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沙暴
乘着夜色,长凌和闻樱离开了。给罗隐舟留下书信,只说去办点私事,办完速回。他们知道罗隐舟多疑,决定先去滇州,再乔装改道西域。
找了非常熟悉地形的向导杨老爹,前后蹉跎了近三个月,终于到达了西域边陲。一望无际的沙漠,随处可见的佛塔,风化的动物白骨……和中原国都完全不一样的风情。接下来,她们的目的地是于阗。
这里的气候真的太难适应了。长凌和闻樱早已换了西域女子的装扮,用纱巾蒙住整个面部,依旧挡不住炙烤的烈日和扑面的风沙。休息的时候,长凌流了很多鼻血,闻樱担忧地劝她休息两日再走,长凌拒绝了,“闻樱,我心里堆积了好多事需要解决,等给穆云昭找到解药,我就要一件件去做,时间真的不够用!我们既然千辛万苦的来了,就不要空手而归!上路吧!”
入了鸣沙山,她们的坐骑就换成了骆驼。第一次骑骆驼,两人开始还觉得兴致勃勃,可骆驼走的慢吞吞的,她们被晒的都要晕过去了。人就像在蒸笼里,特别渴,喝了一次又一次水也不解渴。听杨老爹说再走两日就能到于阗了,两人顿时打起些精神。这片胡杨林已经走了好一会,骆驼老是停下来吃两口,她们又不敢拍打它。长凌正感到头晕目眩之时,突然发现远处的天边出现了几朵黄云,黄色变黑色,黑云越聚越多。骆驼们停下咀嚼的嘴,一动不动也望着远方。
“坏了,要起沙暴了!咱们太倒霉了!”杨老爹大叫一声,赶快招呼她俩下骆驼。骆驼躁动不安地来回踱步,发出鸣叫声。
长凌和闻樱从来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吓的不知所措,只感到身边的风越来越大了。杨老爹忙乱的把骆驼拉到一处残破的佛塔坐下,招呼她们赶紧过来。“快找点东西捂住口鼻,不要吸进去太多沙子,也别离开骆驼!”她俩背靠着骆驼,手紧紧的拉在一起,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了。
远处的沙墙以极快的速度移动,不一会儿天就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长凌紧紧搂着闻樱,用自己的小毯子把她的头包的严严实实的。
突然,她敏锐地听到靠着旁边那头骆驼的杨老爹发出一声闷哼。心内不安,她拍拍闻樱,示意她要过去看看。风沙太大了,她勉强睁开一点缝,边爬边摸,好容易挪到了杨老爹身边。伸手推了推他,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长凌心知不好,想先爬回闻樱身边,等沙暴过去再看看怎么回事。费了好大劲才爬回去,摸来摸去,闻樱竟然不见了。长凌心一下慌了,她大喊了一声“闻樱”,只觉声音被沙暴吸走了,只剩下满嘴的黄沙。她无奈地趴到骆驼身边,用纱巾把自己和骆驼腿捆的牢牢的,就这样靠着骆驼,心里充满恐惧。
时间一点点流逝,风沙渐渐止住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骆驼先站起来,抖落身上的黄沙。长凌也在满身的沙土中醒来,她的身体已经被埋半截了。一醒来,她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没有闻樱的影子。又跑到杨老爹身边。杨老爹昨晚肯定是被风沙席卷来的石头击中了头部,满脸都是血,已经没呼吸了。
在这茫茫大漠,只剩下她和骆驼。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接下来怎么办,头脑一片空白。愣怔了一会儿,终于恢复点意识。她决定先找闻樱。
她把所有的水和干粮都绑在自己身上。解开了杨老爹那匹骆驼的缰绳,任由它自生自灭。又给杨老爹的尸身磕了个头:“杨老爹,别怪我,我不能耗费力气埋了您。只要我能活着回中原,您的家眷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您就放心地去吧!”
长凌拉上两匹骆驼,开始在这附近寻找闻樱。经历了昨夜的沙暴,此时的沙漠如此安静,静的可怕。水很快就要耗尽了,她的身体沉重的像灌了铅,却一点闻樱的痕迹都没有。长凌知道自己的极限到了,再这样下去,她们三个一个都活不了!她放开了一匹骆驼,心里凄惶地想哭,就如同放开了闻樱。
没有向导,在这茫茫黄沙间根本不知道朝哪里走。长凌的水喝完了,骆驼还在不断前行,她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过了很久很久,耳朵边忽然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像来自天上的仙乐,震颤着她的耳朵。她从迷蒙中醒来,看到远处一大队骆驼商队正在前行。
“救我!”她嗓子又干又疼,已经发不出声音。只好把红红的纱巾解下来使劲挥舞。没几下就挥不动了。
幸亏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子发现了她,几个人合力把她的骆驼牵过来,红衣女孩喂她喝了点水,长凌总算恢复了神志。
“感觉好点了吗?”红衣女孩明显胡人面貌,高鼻深目,有种带着英气的美,中原话说的很流利。长凌点点头,“谢谢你们救了我!我的同伴在昨天的沙暴中找不到了,你们可以帮我找找吗?”
红衣女孩抬眼看向茫茫沙海,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不能帮你!在沙漠中找人就如同在大海中寻找一块石头,根本不可能!而且,我们还要赶路!我劝你也打消这个念头,既然你能在沙暴中活下来,就是佛祖给了你机会!你要珍惜!把你带到更安全的地方,这是我能为你做的!”
长凌知道她说得对,点了点头。
“我很喜欢中原,我叫伊娜,你呢?”
“长凌!”
“你们中原的名字都是有来历的,你的名字有什么来历?”
“中原有个地方叫凌水,那里有条河也叫凌,我的爹爹曾经在那里打过仗,他赢了,就用‘凌’”作为我的名字!”
“你爹爹很爱你,而且他是个英雄!”
长凌点了点头。虽然她不明白什么样的人才配称得上是英雄,但她觉得父皇已经尽了全力做一个好皇帝,他至少很勇敢。
到了一个小村镇,长凌就要求伊娜放下了她。她还要回去找闻樱。伊娜是疏勒人,离于阗不远,她们约好长凌到了于阗去找她。
补充了水源食物。长凌又踏上了回程。她知道可能已经找不到闻樱,但她不想闻樱一个人葬身在沙海,哪怕是尸身,她也想带回中原安葬。她一意孤行带她来的,一定要带她回去。
伊娜教给她怎样在沙漠中定位,怎样确定方向,现在她心中稳定了许多。走了快一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长凌有点绝望。她的腰很疼,这是当年在洗衣局落下的老毛病了,只好下了骆驼休息一会儿。前面是一片胡杨林,骆驼过去吃东西了,她把薄毯顶在头上解水囊。突然,她听到一声呼哨声,很尖锐很短暂,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却再次响起一声。长凌的心一下揪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果然,从沙子底下突然跳出几个大汉,把长凌紧紧包围。胡人打扮,却是中原人面孔!几个人手拿匕首,一脸狞笑,看着长凌如同看着待宰的羔羊。为首的满脸胡须,哈哈大笑:“兄弟们,又捡一个美人,咱真是艳福不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