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和轴承疯狂转动。

    脑腔齿轮转动的速度难以测算。

    是否要让那个袭击者开出枪？

    自己的逃脱需要依靠这一周内工人运动造成的混乱。

    工人运动情绪高涨，但缺乏有效的组织和指导思想。

    空有情绪只是乌合之众，活动的烈度大致在萌芽阶段第二阶段。

    暂时没有显著的人员伤亡，工人运动的爆发缺乏导火索。

    简单推理。

    假如让那袭击者开出枪，“属于”贵族阶层的人员伤亡极大概率会瞬间引爆积攒的情绪。

    失控的工人会冲击位于中央广场的二级议会厅，进而引发上层阶级的强力镇压。

    接下来，财团会选出替罪羊，压下工人运动的同时削弱某个寡头资本的势力。

    结果利好于大部分上层阶级，浩浩荡荡的工人运动雷声大雨点小，无法造成足够的混乱，自己的逃离计划最终告破。

    因此，工人运动至关重要。

    关键在于财团推出去的替罪羊以及冲突爆发的时间点。

    谁会是替罪羊？

    王室？

    海森集团？

    根据德诺尔亲王和其他贵族的信件往来，他想把王室摘出去。

    而导火索如果是射击特蕾莎的这杆枪，可能导致的结果已经分析过。

    总之，这条发展线不可行。

    那么如何制止这杆枪开出来？

    视野闪动，来自庄园中留存的无数报道文章刷新。

    “斯塔利纪532年10月31日，卡里斯曼集团造枪厂遇袭，大量枪械被盗走，赫拉法组织宣布对此事负责……”

    赫拉法组织？动机是？

    “斯塔利纪532年3月17日，‘男童镇’惊天丑闻，14岁的科尔法小姐提供了关键证据……”

    很好，射击者为诺拉·科尔法。

    瞄准目标是？

    “……经查验，科尔法的弟弟死于肛门遭受枪击……”

    显然，出于报复心态，她会瞄准下体。

    卡里斯曼集团标准制2-231型一级工程手枪。

    后坐力平均降低13.2%，弹道修正5.42个标准值，有效射击距离增至117米……

    持枪女孩头戴棉麻布帽，衣着老旧，肌肉颤抖……疲惫射击，情绪激动。

    特蕾莎移动的相对速度为每秒19.32米，风速为每秒16.7米……

    简单计算。

    诺拉·科尔法只有一枪的机会。

    瞄准时间为4.4至5.7秒。

    阻止方法？

    控制机械人偶……不，效应传导时间至少在10秒以上。

    心理学暗示……不，影响不可控。

    转换思路。

    考虑削弱这杆枪的影响。

    特蕾莎不能死，还需要她验证某些猜测。

    那么是否该让她受伤？

    适当的伤势会刺激她寻求背后那层身份的帮助，利于自己的逃脱计划。

    可行。

    所以需要在削弱枪声影响的同时，给特蕾莎造成适当的伤害。

    影响方式是……

    爆炸。

    考虑当量和爆炸范围。

    如果爆炸引起死亡，同样会刺激工人群体的暴动。

    所以需要将爆炸强度控制在不造成人员伤亡的范围内。

    在影响射击的同时给工人群体的情绪降温。

    庄园信息收发处的大量情报在他的视野中流转。

    不出所料。

    这场工人运动是小资产阶级引导的结果。

    所以爆炸的目标已确定。

    进行场景分析，目标逆推。

    蛙脸结扣传回来的图像事无巨细地呈现出特蕾莎所见的景象。

    记者、醉汉、泄漏的油箱……

    场景中的无数元素在伯特眼中定格。

    风速、燃点、热值、热膨胀系数……

    无数因素通过脑机精准测算。

    他要瞬间策划一场意外却合理的爆炸。

    这一切思考看似繁杂，实则几乎同一时间并行完成。

    他的机械黄铜身体滚烫到微微发红，磅礴的蒸汽弥漫坊间。

    ……

    特蕾莎大脑一片空白。

    她恐惧地开口，但话到喉头，从嘴中吐出时却变成了尖叫。

    可那尖叫顿时被各种疯狂的噪音搅碎在半空中。

    为什么要杀我？

    我做错了什么？

    不要啊——

    她惊慌地晃动身体，但被吊在空中，可移动的范围小到近乎于无。

    胡乱地挥舞双手，却也无济于事。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但似乎是摆动地过于剧烈，身上的一块蛙脸结扣竟被震掉。

    那块微不可察的铜板零件很快落入人群中。

    然后顺利掉入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的某个缝隙。

    在地上弹起间沾染了污泥浊水，恰好撞到一根细小的弹簧后又被弹出，撞上一枚螺钉。

    螺钉滚动后停住。

    某个醉汉后退时，恰好踩在螺钉上，脚底不稳，趔趄跌出，扑倒某位记者。

    记者手上的黄铜镁粉机械相机脱手而出，砸在地上，零件碎裂间镁粉溅出……

    头戴布帽的女孩诺拉·科尔法握住手枪的手臂微微颤抖，眼中极致的仇恨毫不掩饰。

    拇指扳起击锤。

    食指已扣在板机上。

    照门已与目标重合。

    “去死吧！”

    她扣下扳机。

    瞬间，击锤击出，火药爆燃，铜制子弹在枪膛中旋转——

    “嘭！”

    “轰！”

    一轻一重两声巨响几乎同时爆发。

    一旁蒸汽车的的锅炉瞬间爆炸。

    紧接着，一连串爆炸发生。

    烟囱倒下，炸碎了路边小商铺的玻璃，同时砸裂商用锅炉，蒸汽如喷泉般尖啸着喷涌而出，顺间在人群中弥漫。

    人群惊慌间，几乎无人注意到那颗飞出的子弹。

    子弹微微偏移原本的弹道，直直击向特蕾莎的腰间。

    “刺啦——”

    特蕾莎睁开了眼，立刻低头察看自己的身体。

    摸过腰间时，手掌满是鲜血。

    疼痛这时才姗姗来迟。

    腰间被子弹擦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染红了破碎的衣裙。

    点点鲜血滴落，飘散在空中，无人察觉。

    轨道带着她疾驰而去。

    人群嘈杂混乱，无人注意到一枚被炸得变形发黑的蛙脸结扣。

    ……

    “已运行强计算功能。”

    “算力已继承12.31%”

    滚烫的身体缓慢降温，蒸汽逐渐消散。

    伯特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

    目标顺利完成。

    现在处理那头肥象。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的行动都是以完成目标为前提，但经过计算，被那头畜牲侮辱无法带来任何好处。

    尽管伊蒂丝有所表示，但伯特只相信自己。

    视野闪动间，城堡地下的厨房显现。

    ……

    晚宴还在继续。

    交响乐进入了第二乐章的尾声。

    第七道菜，煎制西鲱鱼配鹅肝酱、油醋盐渍沙拉。

    里诺塞眼中的阴郁已消失不见，他兴致勃勃地看向出餐区，嘴中津液泛滥。

    “下一道菜会是什么滋味，真是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