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要在火炮洗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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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学生

    大概过了半小时,学校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时间来到下午5点30分。

    我收到了一条回复:

    【魔术家:三位表演者的力量来自于那位不可被认识、不可被描述的祖神。“概念”、“想法”、“毁灭”,最终都会消亡,很讽刺不是吗?但既然是从神,那么力量仅次于祖神之下。】

    我立马回复道:

    【没有什么破解的方法吗?】

    这一次魔术家的回复很快:

    【我真是醉了。说了是神,那肯定是最强的啰,至少祖神之下无所不能嘛。】

    看到这条回复,我心中沉了一下。

    我试着输入一些设定,没想到不是遇到网络问题就是网页崩溃服务器崩溃,我尝试了十数次,没有一次成功发送。

    见状,我感到一丝荒谬。

    祖神之下,所以就可以不讲道理是吗?

    之后,我希望他再补充一些设定,结果不再有回复,我便把网站关掉了。

    这时,几个学生嬉闹着从办公室门口路过。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当年小杨和妈住进重症监护室,我却因班上一名学生跳楼自杀而失去了工作。

    那名学生叫肖小燕,是个留守儿童,她的父亲在工地上出事、有个智障爷爷、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我眉头紧皱,当年她自杀的时间大概是在三月下旬,在她父亲出事后的大约一周。

    当年的事情不甚清晰,她糊里糊涂的死了,我也糊里糊涂的丢了工作。

    我的工作事小,但一个孩子的命事大。

    既然回到了过去,肯定不能再重蹈覆辙。

    我当即关掉电脑,收拾东西赶往肖小燕的家。

    出了校门是一条长长的下坡石梯,道路崎岖坎坷,民房便这样胡乱地塞进路旁的巷子里。

    三月初入夜时的温度依旧不高,不过那些商贩的便宜劣质零食依旧能让学生们足够热情。

    在这臃杂的人潮中,许多孩子便匆匆度过了自己的青春。

    在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一个月,我便踏遍了班上每个学生的家,弄明白了每个学生的情况。

    这些孩子们大多都懂事乖巧,家庭的不幸早早教会了他们成熟。

    但也正是因为家庭,他们大多数进入学校只是为了完成义务教育,等初中毕业后,多半便会早早地参与工作。

    我大步流星,走路带风,直直朝着肖小燕家走去。

    肖小燕是我的数学课代表,小姑娘又瘦又黑,腼腆话少,做事本份,做人老实,让我颇为省心,所以当得知她跳楼自杀时,我在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浓浓的愧疚。

    她的成熟懂事让我忘记了她还是个13岁的孩子,这样一层薄薄的遮羞布,既是遮住了她的脆弱,也为我的忽视创造了理由,这实在是不应该。

    这样想着,我的脚步愈发仓促,额上也冒出了热汗。

    我穿过熙攘拥挤的菜市场,终于赶在她回来前到达了她家。

    这是一间两层的老旧房子,从外边的铁制楼梯爬上去便是她的家。

    我站在楼下抽烟,等待她回来。

    为了补贴家用,她放学后总会去捡捡瓶子,在菜市场中捡一些烂叶子和烂水果。

    没过多久,我看见她提着袋子回来。

    她看见我,有些惊讶:

    “吴老师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说着,她把手提袋往身后藏了藏,脸上露出一丝局促。

    我笑了笑,示意自己手上提着的米油和新鲜蔬菜,道:

    “学校给优秀学生补贴了一些东西,我白天忙忘记了,这给你送来。”

    当然,这是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言,这些东西是我刚刚买的。

    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怯生生道:

    “抱歉老师,我已经领过这学期的补贴了,这我不能要。”

    我微微颔首,她明显是看穿了我这个不算高明的谎言,她太过于懂事了,懂事到让人心疼,我的心脏像是被攥住了。

    “好了,这是新的奖项,你和你的弟弟妹妹们都在长身体,不要推辞了。”

    肖小燕舔了下干燥的嘴皮,似乎是之后的半句话让她难以再次拒绝。

    许久,她抿着嘴接过了两袋东西,认真道:

    “谢谢老师。”

    我看着她那认真的神色,忽又有些惭愧,且不说这是否真的能帮到她,但这种赠予或多或少会伤害到一个孩子的自尊心。

    我沉眸不语,斟酌着语言,正要开口找补,这时,头顶的房子中传来一阵打砸的声响。

    肖小燕脸色一白,再又匆匆道谢,然后赶忙上楼去了。

    我眉头紧锁,自然没有忘记来到此处的真正目的,之前来她家时她的父亲不在家,所以了解的情况几乎仅流于表面。

    从巷子中走出,我用几根烟撬开了她家门口肉贩的嘴。

    “老哥,我是这户人家小孩的老师,给我讲讲她家啥子情况吧。”

    “嗐,你还好心哩,咋还管恁多闲事。”

    他吸了口烟,砸吧砸吧嘴,才又凑过脸来神秘道:

    “我跟你讲哈,她一家这些小孩是命苦。她爸当年搞工程挣了点钱,给她妈赌博赌光了,完了她妈给跑了,留了这一地烂摊子。老肖还是个能干事的,出去搬砖头,几个月大半年不回家的,但也算是重新拉扯起这一家人。但这次回来不知道受了啥刺激,成天喝酒,咱们问他他也不吱声,就喝闷酒……”

    说到这时,我后知后觉,天冷了学生们都穿的厚,从露出的皮肤上看不出什么,但肖小燕这半个月总把领子拉的很高,今天她走路时似乎也有些坡脚。

    我脑中一震,匆匆辞别热心老哥,赶忙赶回她家去。

    站在门口,还能依稀听见房子中的打砸声和小孩的啜泣声。

    我很快想好了借口,开始敲门。

    “咚咚咚——”

    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一股浓烈的酒气铺面而来,一个男人的头从门缝中露出,他头发杂乱地耷拉着,面目瘦削,脸颊潮红,闷闷道:

    “干什么?”

    我暗自用力推门,平静道:

    “您好,我是肖小燕的老师,她最近在学校中有些情况,我想来和您核实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老肖没有怎么抵抗,只是僵持了一下便打开了门,嘴角拉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啊,欢迎欢迎,老师请进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