笑,“是吗?你是逸文集团的方文泊先生是吧?”

    “是我。”

    “那就错不了。”对方往后靠在座椅背上,枪仍然指着方文泊,“开车吧,待会儿再告诉你。别想耍花样,不想死的话你就试试。”

    方文泊只好回过头来,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想着对策。但现在对方拿着枪,自己不能冒险乱来。

    出了车库,按照那个人的指示,方文泊开车上了最近的一条高速。这条路直通海边的码头。

    一路上,那个人一言不发,把枪也收了回去。但方文泊明白现在不是逃跑的时候。那个人能消无声息地潜进车里,肯定是个老手。如果自己贸然行动,对方随时可以给自己一枪。

    半个小时后,车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个大型的码头。现在这个时间码头都已没有人了。车一直开到了最偏远的一堆集装箱前,那个人示意下车。两个人下了车,走到了一处废弃的仓库。

    这个仓库原本是码头一些临时货物的存放点,但后来,因为贸易量下降,用不了这么多仓库,这个最偏远的仓库一直没有货物,工人们也不愿维护,年久失修,门也破了,实际上已经废弃了。

    方文泊走进了仓库,里面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尘土气息,让他有些不舒服。仓库里没有灯,但由于仓库的顶棚坏了一大块,窗子也残破不堪,月光照了进来,基本上还看得见。

    “好了,现在可以了吧。你绑我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说吧。”方文泊有些不耐烦了,但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仍然尽量克制内心的怒气。

    那个人找了个稍微干净的箱子,坐了下来。

    “你没有见过我吗?”

    “你?”方文泊疑惑地摇了摇头。

    “看来你不怎么看新闻。”

    “新闻?”方文泊思索了几秒钟,猛然想了起来,“你是那个通缉犯!”

    “嘿嘿,怎么样,也算是个名人吧。不知道条子怎么称呼我,你可以叫我铁臂。”那个人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纹身,“我一向不在乎别人这么叫我,这以前是我的名头。”

    听到这句话,方文泊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妙。这个人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要找你。”那个人拿出了一根烟,“你认识大K吗?”

    方文泊心头一震,随即不动神色地问道,“什么大K?我没听说过。”

    “不用装蒜了,我能找你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个人抽了一口烟。“说吧,大K是怎么死的?”

    方文泊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大K的确找过我。”

    “找你干什么?”

    “谈一桩生意。”

    “哼,我就知道那小子有自己的算盘。那小子后来死了,在游乐场里。这件事你听说过了吗?”

    “听说过,好像是突然发病死的。”方文泊冷静地回答。

    铁臂摇了摇头:“我不太相信那小子是病死的。要不是我找不出现场的破绽,早就怀疑是你干的了。”

    方文泊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对方并没有把握。

    铁臂顿了一顿,又接着说:“其实我不关心大K的死活。我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大K当初找你来的那个理由。你知道的,那个女人。”

    方文泊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林荫雨背后的那个未知组织,尽管他对此确实一无所知,但如果对方认定自己知道实情的话……

    “你到底知道多少?”铁臂问道。

    “我知道什么啊?那个女人只是看上我的钱了,对于她的过去我不清楚也不想了解。”方文泊尽力稳住心绪回答了出来,他知道现在如果说错一句话,可能就会死于非命。

    铁臂走了过来,盯着方文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

    仓库里宁静至极,仅有微弱的海潮声时不时传进来。

    眼前的这个人,很明显比大K难对付多了。和对方对视时,方文泊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但方文泊不是很害怕,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内情,眼睛里没有一丝慌乱。

    足足几十秒,铁臂才缓缓地转过身,又回去坐了下来。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地坐着。

    良久之后,铁臂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站了起来,恶狠狠地径直走过来。

    “嘭!”的一声,铁臂一掌打在了方文泊的右肩上。

    一瞬间,方文泊感觉就像是被疾驶的汽车重重地撞了一般,右肩登时一阵麻木,没了知觉。整个身子都飞了起来,摔倒了地上。等到反应过来,右肩才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方文泊不免有些恐惧起来,在他的认知当中,一个人的力气不可能这么大。他挣扎着站了起来靠在一个箱子上,喘着气强忍着疼痛。

    “居然敢给我耍花招!”铁臂怒道,“看来不受点苦你是不肯说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要我说什么?”方文泊大声怒声叫着。

    “还敢嘴硬!”铁臂毫不客气地又来了一脚,将方文泊踢到在地。

    方文泊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很难受,气都喘不上来。但仍然挣扎着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刚才只是轻轻一下,给你留条命喘气,要不然一脚下去你就死定了,没有人能够承受我的攻击。我现在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个女人都告诉你了什么?你知道多少?”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你要是还不相信,那就干脆杀了我好了!”

    铁臂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轻蔑地一笑:“你不怕死?那我成全你!”

    方文泊闭上了眼睛,一刹那间,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般,很多陈年往事飞速地闪过。

    难道我就这样完了?

    突然间,一阵音乐响了。

    是手机铃声。

    铁臂皱了皱眉,不耐烦地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

    “嗯,我已经抓到了。这小子嘴硬,不来点硬的不会开口……,放心,我懂的分寸……那个人有意见吗?这?……我也是有这一层的顾虑……是啊,老大也得让他三分,想不到这小子有这层关系……这我明白,组织的利益高于一切,我会掌握好的。”

    挂断了电话,铁臂回过头来,看了看方文泊。

    “看来,你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

    铁臂在仓库里转了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没过一会儿,他找到了一个黑乎乎的长条棍子一样的东西。走到跟前时,方文泊隐约看清那是一条废弃了的钢锯条。

    “这样吧,小子,我们玩点新花样。放心,不会死人的。”铁臂狡黠地阴笑着,“我们做一个实验,看看一个人的脚被锯断了能撑多久不叫唤。”

    “你这个混蛋!”方文泊怒吼着。

    铁臂阴沉地哈哈一笑,准备扯过方文泊的脚,方文泊拼命地乱蹬着腿。

    突然间,又一阵音乐响了。

    还是手机铃声。

    “怎么又打过来了?”铁臂有些不耐烦了,就先放开了方文泊,扔掉了钢锯条,拿出手机。

    是一个陌生号。

    铁臂犹豫了一下,然后接通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了沙沙的不清楚的语音声。方文泊仔细地听着,似乎是有个人在说话,但噪音很多,听不清楚,声音也严重变形了。

    “你是谁?你说什么?”铁臂大声地喊着。

    “沙沙……,知道你……,沙沙……,去外边看看……,沙沙……,你死定了……”

    铁臂紧张了起来,立刻快步走出了仓库。

    外面的码头一片宁静。

    方文泊的车还停在那里,月光和海潮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铁臂皱着眉头,走到车前,又看了看周围和车底。

    没有任何东西。

    再看手机时,已经挂断了。

    “真是奇怪!”铁臂嘟囔着。

    猛然间,他醒悟了过来。

    糟了!调虎离山!

    铁臂立刻掏出手枪,跑回仓库,一看之下,方文泊不见了。

    铁臂暗骂了一声,但他并不担心方文泊逃走。这个仓库的位置他看得很清楚,方文泊要想逃走,必须经过前面的窗子或正门,如果刚才逃走,他必然能察觉到。

    方文泊还在仓库里!

    此时,一个箱子的背后,方文泊正屏住呼吸躲在那里。

    就在刚才手机响起时,方文泊也感到意外,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奇怪电话。当铁臂走出仓库时,他马上明白这是自己唯一的逃走机会。于是立刻挣扎着起来。尽管胸口还有些疼痛,但可以忍受,只是右肩受伤导致右臂无法抬起。

    他站起身正准备跑,眼睛一撇,看到了地上铁臂刚刚扔掉的钢锯条,于是便捡了起来当做防身武器。

    奔到门口这才发现不好逃走,走正门和翻窗都会被发现,心里叫了一声苦,只好又返回来。

    他走到了仓库最中央,抬头一看,猛然间有了主意,于是立刻躲到了仓库边上的一个大木箱后面。

    是生是死,就赌这一次了!

    铁臂一手举着枪,慢慢地从门口向仓库里面走去,警觉地观察着周边的箱子和其他杂物。

    “你不用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赶快出来!要是被我找到,连你的手也一起锯掉!”

    声音响彻了整个仓库。方文泊心里有些颤抖,但此刻必须冷静,必须有耐心。他要等对方掉入他的陷阱!

    铁臂渐渐地靠近了仓库的中央位置。方文泊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左手拿着钢锯条,手心里满是汗。

    混蛋!你一定会后悔为折磨我找到这个钢锯条!

    铁臂走到了仓库的中央,这里能看到仓库周围的大部分地方,他停了下来,仔细地看着,听着。由于太过于专注于周围的箱子和障碍物,使得他没有留意到头顶上的东西。

    仓库的中央,吊着一个大铁支架。

    实际上,这个铁架子是仓库的顶棚的支架。支架上有一个铁链,是为了临时吊起货物,穿过另一块顶棚的一个勾环,绑着一根绳子。平时不用时,绳子的另一端就仓库边上的一个铁栏杆上。后来顶棚坏掉垂了下来,被连着绳子的铁链拽着,才没有掉下来。

    方文泊就躲在铁栏杆处。

    这便是方文泊的计划。他要等到铁臂走到仓库中央,然后锯断绳子,用顶棚铁支架砸死铁臂。即使砸伤,也是争取给自己逃走的机会。

    方文泊看准了时机,用锯条迅速地锯绳子。

    铁臂已经听到了似乎有动静,但他还没有找到确切位置时,绳子已经断了。

    顶棚无声无息地坠了下来,大铁支架带着顶棚和大块的混凝土,超过1吨的重量,砸在了铁臂身上。

    “啊!”一声惨叫,铁臂的整个身子被压在了支架下面,一根钢条插入了他的小腿。

    虽然叫铁臂,但他毕竟不是刀枪不入。

    方文泊立刻悄悄地准备从侧面逃出去,却发现不行。

    铁臂躺倒的方位,能看到门口。他手里有枪,如果自己此刻出去,对方随手一枪,自己就会毙命。

    “哐当”一声,铁臂出人意料地将顶棚支架掀翻了,将小腿上的钢条拔了出来。

    方文泊大吃一惊。本来他以为铁臂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人,但还是没想到重达上吨的顶棚会被掀翻。

    铁臂咬着牙,拿着枪慌慌张张地乱指着四周。很快,他发现自己的腿伤不处理是不行的,于是立刻一瘸一拐地倒退着走出了仓库。

    方文泊急忙从木箱后溜出,躲在门口内侧悄悄地向外观望。

    铁臂走到了车跟前,打开后座门坐了进去。然后他从一个包裹里拿出了一件衬衣,扯烂了,用碎布包扎了伤口。随后,继续坐在座椅上,手里持着枪,密切地观察着仓库的门和窗。

    方文泊看到这里,明白了铁臂短时间内不方便行动。但如果这样拖下去的话,等到铁臂止住了血,恢复体力再过来,可就没有办法了。

    怎么办?

    方文泊立刻想到了用那个办法。

    几分钟后,方文泊却失望地发现行不通。

    铁臂可能是以为腿伤的原因,坐不住,不住地来回动弹,一会儿后躺,一会儿前倾。

    那个家伙老动来动去,怎么办呢?

    猛然间,一个念头闪过了方文泊的头脑。

    看来,只能这样了。

    …………

    …………

    码头依然宁静……

    在这个宁静的夜晚,谁也想不到仓库前的这一片宁静,只持续了五分钟。

    ******

    “轰隆!”

    ******

    突然间的一声巨响突然响彻了整个码头,随即而来的火光也照亮了一大片地方。

    方文泊的车爆炸了。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整个地面似乎都被震动了,空气中一股热浪扑面冲击而来,顿时火光冲天。方文泊虽然躲在仓库中,也不免能感受到这一瞬间的冲击。

    他心里默念着,总算逃过一劫。

    随后,方文泊小心地走了出来。眼前是燃烧着的汽车,跳动的火焰吞噬着车内的一切。

    方文泊没走几步就意外的发现,原来爆炸的瞬间,铁臂手里的枪被气流冲了出来,掉在了地上。他立刻捡了起来,枪还带着温度,甚至有些烫手。方文泊不管这些了,用左手握着枪,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车前,观察车内的情况。

    车内没有任何动静。

    这样的爆炸,任何车里的人都不可能幸存。方文泊不禁为自己的过分小心感到可笑。

    看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方文泊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了车门的声音。方文泊顿时感到不妙,急忙回头去看。

    只见车门“哐当”一声被什么东西踢到了一边,一个周身是火的怪物从车里爬了出来。

    方文泊心里一下子收紧了,若不是已经知道车里的人是谁,否则一定会被吓个半死。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保命要紧。方文泊本能地立马掉头,不顾一切撒腿就跑。

    方文泊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在猛烈的爆炸中仍能存活,但这已是事实。带着一身火焰的铁臂,犹如一个刚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大吼着朝方文泊追了过来。

    方文泊慌不择路,从一堆集装箱中间穿过。那里堆了许多废品,方文泊被绊倒跌了一跤,腿也受了伤,一瘸一拐地继续跑。

    铁臂距离越来越近了,方文泊一看无法再跑,于是立即踩着一个小木箱,爬上了一个大的集装箱顶上。铁臂也来到了集装箱前,此刻也已经无法奔跑,摔倒在地,但仍然扒着集装箱往上爬。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方文泊近距离看清楚了对方。

    铁臂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就像一个狰狞的怪物,十分可怖。突然,铁臂一把抓住了方文泊受伤的腿。

    一阵钻心的疼痛,方文泊大骇之下,伸出另一只脚狠狠地蹬了过去,将铁臂蹬倒在地。此时受伤的腿已完全无法用力,只好坐在集装箱上,慌慌张张地向集装箱的另一角爬了过去。

    一回头,铁臂又爬了上来。此时方文泊已经没有了退路,他身处集装箱的一角,这边靠近码头一侧。如果跳下去,会直接掉到海里,虽然自己会游泳,但现在一只手臂和一条腿都动弹不得,掉下水就等于死。

    铁臂吼叫着像方文泊爬了过来。就在紧急关头,方文泊猛然才意识到自己左手还拿着枪。他没用过枪,但此刻已经别无选择。于是他举起枪对着铁臂,大喊着连开了几枪,打在了铁臂身上。

    铁臂没有停下,仍然向前爬着。方文泊看着这里,心里一阵错愕,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妈的,怎么打不死?”

    突然间,铁臂猛然向前一扑,直接按倒了方文泊,一手掐住了方文泊的脖颈。

    一阵窒息感夹杂着灼烧感传来,方文泊奋力挣扎着,在恐惧和痛苦的交织中,大脑一片空白,拼命地举起枪,对着铁臂的头部连续开枪,一直到打光了所有的子弹。

    终于,铁臂不再动弹了,身上的火也逐渐熄灭了。

    抓着脖颈的黑色巨手仍然没有松开,方文泊扔掉了枪,费力地将铁臂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掰了下来。

    方文泊这才松了口气,仔细地看了看铁臂。

    铁臂的身体已呈黑色,形体扭曲,就像是一个带着余火的黑色火山岩石雕塑。

    方文泊看着铁臂头部的几个弹孔,心想这次肯定不会再活过来了。他坐在集装箱上,休息了片刻,这才费力地站了起来,忍着剧痛从集装箱上下来。

    车已经没了,只能走到公路旁,看看能不能拦一辆车。

    方文泊从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此时才明白在受伤的情况下,即便是平日里最平常的走路都觉得很困难。走一截,歇一下,过了十几分钟,才出了码头。拦了辆计程车,坐了上去。

    路上,计程车司机一脸惊愕地问方文泊是怎么了,方文泊只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被歹徒抢劫了。

    “唉,那你还真是不走运。刚才路口还有辆警车执勤,刚走不久。要不然你就不会被抢了。”

    方文泊没有回答,此刻他已疲倦至极,只想着能马上回到家里好好休息一下。

    ******

    午夜,方文泊的家里忙做一团。

    主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老管家心急如焚,方家的私人医生也是忙得满头大汗。

    还好,方文泊受的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骨头和内脏。处理完后,剩下的就是修养了。只是对于受伤的原因,方文泊只说被抢劫了,其他的不愿多说,大家也都识趣,不再多问。

    在其他人都去休息后,方文泊仍然无法入睡。

    今天的经历,突如其来,就像是一场噩梦。方文泊反复地提醒自己,这是事实。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错了,长久以来,自己一直有种感觉——虽然处在风口上,但平安无事,对手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但今天看来,这个想法必须要改变了。要不是运气好,今天已经死在码头了。

    而另一个让方文泊感到不安的,是铁臂在码头仓库接到的那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方文泊隐隐感到,在那个组织里,存在这样一个人物:这个人在组织里的地位不低,不主张杀掉自己,或许也只是想利用自己,是否还有其他的动机,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个电话,方文泊则感到疑惑。这个电话的噪音很大,语音严重变形,打电话的人不想被铁臂探知到自己的信息。那么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从结果来看,如果没有这个电话,自己会被铁臂严刑拷打,以铁臂的下手之重,搞不好会一命呜呼。似乎这个电话是为了救自己。结合第一个电话中提到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同一个人,是谁?

    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第二个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