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要在火炮洗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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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可能性

    当年还是个毛头小子,死了人也只当是新闻发生在了身边,出于安全考虑,在那之后我们两家很快也就一块儿搬走了,时间一长便也忘了这事。

    虽说见识过了蒸汽世界的奇诡,但在少年时经历的凶杀案即将发生在眼前,我还是不免有些兴奋。

    而且这种好奇也不算是一时兴起。

    小杨的父母是出车祸去世的,出事那年她还小,许多事也记得不太清楚。

    而死的这个新邻居恰好是个货车司机,平日里基本上见不到人,所以正常来说也会有那么一点联想。

    我抱着怀里的小杨,心思飘远,去看一看的想法一发便不可收拾。

    很快来到第二天,小杨早在半夜就偷偷摸摸地回家去了,我收拾好后出门去踩点。

    三线小城的筒子楼大多都挨得很近,所以不缺少适合观察的地方。

    我和小杨的家就住在一单元的顶层六楼,站在二单元的天台便正好能看见出事房屋的卧室窗台,同时也能看见小杨的卧室。

    二单元这栋楼里住进的人不算多,但楼顶的植物却被三楼的大妈打理得井井有条,如那仙人掌已长的比我还高,看样子也至少种了有六七年了。

    我在靠南面的角落里物色好了一处位置。

    小杨跟我的习惯一样,无论冷热,窗户常年都是拉得紧紧的,而出事房屋的卧室连窗帘都没装,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铁架床和一张烂木桌。

    我心底一凉,看那架势不像是会住人的地方,而且真要是这么亮堂,当年哪还能成一桩许久未破的疑案,恐怕目击证人都不止一茬了。

    但我也不太在意,能看到就凑个热闹,看不到就算了。

    不过在这位置上也能看到进出门栋的人,我们这两栋楼藏在小巷里,进出只有一条窄道,出去后就是一条街的菜市场和足浴理发店等等,来往的面孔基本上都熟悉了,要是有生人进出肯定也认得出来。

    当年这个时候我还成天惦记着跟小杨温存,她身子弱,伤口恢复得慢,那年这会我成天就在合计着她什么时候能好,她看我憋的难受,还不知道忍着痛将就了我多少。

    凶手可能在白天就藏进楼里,所以踩好点后我就回去陪小杨和妈,等到入夜后看着小杨回到家中,确认妈睡去后才悄悄出了门。

    大概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我乘着夜色下楼。

    楼道狭窄逼仄,昏黄的声控灯时灵时不灵,而且采光和通风都差,所以一年到头不是阴湿就是闷湿。

    楼道里充斥着一股夹杂着酒味的恶臭,这源于一楼老头常年喝酒和拾荒的习惯。

    他常年往家里拾各种垃圾,街坊邻居念了他好几年,他向来都是乐呵呵地听着,但最后就是不改。

    当年也有不少风言风语说那人就是他杀的,但据说后来他是为数不多没搬走的几户之一。

    我算着他溜达回家的时间,在他面前露个脸,说是出去买烟,就当是不在场证明,他倒是还叮嘱了我一句早点回来。

    他的叮嘱也有道理,我家这条街虽说不像二十世纪乱的时候还有人敢于当街杀人,但卖淫、抢劫一类的事还是不少见,这也是为什么死了人之后算是引起了一阵轰动,但反应也没那么剧烈,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我转了一圈上了二单元楼顶,来到提前踩好的位置,藏在三楼大妈栽种的大叶植株后,确保自己只露出了一点身子。

    夏夜的蚊虫叮得我不甚烦躁,但我还是耐下性子,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房间。

    大概一个小时后,卧室中出现了一道人影,我顿时精神起来。

    好家伙,这大半夜不乐意开灯是吧。

    不过当我看清那道身影的一瞬间,我像是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

    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纤瘦身型,那件熟悉到甚至昨晚才见过的卡通T恤。

    我绝对不会认错,那是小杨!

    一瞬间,各种异常复杂的情绪占领了我的大脑。

    该死,她怎么会在那,怎么能是她!

    难道当时的人是她杀吗?!

    可这怎么可能!她连蜘蛛都不愿意杀!

    而且一个聋哑女孩怎么可能能够悄无声息地杀死常年从事体力工作的货车司机?!

    至于其他的任何可能,我不敢想,也完全不愿意想。

    当我冷静下来时,我已经站到了小杨家门前,我已打好腹稿,深吸一口气,敲门。

    我从未感到等待的时间是那么漫长,终于,门开了。

    小杨的外公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咋啦?”

    “杨嘞?她落了件东西。”

    只见外公眉头一扬,去了小杨的房间。

    这一瞬间,我心跳飙升到极致——

    小杨睡眼惺忪地推开卧室门,眼睛还睁不开,打着大大的哈切。

    她身上穿的是一条我非常熟悉的睡裙。

    我咽下一口唾沫,大脑瞬间宕机了。

    我几乎是一路冲刺着跑回来的,她几乎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楼下跑上楼换好睡裙再装出这副模样,而且我太熟悉她了,她那副睡意不可能是装的。

    但我知道这只是在试图说服自己而已,可我真的不愿意相信其他的可能性。

    一时间,我说不出话,支支吾吾地糊弄过去后回到家中。

    我坐在床上,心中乱糟糟的,怎么都静不下来,于是再次出了门来到了二单元的楼顶。

    这一次,那间房的卧室中没有人了。

    我这时才想起,还未见到那个货车司机回家,所以如果小杨要行凶,今夜恐怕会错过了。

    我在房顶待了一夜。

    不出所料,这一夜无事发生,那个货车司机在早上天还没亮时回来了。

    我顶着满身的包回到家中,自然被妈一顿训斥。

    小杨很早就来找我,问我昨晚是什么情况,她看到我满身的疙瘩,又是疑惑又是心疼。

    我看着她的表情,顿时在想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看错了,说不定同一个人同时出现在了两个地方,而另一个只是幻觉而已。

    突然,我脑中如遭雷击,有一个东西,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一级工程,视觉倒置器。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我感到一丝窒息。

    无论如何,今晚我必须要去那间房间里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