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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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笑---且问情深几许4

    突然间,一阵尖锐急促的哨声响彻暗夜,紧接着“嗖嗖嗖嗖嗖……”的穿越声响起,上百匹野狼从木栅缝隙和鹿角之上蹿进营寨扑向吐蕃哨兵,一时间营地大乱,哀叫咒骂怒吼声此起彼伏。许多喝醉了的士兵睡梦中稀里糊涂就被饿狼咬碎了喉咙。与此同时,营地四面八方许多军帐同时冒起火来,一些士兵冲出帐篷浑身是火满地打滚,不少人晕头转向胡跑乱撞滚下高台掉到河谷之中摔死。

    渺然萧洛和百姓们纷纷站起身来注视着这一幕,百十个看押他们的吐蕃士兵手持刀枪大声叫嚷,勒令他们安静坐下。忽然之间,数十枝冷箭从黑暗中射来,十余个士兵中箭倒下。剩下的吐蕃士兵训练有素,迅速手持盾牌结阵防御。

    烟雾中隐现出四五十个人影,手持兵器冲了上来。吐蕃士兵虽然深夜遇袭受伤惨重,但战力仍在凶猛剽悍,一见对方人少,“噢噢噢”怪叫着便扑了上去。这些人上下通黑皮帽皮衣全副武装,五人一组进攻阵型,三人手持丈二长枪刺出,与敌人保持距离,两人手中短斧掷出,瞬间刺死劈倒三人。一群吐蕃士兵弯刀砍来,三人手举盾牌隔挡掩护,两人下蹲挥刀划割对方小腿,敌人倒地后刀斧乱砍,不一会又干掉了数人。

    其中两个人影似乎是他们的头领,东奔西跑四处增援,每逢己方战队遇险,他们便不顾凶险猛扑过去,左刀右斧玩命的拼杀。负责看守俘虏的百户将军多金怪叫一声,冲着二人迎了过去,手中砍刀兜头劈下。他们一见来势凶猛,就地翻滚避其锋芒,两把钢刀贴地削足,多金身体旋转抬脚躲避,手中砍刀如旋风一样对着两人脑袋猛劈,其中一人手持钢刀迎击,直接被连人带刀砸翻倒地,多金正想趁势追击一刀劈死他。另一人从腰间摸出一枝硬弩迎面就是一箭,多金着实凶悍,大砍刀挥舞如风车一般磕飞弩箭。对方随即又是连环两箭,多金左劈右击将其击落,刚刚想喘口气,不料对方一甩手又是一颗石头砸来,这石头椭圆形状又硬又滑显是精心打磨而成,正打在多金的鼻梁之上,“咔嚓”一声鼻骨碎裂血流满面,他大叫一声舞刀就退。

    就在三人恶斗之时,吐蕃兵从初时刚刚遇袭的惊惶失措迅速冷静下来,血腥味激出凶悍本性,手中长枪砍刀攻击凌厉,兼之盔重甲厚防御得法,人数又占优势,几个回合下来,砍倒了不少黑衣人。

    眼见局势危急,萧洛气运丹田一声怒吼,“删丹的百姓们,此刻有人来救,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为了不做奴隶,和吐蕃人拼了!”渺然亦一声长啸:“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两人奋起余力,并肩向最近的吐蕃士兵扑去。

    他们虽然双手脖颈被锁扣在长木枷上,但是脚下灵活,双腿踢出正中一个吐蕃士兵胸膛,那人身体飞起口喷鲜血摔倒在七八尺外。另外几个吐蕃兵见状挥舞着弯刀就杀了过来,两人虽然身负绝技,但手颈被铁锁扣死,又冻又饿了几天,功力大减,几招下来虽踢倒撞翻了几人,但身上亦被劈了数刀,血染衣袍瞬间冻硬,二人左支右绌踉踉跄跄眼看就要死于刀下。

    就在这生死存亡时刻,沉默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狂喊,“大师,我们来救你!”数百个饥肠辘辘瑟瑟发抖的删丹百姓疯了一样的扑了过来,不顾刀枪穿体断臂折肢,抱住吐蕃士兵以齿咬耳以指抠眼,以身为矛以体作剑,嘶吼声哀嚎声哭泣声响彻山谷!一刻钟功夫,竟将八十多个身高体壮赤面獠牙的吐蕃武士全部击毙。

    渺然、萧洛浑身是伤站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之上,眼望着遍地尸体和残余的两百多百姓,宛若隔世。

    这时,那两个打跑多金的青年奔了过来,用刀背撬开枷锁,为二人按摩胳臂活血化瘀。渺然、萧洛看着他们,一个白面细眼,脸上不少麻子;一个黝黑健硕阔口直鼻,俱是满面风尘。黑脸青年一抹脸上的血水,喘着粗气道:“咱们带着百姓快撤,张三哥那边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此刻,营账那边火光雄雄喊杀冲天,眼见正在血战之中。黑脸青年打了一个唿哨,招呼剩下的二十几个兄弟聚拢,低声交待了几句,那些人分头带着百姓沿着台地向北撤退。小伙子冲着渺然一抱拳道:“大师,你们二位快随百姓走吧,我们还要去接应伙伴!”那白脸青年始终没有吭声,转身挺刀便向大营方向奔去。

    萧洛向渺然点了下头,“我们帮他们一起杀敌!”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渺然也抄起一杆长矛,跟着二人背影冲向营寨。

    四个人离杰布贡卡的中央大帐还有百步之距,就眼见火光中人嘶马鸣激战正酣。吐蕃人被突袭死伤过半,但实力尚存,深山黑夜冰天雪地无处逃遁,五百余人反而聚拢起来,以主帅大营为核心将敌人困住。待到包围圈越收越紧,吐蕃人才发现来袭之敌只有一百多人,杰布贡卡面目狰狞,在亲兵的护卫下指挥调度,嘶吼着不许放走一人。

    眼见火光中己方战友一个一个倒下,两个青年目呲欲裂,白脸小伙额头滚汗冲着黑脸青年说道:“用、用第、第二方案!”他同伴更不迟疑,伸手入怀掏出一只铁哨,用尽丹田之气吹响,随即东西两侧不远处亦有哨声回应,他向白脸青年点头道:“瘐大伯和谢二叔马上行动,咱们做好准备接应张三哥他们突围!”

    萧洛和渺然在一旁看他二人言语,白脸青年话语不多但极有份量,黑面小伙果敢坚毅执行力强,俩人配合默契不急不躁,行军战斗颇有法度。

    隐隐地就听到东西两面哨声愈来愈急促,此刻黑脸青年憨憨的一笑,从怀里兜袋中又摸出两个小瓶,对萧洛俩人道声“打扰了!”捏着瓶子对他们身上弹洒了些液体,但觉两种腥臭浓郁的恶臭之味漫延全身,萧洛二人几天囚徒困境遍体鳞伤,早已是血痂污秽满身,但这两股气味远胜于体臭令人窒息。他们知道此举必有用意,亦不复多言,静观其变。

    此刻营寨中喊杀声愈烈,突然间东西两面同时一阵大乱,伴随着阵阵冲天嚎叫包围圈被撕开了两个口子。那白脸青年一声令下,“冲!”带头杀向敌阵,三个人手持兵刃紧紧跟随。奔至近前,萧洛和渺然借着火光才看清,东面有四头熊罴挥舞着巨掌拍击撕扯吐蕃士兵,西边是六只雪豹奔突扑咬敌人,随着黑脸青年嘴中哨声越来越尖锐,暗夜中又腾跃出几十头苍狼扑向敌群。

    四个人出其不意杀出,瞬间击倒数人,白脸青年头脑灵活反应机敏,手中横刀左劈右砍攻敌不备;黑面小伙身体强健怪招迭出,刀斧弩锥弹石钩索无一不备,虽然面对体形彪悍的吐蕃武士,两人毫无惧色配合默契,猛突狂冲杀开一条血路。

    萧洛二人在他们两翼侧应,冲杀中就见前面不远处火光映照下,几百人正在浴血恶战。为首是两个彪形大汉,身高八尺披发纹面,各持一把刃三尺柄四尺重十五斤单尖两刃陌刀,横劈竖砍挡者俱裂,已有数十名吐蕃猛士倒在他们脚下。

    杰布贡卡眼见二人神勇威武,指挥八名百户将军围着他们猛攻。此刻靛蓝纹面的猛士手中大刀横扫千军,两个吐蕃将军竖枪抵御,另外两个拿刀斜劈他肩胯。蓝脸大汉一声怒吼,刀刃抵住枪杆手腕一翻顺势上滑,瞬间将两个敌人左手四指削掉,对方两个右手抓枪不稳,被他陌刀趁势平推,“咔嚓!咔嚓!”两声如切瓜一般将头胪割掉。他趁这一刀之势,身体跃起前扑,躲避后面两个敌人刀砍,虽然身似迅雷但后背仍是被划了一刀,这新增的伤口和先前的创伤交织迸裂,溅射出汩汩血水。

    另外一个漆黑纹面的大汉距他十尺开外,大刀立劈华山,将一个吐蕃将军从肩至胯劈为两片,肠脏流了一地。他腰上被抽了一棍,斜着身子用陌刀刃尖又挑开了一人的肚腹;与此同时,一把弯刀斩中他的右臂,他毫不理会旋转身体将陌刀抡圆,一招“风卷残云”刀刃带着风声划倒一片敌人。

    此次突袭删丹县城,乃是千户将军杰布贡卡奉怒达陵钦王爷之命趁天寒地冻天阙边防松懈之机,率领十员百户将军,三百名吐蕃武士以及他们的奴从九百人,共计千二百余人轻甲重刃骑马潜行,走祁连山谷道近路,趁敌不备疾奔掩杀一夜破城,俘虏官吏守军百姓五百余人,牛羊财帛无数,可谓是战果辉煌。他们一击得手迅速焚城撤离,以免甘凉二州追兵杀来,退至羊角沟眼瞅再有三日路程即可到达己方城廓,大喜狂欢之夜孰料遭到偷袭死伤惨重俘虏逃遁,把个吐蕃猛将杰布贡卡气得是七窍生烟,誓要将面前这些敌人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他眼见这蓝面黑脸两个大汉凶悍无匹,手下无人能挡,再也忍俊不住,大吼一声手中开山斧高高举起当头劈下。那黑脸大汉看他来势凶猛,暴喝一声“来得好!”一挥七尺陌刀正面迎战。

    杰布贡卡掌中斧长一丈,斧头用铜铁锡混炼烧铸,势大力沉无坚不摧,乃是怒达陵钦麾下四猛八彪之一,上阵杀敌冲锋在前,吐蕃人称“巨灵彪”,他这记“山崩地裂”上来就想把对手劈成两半。黑脸大汉不慌不忙,用足力气劲贯双臂,一招“雪拥蓝关”,刀杆架住了斧头,抬腿一脚踹向他的肚子,杰布贡卡用斧头尖角勾住他刀杆用力向外一甩,借力剁向他腰椎,黑脸汉左脚杵地身体右旋,右脚蹬在他后腰眼上,杰布贡卡身体踉跄,手中开山斧向后抡起拦腰横扫,黑脸汉陌刀隔架,顺势砍向他后背,两人叮叮当当鏖战在一处。

    他们二人恶斗之时,那蓝面大汉却是一人独挡六人围攻,他毫无惧色一柄陌刀大开大阖刃沉锋利,口中狂呼“杀的痛快!”眨眼间剁翻两人。无奈敌人太多,砍倒两个又攻上四人,身上的创伤越来越多,殷红的鲜血洒满雪地。

    与此同时,萧洛等四人杀到近前,东西两面熊罴、雪豹、苍狼等猛兽狂扑乱咬,吐蕃军阵一时大乱。那黑脸青年手入石囊,两枚卵石向着杰布贡卡头部飞去,同时一柄短斧掷向一个偷袭蓝脸大汉的吐蕃奴从。白脸青年一边挥刀砍杀,一边高呼:“丁火,水遁!乙木、辛金遁、遁、遁癸水!”说来也怪,他虽然说话嗑吧,但三个方向的黑衣人竟都且战且退向着他们所在之处聚拢而来。

    萧洛熟读《尚书》通晓五行,自然是知道他在呼叫己方战友向北撤退,但在此深山野岭中居然有如此人才统兵御敌,不由得深深的多看了他两眼。恰在此刻,一个吐蕃奴从手持铁篥向他后脑凿去,萧洛气运丹田钢刀脱手而出正扎在那番兵的脑门。白面青年猛回头,正看到死尸栽倒,向着萧洛点头一笑,扭身挥刀杀敌。

    渺然离他不远,看到他两手空空,三个敌人正在围上,一记“长虹贯日”飞身而至,掌中铁矛激扫寇仇。萧洛趁隙抄起一把横刀,刀走剑势大开杀戒。此时,八九十个黑衣人陆续撤到,白脸青年高声叫道:“谢、谢二叔,快、快、快带着豹儿开路!瘐大伯,你、你和熊罴掩护!”说话间躲开一枪,回砍了一刀,那人正要继续刺他,蓦地从黑暗中扑出来一头苍狼,正咬在这吐蕃奴从的手臂之上,狼牙入骨疼得他是“噢呦!”一声怪叫,叫声未落一把短刃刺入他的咽喉,割断了喉管。只听白脸青年惊喜道:“顾四哥,你、你快去和黑娃接应大哥、三哥!”那手持短刃的壮士手入口中打了一个呼哨,向南奔去,在他身旁七只苍狼前后围绕。

    当狼群从暗夜中无声无息扑上之时,渺然和萧洛着实吓了一跳,正欲举刀自卫,但见它们鼻头抽搐,纵身掠过跃向吐蕃士兵。萧洛何等聪明,霎那间明白适才黑脸青年给他们身上滴洒臭液的用意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能够驾驭熊狼。

    此时大部分黑衣人已经向北方撤去,剩下蓝黑纹面大汉,庾、谢、顾三人操控猛兽,黑白面容青年数人殿后抵挡吐蕃追击。萧洛挥长刀,渺然举铁矛奋力拼杀,扛住了一波冲击。蓝面大汉似乎没有想到在此能遇到如此身手的高人,咧嘴大笑道:“天助我也!今夜事成!”

    十几个人且战且退向北撤去。吐蕃卫戍千户杰布贡卡站在一块巨石之上,眼瞅着满地尸体和烟火弥漫的营地,气得是七窍生烟须发戟张,大声命令道:“众将士,集齐所有部众,上天入地也要给我把他们擒获!”贴身奴从护卫牵过马来,他与多金等四个百户将军翻身上马,带着剩下的几百个武士一路追去。

    战马脚快,追了没多远就看到二十多人在风雪中狂奔,不远处是六七十个同伙,数里外则是两百多百姓狠难逃命。杰布贡卡在马背上狞笑着吼叫道:“我就不信烤熟的野雁还能飞上天去!”说话间,弯弓搭箭向逃犯射去,一时间箭如飞蝗扑向人群。

    黑脸大汉实战经验丰富,疾奔中听到箭声破空,高喊一声,“举盾伏地!”五个背着藤盾的汉子迅速转身持盾组成盾墙,黑白青年拉着萧洛、渺然藏身盾牌之后,瘐大伯、顾四哥等抽出腰刀拨打雕翎。大家边闪边退,速度骤减,仓促间不少人中箭倒地,眼见追兵渐近,那黑蓝二汉赫然驻足,大吼道:“我们和吐蕃贼人再战!”

    这时那脸生麻点的白肤青年道:“穆大哥!张三哥!咱们按、按第三方案执行,我、我和黑娃、顾四哥去、去准备!”那黑肤小伙子高喊道:“三哥!你们可一定要撑到地方啊!”那顾四哥抱了一下蓝面大汉,低声道:“大哥!注意安全!九道拐见!”那领头汉子哈哈大笑,“婆婆妈妈!快滚!”

    白麻脸青年甚是心细,对渺然、萧洛道:“两、两位,我们要、要去接应大家!这、这里太危险,你、你们随百姓们先撤吧!”两人对视一眼,萧洛慨然道:“正当浴血杀贼,岂肯贪生逃遁!”那青年钦佩的看着他们,深深的点了下头,不复多言,转身追随韩四哥他们的背影向深山跑去。

    蓝面穆大哥和黑面张三哥手持七尺陌刀寒光闪耀,当先而立。背后是庾大伯、谢二叔,经过前半夜的厮杀,他们驾驭的猛兽虽毙敌不少亦死伤惨重,此时二人已将残存猛禽放归山林,一个持斧一个挺矛昂然迎敌。他们身后是四个大汉,左手藤盾右手钢刀,护卫侧翼。渺然、萧洛站在阵尾,气运丹田调息周天,凝神聚力静候恶战!

    追兵转瞬即到,估算还有二十步的距离,清晰可见马背上吐蕃人弯刀闪烁的寒光,那庾大伯和谢二叔探手入囊,抓出一大把铁蒺藜掷向马蹄之下,这扎马钉四爪锋锐,其尖呈三角锥形,三尖撑地,一尖直立向上,但见冲在最前面的四匹战马,尖锥刺入马蹄,剧痛狂嘶,双蹄扬天,直接将马上战士掀翻在地。后面战马骑士措不及防,疾冲而至撞上倒地的人马又是翻滚哀鸣,铁蒺藜刺入马身人体,霎那间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穆老大和张三哥带领众人举起大刀冲上前去砍瓜切菜一般劈倒一片。“巨灵彪”杰布贡卡一挥手中开山巨斧冲着蓝脸大汉迎面劈下,那汉子就想会一会他,掌中陌刀尖刺向他的哽嗓咽喉,一副同归于尽的战法。两人俱是性格坚硬的猛汉,谁都不撤招隔挡,眼看斧头劈进脑壳的同时刀尖刺入咽喉,电光火石间,吐蕃百户将军多金从旁一个虎扑,抱住杰布贡卡向右闪开。穆老大得势不让步步紧逼,两手握紧刀杆一招“追风掣电”,恶狠狠斜劈而下,多金为保护主将,背部完全暴露,被这一刀从肩颈到腰胯劈开一条深及五寸的裂口,甲胄破碎骨断筋折,血肉翻飞尸体栽倒。

    杰布贡卡顿觉今夜是倒霉透顶,莫名其妙被这伙官不官匪不匪的山贼偷袭损失惨重,眼看占据上风又被反杀一员大将,简直是倒霉透顶。他怪叫一声后撤几步,双手狂抡指挥众将扑上,自己扛着斧头眼光游移不定,睃巡全场思量对策。

    一刻钟的功夫,地上又躺下了几十具尸体,最后吐蕃人结长矛阵步步为营,捅伤了庾大伯等几人,终于是突破阻击。穆老大见势不妙,拖着长刀转身就跑,口中大呼:“贼酋势大!闪!”众兄弟见他撤退,掉转身形紧随。杰布贡卡领兵在后紧追,跑了没半里地,谢二叔又撒下一波铁蒺藜,众人回头再战,打上半晌扭头又跑,吐蕃人又追。如此打打停停,在覆满白雪的崎岖山路上拐了七八道弯,来到一处所在。

    杰布贡卡几番较量下来也学精了,不再身先士卒,被残存的三个百户将军护卫着率兵穷追猛打。七八里地追下来,猛一抬头只见不远处山坡上黑压压挤满了逃走的删丹百姓,不时传来妇幼的啼哭声,显然已是气竭力尽无路可逃。千户将军扯着嗓子狞笑道:“这些猪狗一个都不许放过,统统杀掉!”

    他一声令下,吐蕃兵将发起冲锋向着人群扑去。此地道路收窄山势陡峭,十余尺高的峭壁上黑松灰柏莽莽苍苍,枝杈上白雪覆盖。穆老大带领众兄弟快速通过峡道,他和黑脸张三哥断后,从腰上摘下一只鹿皮囊,拔下木塞“咕嘟嘟”灌下几口烈酒,递给张三哥说道:“兄弟,暖暖肠胃,好戏马上开场了!”

    此刻,六百多吐蕃士兵排成了一字长蛇阵正在向山坡冲来,打头阵的武士距他们只有三十步之遥,中间一百多人一边奔跑一边弯弓射箭,后队拥挤在山路上鼓噪呼喝。

    忽然之间,从深深的密林里射出一枝火箭,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闪耀着光芒扎入一个吐蕃武士的胸膛。紧接着数百枝火箭如雨点般泄落,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巨响,十几块牛犊一般大小的巨石从山上滚落,瞬间将几十个吐蕃士兵砸成肉泥。这些巨石将整个队伍截成了数段,每段中陷落了上百个士兵,幸存者丢盔弃甲踩着同伴的尸体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希望能够逃出生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峡道两侧的山崖上钻出几十个人来,他们或疾射火箭,或投掷大石,或推下滚木,或泼浇脂油……峡道山路上顿成人间炼狱!

    穆老大和张三哥领着庾、谢等人提刀架弩守株待兔,看到烟火中逃出来的吐蕃士兵毫不留情一顿射杀,一顿饭的功夫,除了殿后的几十个奴从仓皇逃走之外,五百多个吐蕃士兵在祁连山大斗拔谷羊角沟九道拐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