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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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岫---谷幽洞深琴扬3

    “今日仙翁乐治厨,野味山珍摆桌头。笋尖清烫点香醋,白鹅烂炖火候足。嫩蕨脆芽拌鲜蘑,小葱麻油调豆腐。青虾微煮蒸河鱼,锦雉炙透洒椒酥。芹藿肥滑葵叶汤,绿韭荞饼配蒜食。酒足饭饱捧腹去,终南山涧濯双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妙!妙!妙!真是好诗妙语!顾明聪这一首诗把崔医神的宴席排摆的是淋漓尽至,别说吾等就席之人,就是那天阙城中达官显贵观之亦难免暗自垂涎不已吧?哈哈哈!”聂磊右手扪腹左手拈须是对着顾颐不住赞叹;崔医神听到顾颐吟诗称赞自己山居佳肴心内亦是高兴,微笑点头;瞿畅面冷默不作声;李哲与众人不熟,但对顾明聪的才思甚是佩服,抱拳称赞;顾颐性格亦是开朗豪放之人,手捧酒盅斟满一饮而尽,对着四人笑道:“三石兄莫赞我,要赞还是赞老神仙的厨子好手段,整治的一桌筵席让咱吃的口滑喝的胃暖,简直是思如潮涌,逼出这一首《品竹间雅筵有感》,来来来,咱们共同举杯齐祝医神老人家福寿绵长!”三人欣然唱诺,满杯相敬,五人是一饮而尽。酒过三巡菜品五味,几人之间已甚是熟络,李哲心中存了许多疑惑,便借着敬酒之机向医神询问,“斗胆请问老先生,晚辈有些不明之处还望你答疑解惑!”“但说无妨。”“我那日在万蝠蝎窟中不慎跌入暗河之中,爬上岸后瘫软在地,却看见无数只毒蝎密密麻麻的爬向我那同伴方小武的身体,自己当时就晕了过去,后面苏醒后却又看到有五只蜘蛛在自己身上吞线吐丝,此后又被毒蜂围攻蜇伤以致昏迷不醒人事,这些个怪诞诡异之事短短数日内接踵而至,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还请医神为晚辈释疑。”“哦!老神仙连“五蛛悬丝引”的古法都用来为你解毒疗伤,咂咂,稀罕!”李哲听聂磊在旁边叨叨,心想,“他这是说自己毒深稀罕呢?还是医神为了救自己用这古法稀罕?且听医神分解。”崔思喆微微一笑,轻捋白须慢声说道:“自打两犬来唤细风丫头把汝等两人从洞中救回竹舍,我仔细看了看,那小伙子年轻力壮不甚要紧,便放他在八卦石林中,将一只蜂王置于头顶百会穴上,引那千万只野蜂前来盘旋泌乳,这些野蜂专为伺养蜂王而生,并不会用毒刺蜇人,它们紧紧围绕堆积在蜂王周围,分泌出蜂乳皇浆,此物最是滋阴补阳调和气血,你那伙伴几日来四肢百骸毛孔肌肤俱张,体内蝎毒已被蜂浆完全中和调济,经此一劫不但无恙,体质怕还增强不少呢。”他语调平和轻声细语,其余四人却是闻所未闻,听得是瞠目结舌津津有味。崔医神看了一眼李哲续道,“老夫替李公子把脉却发现脉象乱的厉害,先天奇经八脉郁积甚重,两个月前又被疯犬咬伤,尸毒侵入肌理经血脉导入脑髓,原已无药可救,但被一真道长用银针刺穴护住元神,后面我那老友丁聆泉将他那救命的九转回魂丹喂你,二人又施玄天罡气为你推宫换血,这才算是将你性命从鬼门关前救下,可是经络肺腑中残毒未净。此次在我这五台山七药谷中先是千蛇竹海中鼻孔嗅入了毒瘴,后面万蝠蝎窟中又遭蝠叮蝎蜇,一下子把你体内寒毒倒逼了出来,七经八脉彻底紊乱,各种毒素相斥相杀,可谓是命悬一线。老夫思忖良久,只好针尖对麦芒,以毒攻毒!遂在公子昏迷之际将你剥光衣衫放在笼屉上用药水熏蒸,这些药材均为清凉解毒之物,待你全身毛孔打开,我便请出“秦岭五蛛”施展袪毒大法,莫看这几只蛛儿形体不大,但却是老夫费尽心思从秦岭北麓峡谷中捉来驯养的,它们毒性剧烈但发作甚缓,经过药物调理专司化毒。老夫将四只小蛛儿放在你的手心脚心,以螯牙插入劳宫穴、涌泉穴,吸取你体内残留毒素,然后用蛛丝导入屋顶那只母蛛儿的腹部,母蛛则用蛛丝连接你肚脐眼正中的神阙穴,此穴乃人体先天真息唯一潜藏之所,生命孕育皆赖于此,经这五蛛悬丝调息,不但使你毒质清除而且任督二脉畅通连接,阴阳和济真息充盈,再加上蜂乳皇浆之滋养,汝之身体已是全部康复。”崔医神声音平缓娓娓道来,宛似诉说家常;聂磊等三人虽与他交往多年但这般神奇手段也是头次听说,心中敬佩之余对李哲还多了一丝丝的嫉妒;李哲却听得是五内俱焚,心想自己与老人家素昧平生但却蒙他如此殚心竭虑施法救治,此等道骨仁心自己纵是肝脑涂地也无以回报。连忙起身来至崔医神面前,叉手成礼深深一鞠,嗓音嘶哑诚挚说道:“老先生对晚辈有再造救命之恩,铭记于心终生不忘,但求日后有机会能抱答您之万一!”“吾本医家,救死扶伤治病愈人原属本份,今日救汝一命,亦不须你来日回报,惟愿年轻人心怀苍生正心修身,尽己所能扶弱帮困就足矣了!”为医神此愿,大家又是共饮一大觞。

    五人正在品鲜对酌把酒言欢,却听得院门外一阵喧哗之声,一个声音高亢尖锐一个声音沙哑低沉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听不清三人正在争论什么,但从音调上李哲听得出一个是黄老鸹,一个是崔大小姐,至于另外这位能够舌战这二位妖怪不败想来亦非等闲之辈。崔医神对侍立在旁的昆仑奴说道:“阿夸,出去看看,小姐在与何人争辩?”那巨汉点头称是,挑帘笼转身出门。

    五人刚刚端起酒杯想要对酌,却听得院门外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碗碟都微微颤抖,大家都是一惊,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走出房门向院内观瞧。只见一块牛犊大小般的巨石落在院中,砸出一个大坑,石头上面缠着一条胳膊般粗细的牛皮软鞭,鞭稍捆住石头,鞭把儿握在院外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手中,大家仔细瞅他面容,却是一位身高六尺白肤虬髯碧眼高鼻的胡人。

    此刻,那巨汉阿夸径直走向大石头,双手抠住石底,左右摇了摇,一挺腰竟将那如山巨石抬至齐腰,倚在肚子上,一步一步向院门口走去,门口那三位见他如此神力,顾不上搭话,连忙将堵住的大门闪开,阿夸又走了五六步,一挺胸将巨石抛到了山崖之下,然后回过头来对着那碧眼胡人瓮声瓮气的问道:“这石头可是你扔到院中的?”

    那胡人嘻嘻一笑,呲牙说道:“咱可没那本事,是这位胖姑娘让这大头鬼用石头砸死我,咱快吓尿了,便拿鞭子抽打了一下,这石头便不知怎么回事就飞到院子里去了,与咱无关!要怪就怪他俩。”崔大小姐一听此言,气不打一处来,粗声喊到:“你个老妖怪乱闯咱家的五行八卦阵,惹得小长虫到处乱爬,小蜂儿也被你弄死不少,我不拾掇你谁拾掇你?是不是老鸹?”黄老鸹在旁边摇着大脑袋是不住的点头。那胡人一捋颌下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慢条斯理的说道:“非也!非也!差矣!差矣!咱且问你,此山可是你家私产?这些小虫儿小蜂儿可是姑娘你私养?如是咱无话可说任打任罚!如若不是我来至此处又有何不可?折损了些许蜂虫儿又为甚不行?”“你你你!你这老妖怪!我说不过你!老鸹儿你上,你给我骂他!”黃老鸹有小姐撑腰,精神大振,一挺胸膛,双手叉腰,开口喝到:“你这胡妖,小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岂能顶嘴!快快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向大小姐陪罪,否则我喀嚓一声拧断你的脖子,然后抬起脚来把你的臭脑袋一骨䟿踢到山涧里去,让你好好清醒清醒!哈哈哈哈!”那胡人丝毫不恼,嘻嘻笑道:“你这胖姑娘的狗腿子,细脖大头鬼!只管放马过来!看看是谁拧断谁的脖子!”三人正在夹缠不清絮叨不停,但听得那巨汉阿夸一声怒喝:“你们俩都给我闭嘴!”这一声吼宛似平空起了个炸雷一般,霎时全场安静。阿夸向那胡人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从何而来?来此为何?”李哲心中暗思:“医神手下一个仆奴,身负神力且不说,这一开口,言简意赅,直指要害,看来神州大地处处藏龙卧虎呀!”那胡人闻言却依然是一副散漫嘻笑的模样,“咱一路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专为访人,至于所为何事却不是能随便告诉你等的。”“你既不肯以实话本意相告,就请离开此处。”“哈哈哈哈!医神老前辈,一言不合就撵人,你老人家就是这样待客的吗?”此言一出,满院皆惊!

    崔医神面容安详,双手后背,从檐下台阶上缓缓越众而出来至院中,双目如炬望着那胡人开口说道:“吾乃崔思喆,阁下寻吾何事?”阿夸一个箭步后撤,护在主人身边,以防那胡人有不轨之举。但见那胡人一改嘻笑之态,面容整肃,探手入怀取出一封信笺,双手捧起低头恭敬说道:“河北道范阳、平卢节度使,兼河北釆访使、左羽林大将军、东平郡王麾下从五品游击将军索司徒拜会崔医神老先生,奉上主公书帖一封,千年人参一枝,长白鹿茸一盒以为礼物,敬请阅览笑纳。”这一番话说完,院里院外无不大感惊诧。这索司徒口中的主公乃是天阙朝赫赫有名的八大节度使之一的歌舒雄武,镇守幽州戍卫漠北辽东,麾下铁骑八万号称“虎卫军”纵横天下鲜有败绩,兵锋之盛令突厥、靺鞨等蛮族不敢越雷池一步,实为帝国东北疆域之屏障。他远在千里之外,平素与崔医神从未有过任何交往,今日却差遣手下五品大员布衣素服前来投帖拜会,却不知是所为何故?

    崔思喆冲着阿夸微微点头,那昆仑奴步履稳健上前从那索司徒手中接过拜帖,转身来至主人身前躬身递上,崔医神轻轻撕开封口,取出信笺仔细阅览,旁观众人皆屏息凝神看他神情,但见老先生始终神色如一,两道寿眉未见一丝颤动,单单这份遇事不乱的定力便让李哲是钦佩不已。约有半柱香的功夫,崔医神放下信笺,对索司徒说道:“将军跋山涉水远道而来,老夫正在与几位友人把酒言欢,如蒙不弃一同就席,且饮一杯水酒聊解风尘。”“恭敬不若从命,老神仙请,诸位贵客屋内请!”这位五品校尉乃是极为精明干练之人,人情世故熟捻,一看主人相邀,随即慨然应允,稍待招呼旁人,气得崔大小姐和黄老鸹是猴子看戏---干瞪眼!一点招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他是大摇大摆的走入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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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屋里分宾主落座,医神吩咐仆童重新整治酒席招待众人。索司徒虽官居五品但他深知江湖规矩,一再声称此乃秦岭终南并非朝廷庙堂坚辞上座,最终大家按岁齿排序延席而坐。崔医神为他一一介绍嘉宾,当轮到李哲时,索司徒嘴上说着:“幸会!幸会!”两只眸子却是将他深深的多看了几眼。

    大家均以崔医神为尊,他既不愿透露东平郡王歌舒雄武来信内容,众人也不多问;他既邀请振威校尉索司徒入席宴饮,大家便轮流把盏。索司徒饥肠辘辘,吃的口滑,众人敬酒也是来者不拒,山珍野味,佳肴美酒,话题渐开,氛围热络。聂磊端起一杯酒敬道:“索将军,咱天阙朝子民皆知东平郡王镇守幽州,拱卫北疆,马踏阴山,饮冰朝鲜,却不知近年来漠北、辽东的蛮族番邦是否忠心臣服,有无不顺之举?”“哈哈哈哈!实不瞒聂先生,本朝高祖、太宗铁马金戈荡平突厥,文宗、武宗倾国征伐一统朝鲜,近一甲子可谓是天下太平,边境安宁啊!”“然则时有传言说近年来蛮族不断骚扰我边境,劫掠子民抢夺财物,茶马互市亦受到冲击而一度中断。”顾颐接问道。“咦!奇哉怪哉!奇怪哉!如此重要军情吾在幽州从未接报,在下奉主公之命亦经常戍边劳师,亦没有任何边将提及这些传闻。可是你们远在千里之外的天阙京畿怎会听闻此等消息,朗朗乾坤清平世界,造此谣言可是要祸诛三族的。”聂磊、顾颐原是在酒席宴上借酒闲聊,却见这朝廷戍边的五品大员话风一转借题发挥,一时脸色俱变。此刻瞿畅一端酒杯开口说道:“山野闲座,饮酒作乐,莫谈国事,诸位请!”他乃寡言少语之人,轻易不张口,此时端杯敬酒,众人皆应,话题就此岔过。

    索司徒又咥了几口汤菜,绿眼珠骨碌一转,拱手向崔思喆问道:“医神老先生,在下有一事思来想去是想不明白,想请前辈指点一二!”“哦,何事不明,但讲无妨。”“在下乃习武从军之人,征战沙场皮糙肉厚,今个儿打你那千蛇竹海中的八卦阵中闯入,险险被困死其中,要不是我胡冲乱撞燃烟驱蛇引出那胖丫头和大头鬼,又龟息装死被他们弄到此处,小命一定不保,更是休想再见到你老人家。可是聂先生、李公子他们几位文人雅士手难缚鸡之人却是如何安然无恙来至此桃花源境的呢?”他这话问完,李哲心中也是一动,这个问题其实也在他脑海中萦绕了好久,只是不便发问罢了,此时索司徒提出是正合心意,于是静观医神回应。崔思喆右手拈须微微一笑正想作答,却听得屏风后面崔大小姐破锣一般的嗓音响起,“你个黄毛老妖怪,诈尸瞒骗本大小姐,此刻在这吃饱喝足又想套取咱家院子的底细,爷爷你别告诉他!”“噫吁!莹玉,不得造次!”大家细瞅医神,却见他虽是呵斥但毫无怒意,显是对这个孙女甚是溺爱。索司徒何等精明之人,且身负使命而来,一思忖这胖姑娘是绝对不能得罪,否则难讨医神欢心。他一抖衣襟,站起身来对着屏风是掬了一掬,高声诵道:“原来是崔大小姐,在下先前确是有眼不识小仙女,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在此陪礼了!”“咦!哈哈!爷爷你老人家说这老妖怪还真是厉害,居然知道人家的绰号,好玩好玩,有意思!”索司徒信口胡诌却讨得她欢心,连忙打蛇顺杆爬,“医神老前辈是老神仙,他的孙女自然就是小仙女了,那烦劳仙女下凡给咱们乡野俗人讲讲这山谷石阵的奥秘吧!咱们一定是洗耳恭听!”“爷爷让莹玉出来咱就出来,爷爷叫莹玉讲述咱才能说,是不是啊?我的好爷爷!”李哲与她虽只相识两天,但崔姑娘的手段已是领教不少,深知其厉害,此刻听闻她当众撒娇发嗲,不禁是鸡皮疙瘩浑身乱冒。“呵呵,那好吧!既然索将军请你讲,那细风丫头你就出来给大家问声好,替爷爷叙叨叙叨,切记不可胡言乱语不知所云。”“噢,遵命!”语音乍落,但见崔家大小姐浑身花团锦簇仿佛孔雀开屏一般,一摇一摇的扭着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但见她发髻绾起,上面插了十几朵盛开的野花,身穿绿衣下着红裙,肩头搭了一条赭黄布条垂坠腰下,丰硕的脸蛋上涂了用山茶花酿成的胭脂红,眉间还贴了一片用蜻蜓翅膀制成的鹅黄花瓣,眼角用木炭点了两个黑痣,微微一笑两眼成缝,妖娆多姿的瞅着大家。她这身装扮往这一站,不光是众人惊愕,连崔医神都是一愣怔。他捋了一下长须,轻轻咳嗽了两下,稳住声调开口说道,“莹玉,你怎的如此打扮?”“爷爷在上,孙女儿在下,你今日宴请宾客友朋,大家推杯换盏兴致勃勃,莹玉寻思我是你的亲亲孙女儿,总要出来替你老人家待客敬酒,既要抛头露面那就不能丢了你老人家的脸,我只好勉为其难拾掇打扮一番,我这身装扮可是按着天阙城中时下最盛行的服饰来的,你说美不美呀?”崔医神眉头微皱,嘴张了张,睿智如他,竟是接不下话来。“哈哈哈哈!美!美!咂咂!真真是美!崔大小姐你这妆容咱在天阙城是有幸见过,名为“酒晕妆”,那些官家小姐商贾贵妇经常打扮成这样招摇过市野游郊宴,曲池坊畔芳林苑内,莺声燕语美不胜收,实为天阙城内一道靓丽风景!”索司徒手捧酒杯满脸笑容对着崔大小姐是谀词如潮滔滔不绝。在座诸人中,瞿畅是嘴唇紧抿面色如常,聂磊、顾颐、李哲却是忍俊不住相对莞尔,李哲心中暗想,“这姑娘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了这妆容扮法,学了皮毛未习精髓,胡涂乱抹自得其乐,可笑!可爱!”

    “咯咯咯咯!你这老妖怪真是会说话!本小姐受领啦!前面的麻缠就此一笔划过!让我来告诉你这幽州大将军咱这秦岭终南五台山清凉峰七药谷紫竹林竹宿云间的奥秘!”她脑袋一拧,冲着崔医神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说道:“爷爷,让莹玉喝口“竹叶清”润润嗓子可好?”崔思喆拿她实在是没有办法,点点头又笑着摇了摇头。崔大小姐拿起桌上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闭上眼陶醉了一下,嘻嘻一笑,“你们这些叔叔伯伯真是好福气呀,爷爷把这窖藏了十年的佳酿竹叶清拿出来款待你们,可见是贵客呀!”“哦!此酒有甚讲究?”顾颐是好酒之人,忍不住询问。“顾伯伯你可知此酒如何酿造而成?”“无非选料、蒸馏、晾晒、拌曲、入窖、出酒几道工序而已。”“顾伯伯你画马出神入化,品酒酒量甚大,可要论酿酒还是知之甚浅,且听莹玉道来。”她也不管爷爷拿眼瞪她,自顾自的扯着破锣嗓子给大家宣讲。医神见众人听得是津津有味,便也不打断她,任由她叙说。“每年秋收季节,爷爷便命阿夸远赴塞上肤施郡釆购最上等的红皮高梁,与粟米、稻米、小麦等按比例拌匀,石碾粉碎,精筛粮粉以为备料。其后蒸糠、开窖、取糟、配料、拌和、润粮、上甑、蒸馏、摘酒、出甑、摊晾、量水、撒曲、搅匀、入窖、封窖、入洞!经过这十几道工序才仅仅是酿出了原浆酒而已,要想美酒飘香沁人心脾,最最关键的乃是原酒入洞储藏,你们猜猜咱家这酒藏在哪个山洞洞里面呢?”“万蝠蝎窟!”李哲听至此处心中一动,随即是脱口而出。“哦!这位李家哥哥还真是厉害,一口便报出来咱这藏酒之处,不好玩,不好玩,没意思,要不我把你再送回那洞子里去?让蝠儿们和你好好再亲近亲近!”李哲看她一副认真模样,顿时惊的脸都白了,连忙闭紧嘴巴,脑袋摇的波郎鼓一样。“咱这山洞千窟万穴,洞洞相通,千回百转,万般幻化,上吸纯阳,下接玄阴,乃上古神仙开辟鸿蒙之时在秦岭山腹中留下的一处宝地。爷爷依山形踩地势算五行卜八卦,精选了九个大洞,通风透气溪水环荡,命阿夸带人将灌满原浆的酒瓮贮藏其中,窖龄愈久酒香愈醇,今日你们喝的乃是第七洞天宝洞中的十年藏酒,因为酒窖位于七药谷底紫竹林中,故起名为竹叶清。”她这一番介绍听的众人是心驰神往,唇齿生香,齐齐斟满向崔医神敬谢。一杯干完,顾颐高声叫道,“一盏竹叶清,使吾乐开颜,诗来!诗来!山谷造佳酿,洞窟深贮藏。泉甘酒清冽,滴滴透奇香。”众人高声喝彩,又满饮一大觞。

    崔姑娘隨眾人連飲兩杯,臉蛋越發紅膩,咯咯笑道:“顧伯伯好詩文,咱最欽佩有高才的詩人了。你改天帶我去天闕城轉悠轉悠吧,讓我也開開眼界,興許還能碰到幾位青年才俊詩人雅士呢!”她說著說著,臉頰飛紅,羞赧上顏,大家均是肚裡暗笑,因醫神在座故臉皮繃著,不敢顯露。索司徒一看自她露面酒席氛圍漸酣,心想烈火還要熱油烹,嘻嘻笑道:“大小姐,你給咱們說完了美酒再講講山谷秘徑吧,一定是更為精彩!”崔瑩玉心無城府性情純真,點點腦袋花朵亂顫,“咱家偌大一個山谷岂能只有一條道路進出,爺爺依五台山勢按照水、火、土、木、金五行方位辟出五條道路,聶伯伯大名中有個磊字,自是應了土生金之理,走金道入谷;顧伯伯八字火旺,走火道入谷;瞿叔叔撫琴,琴乃木制,土旺得木方能疏通,自然是走土道;李公子名哲,走水道入谷;你索將軍自北方而來,北方生喬木,木道自由你入。聶、顧、瞿三位乃是爺爺的故交舊友,自會有人引領,順利通行直達竹宿雲間。至於你們倆位初來乍到,必須經歷一番考驗,咱們也好觀察打量一下你們是正是邪?良善歹類?”經她一番敘說,二人方才恍然大悟。崔醫神此時端起一杯酒來,“各位,時日已不早,且滿飲此杯,散了筵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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