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一个人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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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 婚礼(倒数第二章)

    婚礼

    结婚的时候,我们特地选了县城最大的酒店,酒店二楼是一处空中花园,宾客们聚齐这里或是楼下大厅,我们的婚礼将在那里举行。

    庄湘一直陪在我身边,所有的妆发、造型都是她来操手,并且,她是我唯一的伴娘。

    尽管是看着镜子中已经神采奕奕的我,她还是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真没想到,袁茵,你们结婚这么早。”

    大学毕业一年,研究生在读,我就要和林漠结婚了,比同居中的庄湘许乔还要早。

    庄湘看向我时眼底有难以掩饰的羡慕,“真好,我结婚那天,希望也能有这么漂亮。”

    “肯定会的。”我笑着对她说。

    和我想的一样,庄湘和许乔在我们婚后一年便结了婚,庄湘大学毕业后进了药厂,许乔没有成为老师,他在市中心一家地下KTV当驻唱——没错,这是他的主业。

    几年以后,许乔因为被拍了短视频po到网上,小火了一把,又凭借几年打拼积攒下的人脉,筹划着组乐队出专辑了,居然也小有所得。

    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从校园情侣发展到人生伴侣,任谁都觉得奇怪——在如此大的不同下,他们还能燃起往日的激情吗?

    事实上是有的。我没有料到,许乔彻底地把庄湘列入到人生规划,居然在庄湘开始认真思考要和许乔走下去之前。结婚也是许乔先提出来的,尽管庄湘在我面前屡次表达了想结婚的渴望,可她没有一次正式向许乔坦明过。

    婚后,许乔待庄湘细心入微,庄湘的节假日不多,但许乔会考虑她的想法带她去玩,去短途旅行。

    亲眼所见他们之间的种种,我总算放下了不安,并予以真诚的祝福。

    庄湘去洗手间了,门被打开,我以为是她又回来了。

    回头一看竟是林漠。

    他一身正装,压不住的少年感,眼中有炽热和坦诚。

    “你很漂亮。”他毫不掩饰地说,眼睛亮的像里面藏着无数颗小星星。

    我微微一笑,“你也很帅。”

    庄湘马上就回来了,温习过全本伴娘指南的她看到林漠在这里,立刻大惊小怪地说,“林漠你上这来干嘛,婚礼开始前新娘新郎是不能见面的!”

    林漠很讶异着还有这种安排,看向我时,我也做了个与他相似的疑惑表情。

    庄湘不依不饶地要他先出去,他只能起身,“待会见”,伸出手来,却又缩了回去。

    应该是想摸我的头,但可能,又怕弄乱吧。

    林漠出去后,我的微信弹出来一条消息。

    林漠:见到你的好心情要去弥补跟何宥和林逸寒暄的尴尬。

    我哑然失笑,难以想象这三个男人见面是什么场景。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出席与我有关的宴会,着实有被震撼到。

    普云叔在底下笑得开心,他被母亲挽了半边手,连笑都显得憨厚又笨拙。

    父亲向我投以微笑,这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母亲的欣喜与在场的嘉宾同频,甚而热烈。

    我想起半月前我和林漠第一次向家里提出要结婚,父母先是高兴,而后又悄悄来到我的面前,对我倾吐了多年来的隐忧。

    普云叔智力低下,作为他的唯一孩子,林漠是正常的,他们明白,可他们担心会不会有尚未显现的症状遗传?

    我一听这话便发了火,想不到向来待林漠有如亲儿子的父母背地里竟这么想他,甩下一句“你们这么想真让我心寒”就不顾父母阻拦拉着林漠回了市里。

    林漠起初不明就里,还想做不知实情的劝说,让我和爸妈不要吵架,后来,他偷偷地回了一次家,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和父母好好谈了一谈。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喝着杨枝甘露,背靠在藤椅上晒太阳,门被钥匙拧开,我一看,果然是林漠回来了。

    他平和地递给我一张基因检测的报告单。

    我一看标题大字就掀开了,问他:“你去做这个干什么,谁要你去的?”

    他只是平和地看着我,平和地想要用自己融化世间一切的不容易。

    “我和爸妈谈过了,茵茵,我是认真的,所以我才会去医院。”

    报告单上一切正常,林漠没有基因缺陷的。

    我捻着这张纸想哭的,明明是他最不愿意被人质疑误会的东西,却要像揭伤疤一样被揭开;明明普云叔是经历童年创伤才这样的,没有遗传性,一个懂生物的人,却只能用科学报告向别人证明自己。

    林漠将我搂在怀里,拂去我眼角的泪珠,嘴里念道,“没事了”。

    这张报告单交给父母的时候,他们脸上的愧意耿甚,父母再三解释自己并没有看不起林漠,强行为难他的意思,母亲红着眼眶按着心口对林漠说,自己绝没有让他上医院开证明的意思,在林漠一提及自己的父辈童年因意外致残时,她就已经完全放心了。

    林漠一声声地说着没关系,我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却觉得,有时候做父母的,真的很不容易。

    普云叔一直对我们的婚事表示支持,前后待我没有什么不同,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早拿我当自家儿子的媳妇看了。

    我把这个疑虑跟林漠说后,林漠咯咯笑个不停,末了只留下一句话,“这事我爸在我初三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叫我多留意。”

    我诧异了片刻,补了一句,“别的不说,普云叔在这方面真聪明。”又惹得林漠一阵笑。

    我和普云叔单纯的目光对视,几乎看了个呆,直到司仪在旁边咳嗽,我才猛然回神,已经是在婚礼舞台之上了。

    聚光灯下的林漠今天有一股精致的帅气,不相称地,是他看向我时温情的眼神,我知道,这才是世间一顶一的弥足珍贵。

    婚礼流程很顺利,站在台上却觉得倏然闪过,毫无映像,唯独身边的这个男人,此时与我共同亮相于大众面前,作为开启漫漫婚姻生活的序章。

    我的手背突然感到一滴冰凉,我抬眼一看,竟是一滴泪。

    我慌忙去查看我的眼睛,眨眨眼又摸摸眼睫毛,却见林漠红着眼眶,台上一切细微的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我只好若无其事地将手藏到身后。

    这到底是什么水呢,是林漠掉眼泪了吗,我的脑子一阵风暴。

    结束的流程开始,满天花瓣从高空飘落,飘在了每个人的座位上,飘在我和林漠的礼服上,一时间所有人拿手机拍照,拍满天花瓣,拍我们,自拍。

    林漠从花瓣中伸出手,朝我的眼尾轻扫了一下,“为什么哭了。”

    我的心里有如一根线轻轻地被拨动了,原来,是我哭了。

    他在花瓣雨里对我微笑,“弄得我也想哭”。

    你也红了眼眶,算作完成了仪式。

    这煎熬的,历经曲折的,二十三岁,这一刻,我们彼此都盼了盼了很多年。

    最累人的环节已经结束,放松下来过后,我眼中的世界也慢慢扩大了色彩。

    很多人向我们送来祝福,我们一一谢过,酒席上的果盘很好吃,林漠见了悄悄对我说:“后厨有的是,待会去拿。”

    “这还是林漠嘛。”一个调侃的男生嗓音,太久远的时光里,我听出了熟悉。

    林逸瞅了旁边的何宥一眼,像是要他不要这样说话,可是何宥只是看着我,一脸笑容。

    我突然有种心灵感应,这是我和何宥的相处模式,在何宥眼里,我不会因为这个被冒犯。

    确实如此。

    “真的太久没见了。”是啊是啊,上一次见面还是本科毕业的时候,大家胡吃海喝,最后都有点醉了,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林逸搞了个上市小公司,凭他的一副好口才将公司前景说得天花乱坠,居然让林漠都入了股。

    公司收益也慢慢上来了,不得不承认,现在混得小有成就的林逸是很有商业头脑的,前途无量。

    所以后几年我去非洲支教前,也买了点股——还不是为了靠赚收益打理点生活,以防爸妈彻底觉得我口口声声打造的经济独立女性的人设不实。

    何宥没和还在学校时打得火热的那个校花走在一起,他退了伍后又进了军营,照他说的“这次不是当兵的,这次是管当兵的”。

    何宥不乏女生追求,他本人因李蔷薇那件事以后对自己的感情问题处理得神秘,我们每次只能在酒桌上从他话中的细枝末节上去猜,求证时也只能得到蒙娜丽莎般的微笑,立意深远。

    总之我们只有好奇,并不为他担心。

    林逸入社会一年后,学校组织了校友团聚会,丝毫不神奇地收获了另一位优秀校友的告白,神奇地,是大学四年他关注的不多人之一。

    两个双向暗恋的人开始了小心翼翼地试探,我们知道有这一回事的时候,林逸已经准备好下个月生日时求婚了。

    何宥有一句评价:“太鸡贼了,就像写题只有结果没有过程。”

    我狠狠点头,那一刻忘记了何宥连结果都保密。

    何宥又看着我补了一句,“难道你们不是?”

    ……

    都闭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