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强早做了准备，此刻抖抖精神，朗声答道：

    “回大人的话，现在粮库共有存粮一千九百七十三斤，其中高粱五百六十斤，小麦四百九十二斤，稻米略多些，那也不过八百余斤，剩下就是些杂粮豆类，共计不到两百斤。

    府上现共有人口二百三十八人，牲口驴骡牛马共计一十六头，人吃马嚼，一个月下来总要粮食约二百五十斤。这还只是平常过活，若遇上个喜庆节日、欢娱宴饮，就不止这个数了。”

    马强如数家珍，底清数明的把驸马府上的粮食存支情况介绍了一遍，随即又掰着指头道：

    “咱们府上的粮食基本上是半年一补给，春季送来的是去年的陈粮，秋季送来的是今年的新粮，都是按市面上五倍的价格收购，就这也是求着人家。嗨，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自从我管了粮库，才知道驸马爷的日子也过得恓惶可怜。”

    罗德曼听他介绍的这么细致，对府里的粮食用度大概已有了个了解。根据马强的说法，府上的粮食的确是捉襟见肘，不过将够吃饭而已。

    这时他偏过头看着李福问道：

    “照你的算法，公主及笄大典共计需要多少酒水？”

    李福略一沉吟，脱口答道：

    “若在从前，府上有了这样活动，那必是上上下下一同欢愉，连下人们都要管够喝足。如今虽然不同往前了，但这么大典礼，又是自从落岛后办的头一件大事，想必也不会让下人们站在旁边干瞪眼，那样也太不仁义了。我猜着这回也势必还是要与民同乐的，这么算下来的话……”

    他翻着白眼掐指计算，“就算十人一桌，咱们节俭些喝，再抛掉女眷，一桌怎么着也得四瓶才够，算下来那也已经七十六斤酒了！现在我酒库里还余着大约三十斤，加上中间这几个月还有消耗，怎么着也得再酿个六七十斤出来！”

    “六七十斤酒，那需要多少粮食？”

    李福笑着搓搓手，给大人介绍道：

    “罗大人是与生俱来的富贵命，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这出酒率要受到酒的类型、制曲方式以及含水量等诸多方面的影响。就譬如说这不同类型的酒吧，清香型酒出酒率就相对较高，基本上二斤的粮食能出一斤的酒，接下来是浓香型、兼香型，还有老白干香型，出酒率最低的当属酱香型酒，二斤粮食能酿出半斤酒就算是高产。”

    李福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当然，这还不说酒曲没发酵好的时候，那种情况下就更低。而不同的酒曲类型，同样会影响出酒率的高低。总体来说，大曲的出酒率最低，可口感也最浓郁；小曲的出酒率虽然较高，可风味也就单薄了许多，总之各有利弊吧……”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罗德曼真有隔行如隔山的感觉。虽然他前世也酷爱饮酒，可毕竟李福是个正儿八经的酿酒师傅，对酒的理解明显还是更胜一筹。

    罗德曼这会儿脑海里全是李福介绍的酿酒知识，心里不停盘算着到底该给他多少粮食合适。

    公主及笄大典是今年驸马府上一项重大活动，自己这个新管家上任，这种场合正该是展示能力的时候，所以酒的品质必然不能太差。

    可驸马府里的粮食毕竟有限，补给又是定时定分，总不好寅吃卯粮，到时候万一新粮不能及时补给，阖府岂不闹翻了天？

    如此思量着，他忽然灵机一动，问李福道：

    “能不能先少酿些出来，然后再用勾兑的方式增加数量？”

    “勾兑？”李福摇了摇头，“那样虽说可以增加产量不假，但却十分影响口感。”

    罗德曼恍悟到此时的勾兑与他所在那个年代的勾兑其实不同，于是笑着更正道：

    “不，我的意思是调配。可否以你的陈年老酒作为基酒，然后辅以其他酒香或特殊香料加以调和，以实现一种在香气和口味上都较原酒有所提升的效果？当然，我的话语未必表述准确，你只取其意就好。”

    李福怔了半晌，似在琢磨大人的话，随后过了好久，才点着头回应道：

    “这倒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小人觉得，不妨可以一试。”

    罗德曼冲他点点头道：

    “既如此，那就拨你一百斤粮食，至于高粱小麦还是别的，你自己去选，只要总数不超一百斤就好。其他香料，你若用得着，也可随意挑选。调酒过程中遇到什么疑问，也尽可来找我，我虽也不算行家，但好在见多识广，能将调酒上的见闻给你传授传授。”

    他一边吩咐着李福，一边还在心里合计，又补充道：

    “另外从即日起，你将我号令传下去，阖府上下暂都不准饮酒。酒库里那三十斤，你务必要给我保留到你新酒调出的那一天，这样即便咱们弄不出，也不至于误了公主的及笄大典。”

    李福急忙起身答应：

    “是，大人。如此安排，那可真就是万无一失了。小人一定不负大人厚望，争取早日将酒酿好。”

    “嗯，人贵有恒。你能有这份决心，就一定可以办成。等你酒成之日，我亲自为你庆功！”

    罗德曼说完这边的话，又叫过达摩道：

    “你将前几日从谢天恩处转来的条子给我。”

    达摩急忙转身从地上一个曲柳木做的大柜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打开匣子，取出里面一叠纸条，从里挑出几张，又把木匣子重新盖上放了回去。

    罗德曼接过纸条随意翻看几下，想了想道：

    “谢大公子无能，把他解决不了的事又都推给了我。其实不过都是些稍微动动脑子就能解决的事，他如今推给我……我倒不是怕他，实在是想让他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他说着话又把目光投向了达摩：

    “达摩，你即刻给我草拟一份公告出去，大意是要表明我们受了谢大公子的委托责令，近期将对府内各类推诿扯皮、以及制度缺陷进行整顿更正，望各处周知。”

    罗德曼眼中忽然变得精光闪闪，“这里面，重要的是一定要点出谢大公子的安排……哼，事可以由我来做，但怨气还是得他谢大公子帮忙来背比较合适，毕竟是他批转过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