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皮毛的野狼，口吐人言。

    此事若发生在记忆中的人类社会中，铁定得引起波舆论轰动。

    可在这陌生的冰雪世界中——

    连身高十米、腹生紫河丹的雷泽巨人都有，会说话的雪狼倒也不会令林毅太过诧异。

    “呃…唔…嗯！”

    面对跪拜跟前的雪狼，林毅稳了稳心态，倒是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作答，勉强让自己瞧着稳重正常些。

    “先祖莫怕，我乃冰族。”那雪狼立起身来，摇了摇身子，将沾染在皮毛上的雪片尽数甩开，血色赤瞳中有些幽怨“前阵子，姚明说见到了先祖的身影，这些日子，我们倒是每天在秦岭城关周围巡曳，不曾想真让我误打误撞，碰到了先祖。”

    姚明，想来指的便是那位身形巨大的雷泽巨人。

    “他，伤势如何？”

    少年面有关切。

    若非那雷泽巨人拼死相救，他怕是早已喂了狼群。

    承人恩情，肯定要回报。

    健硕的雪狼摇摇头，狼眸中极为人性化的感伤同它的雪狼外表形成极大反差。

    “不太好，气血亏虚太多，得需大量血绒毛草滋补……可这类药材，几乎都掌控在灵人手中。”

    灵人占据着水草肥沃的内陆腹部之地，物资之丰富、品类之繁盛，绝非这极寒雪地可比。

    “需要多少？”少年毫不迟疑地询问道。

    “十日服用量，千斤左右。”

    赤瞳雪狼言道。

    体型堪比小型坦克，重量怕是不下十吨的雷泽巨人，吃上个五百公斤的草药，也是合情合理。

    “我去准备……争取三天凑齐……到什么地方给你？”

    林毅搁放在酒店的百来块青玉，价值千两黄金，财大气粗的他毫不迟疑地便大包大揽了下来。

    头狼咧咧嘴，露出森白狼牙，其上挂着数道血丝，血腥慎人——林毅有些头皮发麻，他猜想这自称冰族的赤瞳雪狼是在努力作出微笑表情，表达它的和善，奈何模样太过吓人

    “此处方圆百里皆是我的地盘，先祖准备妥当后，只需将药材自北门送出，自然会有狼崽子通知我。”赤瞳雪狼神态格外尊敬，语气极为客气，压低的语调似在同最尊贵的前辈拉着家常“这些人怎么处理？”

    在林毅跟前，他甚至连动作都不敢做的太大，蹑手蹑脚地踱至鲁成跟前，狼爪轻挥，当即鲁成那满是惊恐的脸颊上被抓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随意。”

    林毅耸耸肩，却是扭头过去，瞥着花容失色的王晨羽若有所思。

    数声哀鸣，在满目苍凉的雪原上飘过，旋即便是大快朵颐地吧唧嘴声，死囚加鲁成及其同伴，三十几口活人，够这群雪狼吃个不亦乐乎。

    食物极度匮乏的积雪荒野，对丁点口粮的浪费皆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不过盏茶的功夫，三十几具片肉不剩的人类骨架被随意抛弃在雪原上。

    同林毅记忆中地球狼群不同，这些雪狼的肠胃似乎有反刍功能，狼吞虎咽啃噬，将大块人肉器官囫囵吞下后，雪狼群边学着少年死死盯住女孩王晨羽，便细细咀嚼着胃袋中反刍至口中的人肉。

    这些雪狼饱餐这一顿，估计七八天不吃东西都不会饿。

    “先祖，这灵人是杀是留？”

    三十余活人，在少年眼前被生吞活剥，林毅的表情甚至连丝毫变化都没有，面对赤瞳雪狼的征询，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别…别吃我。”大块凝脂玉肌裸露在外的王晨羽，在狼群眼中完全是褪去表壳的肉块猎物，就是这猎物显得有些瘦，不太够分“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会说。”

    红粉佳人，骷髅烂肉。

    口中餐，腹中食。

    王晨羽心中暗恨，自己以为钓得是只金龟婿，不曾想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冰族魔头。

    眼瞎的可以。

    “算了，她也没啥肉，留着吧。”

    听闻少年这般言语，赤瞳雪狼低呼了声，狼群缓缓后撤，匍匐在雪地上，无比温顺乖巧。

    若非嘴角的斑点血渍，甚至给人种家犬的错觉。

    “你才没肉呢。”王晨羽努力克制着不让打颤的双腿瘫软，努力停了停胸膛，似在证明什么。

    生死存亡危机关头，她心头却有些许异样暖流滑过。

    没来由地竟然希望这无眉黑脸的少年能彻底霸占自己。

    少女的小动作并未躲过林毅锐利的观察，他嘴角微撇，心中稍有些困惑。

    对绝对武力的崇拜？

    对无上实力的无条件服从？

    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人质情结？

    赤瞳雪狼极为人性化地歪歪脑袋，略微踌躇了下，走至死去同伴身旁，咬下两枚粗长的雪狼獠牙。

    “先祖，虽说不知你为何要同灵人混在一起，但这可能对你有些帮助。”

    赤瞳雪狼将两枚獠牙搁在少年身侧，目光复杂地后撤。

    狼群有些炸毛，微微弓腰，喉间低吼。

    “啥意思？”

    少年捡起那两枚温润如玉的狼牙，举至眼前仔细端详。

    “这是战利品，鲁成它们就是为此而来。”王晨羽装着胆子，作出副大大咧咧模样，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同狼群、人体尸骸接触“两枚雪狼獠牙便是完结成人礼试练的最低标准，同时这雪狼獠牙也是提纯青玉的原料之一。”

    哦？

    少年下意识地将两枚獠牙对准旭日，借着不甚强烈的阳光，他依稀能瞧见其中有莹莹碧色，同青玉的色泽有些类似。

    旋即，他意思到个问题。

    当着雪狼面，取走同类的獠牙，同冷兵器时代割掉敌人耳朵、生殖器充当战利品一样，是极大的侮辱。

    难怪赤瞳雪狼眼神有异，雪狼群表现出如此过激的反应。

    “不要。”

    林毅摇摇头，将獠牙递回。

    赤瞳雪狼眼神显得有些意外，狼爪稍稍前伸，随后又缩了回去。

    “先祖，三天后见。”

    它低啸了声，领着狼群，驮起干硬的同类尸体，朝着学院深处奔去。

    “你傻啊，这两枚獠牙价值二两黄金呢。”待狼群行远，一扫畏惧之色地王晨羽毫不客气地将两枚狼牙抓过来，放在手上端详“黑脸无眉的丑汉子，你不杀我就不怕我将你的秘密说出去？还是说你瞧上本姑娘了，我可给你说，本小姐可没那么容易泡上手。”

    怀疑王晨羽有被虐心理的少年，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她，又望了望远去的狼群，扭头便往城门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