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劫狱
穆云昭以为长凌肯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就让九娘缓缓告诉她,宽慰她。谁知一见她,竟然面色如常,冷静地说:“我要救孩子们出来!”
“那是个圈套,他们故意放出消息,就等你去救呢!”穆云昭急忙回道。
“我知道!可我若不救下他们,终身难安!”
“九娘和我商量过了,太后不会真要孩子们的命,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要顾及名声吧?”
“当年她清缴我父皇近臣的时候,全天下都看着呢,照样血流成河。名声,对她来讲并不重要!我不能拿孩子们的命去赌她仁慈!”
穆云昭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我帮你!”
听了长凌的计划,穆云昭摇了摇头,“你根本调不动黑羽,他们只听命于罗隐舟!”
长凌掏出一只黄金三足鸟,“用这个呢?”穆云昭大吃一惊“你有金乌令?罗隐舟把金乌令都给你了,果然疼你!”
长凌的计划是做出她要骑马逃走的假象,引大批军队出城。到时候城中空虚,黑羽去救人就万无一失了。
“你没有武功傍身,去引兵的话,根本逃不出来,干脆让我假扮你!”
“你身高和我相差悬殊,很快就会暴露,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
两人正在争执,闻樱推门而入。“我去!”
久劝不住,长凌只好细细嘱咐逃跑路线,“此处有条河,又宽又深,你只要跳进水里,快速游走,必能逃生!师傅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们一定要去演练熟悉!”
三人在郊外演练多次,算好了各环节的时间,直到万无一失方才回来。
穆云昭找人假作打斗,守门的兵士都被吸引目光,一个红衣女砍杀几人,骑马闯关而去。麻脸军官气急败坏,“一帮废物,集结队伍,给我追!”闻樱的马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兵士疯狂在后面追赶她,并且开始射箭,眼看箭雨越来越密,闻樱总算跑到那条河边,像条小鱼一般灵活地窜进水里,不见了踪影。麻脸军官带着兵士们沿河射了好一阵箭,不过是石沉大海,一无所踪。正自懊恼,突然清醒过来:坏了,中计了!
长凌微笑着搂着孩子们,迅速把他们转移到地道里。一名黑羽来报,罗隐舟找她。长凌把孩子们交给闻樱,忐忑地去见罗隐舟。
罗隐舟一脸阴沉,并不像平日声色。“长凌,你是当我死了吗?我还活的好好的呢,你就提前继承我的黑羽了?”
长凌低了头,“义父,你说我拿了金乌令,做什么也没人敢阻我。现在我刚用了一下,你就埋怨我!金乌令到底我是能用还是不能用?”
罗隐舟被怼了一下,立马软下来声气,急说:“能用是能用,可黑羽都是我多年费尽心血培养的,都是大杀器,怎么能这么祸祸?杀鸡焉用牛刀啊?几个小孩子而已,救他们不值得!”
“义父,您对我父皇可以称得上一片赤诚。他的事您都尽心去做,他的女儿您也这么照顾,可是这些孩子是他的子民,也是他在乎的人,怎么在您眼里就不值一提了?”
罗隐舟被戴了高帽子,十分受用,一下不好意思起来,“好吧好吧,救都救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准备把他们送哪里去!”
长凌放软了声音,低声说:“就放咱们这里不行吗?”
“怎么,你要让我把他们培养成杀手吗?”
“不是不是,我想让他们读书,学知识,长学问,长大了能为天下黎民做点实事!”
罗隐舟连连摇头,“闺女啊,我这里可是杀人买命的地方,又不是什么育婴堂,养一帮小孩在这儿读书成何体统?你怎么跟你爹一样儿,一天天就知道天下天下,就知道难为我!”
“义父要是不愿意,就在外县给他们找个清净小院,我请个先生给他们教书!”
罗隐舟只好退而求其次,“我这一生恣意潇洒,怎么遇到你们这父女俩?满口的天下责任、儿女情长,还拖累着我也不得安宁,都躲到江湖上了也躲不开,冤孽冤孽呀……”摇着头走了。
麻脸军官在城中盘问好久都没有消息。这么多兵士在这里,搞得吴县百姓人心惶惶。客商们避开不来,其他馆子也不敢做生意,就连一向热闹的揽月阁都门可罗雀。吴县给朝廷的供税一向颇高,这样下去损失可大了。县丞县令和大商户代表都纷纷来请麻脸军官高抬贵手,给太后上书求情。朝廷终于来了信,大军撤回来,改为暗查。
长凌正看孩子们写字。一个黑羽来报,王武找到了。长凌立马眼含恨意,“走吧,去看看!”
王武被绑的严严实实,嘴里塞着破布,嘴里一直呜呜有声。看见长凌进来,赶紧磕头。长凌视而不见,“王武,当年在破庙你带头食人,我怜你是走投无路给了你条生路。现在来看,对天生的恶人,慈悲之心就是多余的。我一时心软,竟让你害了这么多人性命。义父,此人留不得,把他杀了吧!”
“长凌,此人背叛你呀,背主的狗,仅仅杀了可是不够的!你这样妇人之仁以后怎么接管这金乌门?控制一群恶犬靠的可不是仁慈!你别管了,我给你办!”罗隐舟恶狠狠地说。
“来人,把这条咬人的恶狗拉下去,在头皮上开个洞,往里灌水银!记得,给他吃药续着命,以保活着受完刑!”
长凌一听这么残忍,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犹豫,但马上又想起张婶惨状,立马转身出去了。
闻樱一路小跑地找到长凌,眼中满是惊惧。“长凌,那老妖物早晚要坏事,他可太狠了,全是些阴损的招式!刚才人死了,他又让人把他身体五处钉上铁钉,说让他灵魂散不出去,永世无法超生!吓得我赶紧跑了!”
长凌也担忧地说,“是呀!我也有些怕他。我特别理解父皇当年和他分道扬镳,他们俩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可是他毕竟对父皇忠心耿耿,父皇把我托付给他,总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我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闻樱低声说,“你父皇自信能控制他,才有此托付,可是现在他已经离世了,全天下也没有谁能治得了他,这就很危险!万一他翻了脸,对咱们对天下必是大祸!那个王武就是铁证!”
长凌反问:“所以你什么意思?”闻樱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长凌苦笑,“就凭咱们三个?我好歹还叫他一声义父,他也没做过什么危害咱们的事,就因为他行为残忍,就要对他痛下杀手,咱们和那些坏人有什么区别?”
闻樱沉声说,“他的残忍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你知道为什么黑羽对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吗?你知道穆云昭为何说不敢离开金乌门吗?”
“为什么?”
“从小他们就被逼着服用一种毒药,开始没有感觉,日积月累毒药已经深入骨髓。每月他们都会服用解药,如果不服药,就会如百爪挠心,浑身抽搐,异常痛苦!我几次说服穆云昭离开这个组织,他都不肯答应,这回他被逼无奈才肯告诉我真相!”
长凌一脸难以置信。
“对于罗隐舟来说,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这种把人训练成杀手为自己谋取利益的组织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罗隐舟聚敛的钱财,都是用别人的痛苦、别人的命堆成的!长凌,我不能在这里呆了,既然我带不走穆云昭,那么我就要带走你!”她一脸伤感,紧紧我握住长凌的手。
长凌看着她,“闻樱,你是不是喜欢穆云昭?”
许久,闻樱点了点头。“可是我帮不了他!他不肯走我明白,可若你也不肯走,我只能和你分别了!在这里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我当然跟你走!闻樱,不管你想去哪儿,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零零。师傅他们都不在了,我们就得互相做伴!不过你不要急,让我想个对策,现在绝对不能和罗隐舟闹翻了!”
穆云昭刚执行任务回来,黑衣上隐约可见洇湿的血迹。长凌拦住他,“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你等我换身衣服就去找你!”
穆云昭一脸疲惫,“说吧,什么事?”
“闻樱跟我说了你的事!”
“我猜到了,她跟你从来没有秘密,告诉了她,你肯定会知道!”穆云昭无奈地笑了,有一丝宠溺。
“她要走,你怎么打算?”
穆云昭真诚地看着她,“我没有能力挽留她!金乌门不是个正常人能呆的地方。你们早点走也好!”
长凌压低声音:“你中的毒没有一次性的解药吗?”
“从幼年时就服用的毒药,毒素已经入骨,怎么会有那种解药?就算有,主人也不会给我们的!”
“那么毒药呢?你知道你们服用的是何种毒药吗?只要找到毒药,根据它调配解药,也未必不能成功!”
“没有用的,我们试了太多次。有次和穆青执行任务,因为路途遥远,回来时他已经错过了服药时机,当时他痛苦难忍,透漏过打听了十几年,终于有点眉目,这毒药像是从西域于阗流传过来的。西域路途遥远,我们根本不可能离开太久,所以即使有消息对我们来说也是无用。”
长凌静默了一会儿,说:“穆云昭,我和闻樱去一趟西域!”
穆云昭摇了摇头:“长凌,你们不要管我了,早点离开,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吧!你们两个弱女子要去西域简直比登天还难!我在金乌门多年,早已习惯了!我们黑羽生来就是为金乌门存在的,到死都是金乌门的,谁也别想离开!”
“这么说当年拜托九娘找子晟,你许给她的根本就不是多效力几年,你到底许了什么?”长凌大吃一惊。
穆云昭一脸尴尬,“别问了,都过去了,九娘和你交易已经取消,我已经不用去办了!”
长凌厉声说:“告诉我!”
“替九娘去杀了那个负心人一家十一口,包括他儿子!”穆云昭的声音越来越低。
长凌又恨又气,狠狠打了他胳膊一下,骂道:“稚子何辜?为了帮我找人,这么脏的事你也要接?九娘狠,你比她也好不到哪里!你这样做和罗隐舟有何区别!”
“长凌我知道错了!和你在一起久了,很多事的看法和以前都不同了,现在的我,肯定不会这么选了!”
“穆云昭,答应我,千万不要被罗隐舟训练成冷血的杀人机器。你是个活生生的人,人要有恻隐之心。闻樱说得对,这样的杀人组织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一定会给你找到解药,让你摆脱他的控制!在我们离开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好孩子们!”
穆云昭轻轻地点头,“长凌,自从遇到你,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了!你好像是一团火似的,不燎人的温柔的火,却能把身边所有的东西都烤得暖烘烘的。和你在一起呆着,我感觉自己的血腥味都变淡了!你还真像他们说的一样,是个观世音菩萨!”
长凌满目哀伤地说:“我要真是观世音就好了,白凤她们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