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党十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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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羊皮十戒

    约瑟律费尽心机才找到了一个基本符合李吉特要求的人。他叫阿瑟·杰弗逊,在耶鲁大学历史系读博士,毕业后却在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心仪的工作,别人劝他改行,但这位痴迷于历史,尤其是专攻美国少数民族或有色人种历史的书呆子,就是不肯纡贵降尊,“为五斗米折腰”。等到约瑟律找到他的时候,都快断顿的他仍然怀疑约瑟律是胡乱给他找个“面包会有的”的差事拉他下水,直到说明请他出山专门研究某段历史起源,而且可专任可兼职,时间也可长可短,他才答应了。

    给他的题目是“我们的荣誉的起源”,历史发生地限于意大利的西西里。没多久,他就拿出了初步的研究报告。

    在这份报告中,连在家族中文化程度最高的约瑟律都感到吃惊,“我们的荣誉”的起源竟然与历史上的“西西里起义”有关!不过,人们一般知道的“西西里起义”,指的是1848年拉开意大利独立战争序幕的、肇端于西西里首府巴勒莫的人民起义。而和“我们的荣誉”的起源紧密联系的“西西里起义”是“西西里晚祷事件”。

    美丽、风情、热情而又带着野性的西西里半岛,匍匐在像一只靴子形状的同样美丽的亚平宁半岛,即意大利半岛的东南一隅,就像是靴子的“脚趾”。长达1400公里呈弧形的亚平宁山脉,从西北部靠近滨海阿尔卑斯山脉的卡迪波纳山口起,一直延伸远至西西里岛。三面皆被蔚蓝色的大海环抱的西西里,又像一朵罂粟花,艳丽掩盖着疯狂。

    1282年3月30日,春分月圆过后的第一个星期的星期一,正是庆祝耶稣基督再生的“复活节”。西西里一如整个意大利、整个欧洲,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与狂欢之中。

    西西里人个个身穿节日的盛装,男人西服革履,女人,上身穿着迎接春天来临的毛衣,下面则是五颜六色风情万种的裙子。

    家家户户将居住的房间来了一遍彻底的打扫。大街上,院子里弥漫着烤羊肉与炖鸡肉的香味,每家都准备了将外壳涂成红颜色的“彩蛋”,只要是见到人,不管是不是本镇上的,也不管认识不认识,都热情地将彩蛋赠送,得到彩蛋的人个个兴高采烈。

    往年这个日子,西西里的各个村镇,还要举行颇具民族风格的庆祝大游行,人群涌动,川流不息,身着彩装跟在一辆辆精心装扮的彩车后面载歌载舞地行进。

    但是现在毕竟不行了。自从1268年,法兰西国王之弟、安茹的查理一世侵占两西西里王国后,在西西里推行农奴制,横征暴敛、蹂躏妇女,并把首都迁往那不勒斯,西西里人们就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生活了。西西里人虽然在法军占领下敢怒不敢言,但他们仍然希望能像被钉在十字架上死去,受苦受难的耶稣基督一样,在死后三天“复活”,“复活节”就是耶稣复活的庆祝节日,当然,人们在心底里也希望美丽的西西里能够有朝一日“复活”而解放。

    在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市的巴勒莫圣灵大教堂门外,聚集了很多西西里人,男女老幼,都在等待大教堂哥特式尖顶钟楼上的晚祷钟声敲响。

    这时,一队法国占领军的军人走来,也钻进兴高采烈庆祝的人群,他们个个喝得醉醺醺的,专门找西西里的漂亮女人搭讪,打情骂俏,粗野的“荤话”与“黄段子”肆无忌惮地在教堂外的广场上飘荡。

    而教堂内,一对西西里青年男女正在举行婚礼。法军的几名军士知道后,不请自来,进入教堂,无所顾忌。教堂中前来参加婚礼的家人、来宾与客人恐慌地散去。一名叫德鲁埃的法国士兵趁乱竟将刚走到大教堂门外的新娘攫住,并强奸了这名巴勒莫少女。广场上的西西里人一拥而上,却被端着刺刀的法军趋退。

    那名少女的母亲赶到“市政厅”哭诉,同为意大利人的傀儡官员却不敢做主,反而训斥这位悲哀的母亲。告状无门又走投无路的这位悲惨的母亲,踉跄着走出政府大门,她发狂地飞奔在巴勒莫的大街小巷,哭喊着:“mafia(我的女儿),救救我的女儿,谁来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子!”

    大教堂的钟声响起,大教堂晚祷的钟声响起。这本是祈祷耶稣复活,祷告人民安宁的钟声,响彻西西里,响彻小镇上空。它变成了西西里人民起义的号角,变成了胡作非为的侵略者的丧钟!

    “杀死法国人,杀死法国人!MortoAllaFrancica,ItaliaAnela(意大利文‘消灭法国是意大利的渴求’)!”在场的西西里人将那个侮辱了巴勒莫少女的恶棍德鲁埃当场杀死。愤怒的西西里,愤怒的西西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从家中跑出,从大街小巷里奔出,见到法国人就杀、就砍,见一个杀一个。美丽的西西里成了驱逐法国占领军的战场,庆祝重生的复活节成为法国人的坟墓!

    起义烽火迅速燃遍西西里,从巴勒莫圣灵大教堂中派发出许多张羊皮卷,上面书写着乞求复活了的耶稣带领人民走下十字架,争取独立自由的祷词,并请求人们支援响应。

    全岛各城市建立联盟,互相支援,并要求教皇马丁四世予以保护。但教皇拒绝这一要求,并命令起义者向法王查理一世投降。正在与查理一世争夺东地中海霸权的阿拉贡王国的彼得三世趁机出兵干涉,帮助起义者。至9月,起义者共杀死4000多名法国人,余者均被赶跑,起义取得胜利。但西西里人民未能建立起自己的政府,彼得三世攫取西西里王国的统治权。

    西西里人摘下来的胜利果实又被另一个侵略者攫夺,不得以转入“地下”。但是,抛开当地政府,自发组织起义的主要是西西里的青年和中年男子,他们提出的“MortoAllaFrancica,ItaliaAnela”(意大利文“消灭法国是意大利的渴求”)的口号,却一直被西西里人与他们的敌人牢记。而Mafia(马菲亚)就是这个口号的字母缩写。本来,Mafia(马菲亚)在阿拉伯语中,是“避难地”的意思。它很可能来自于阿拉伯语的“muafah”一词,该词可以包涵很多意思:保护、技巧、美妙、能力和安全。因为许多西西里人,都具有阿拉伯人的血统,他们的祖先,随阿拉伯远征军出征,并随着胜利的占领而留在了这里。现在,他们选择Mafia作他们的标志,并把能够加入这个自发的组织视作荣幸和荣誉,他们将它崇敬地称之为“科萨·诺斯特拉”,又叫“我们的荣誉”或者“我们的事业”!但是,正像历史上许多国家的统治者对待其所奴役下的人民一样,将民间自发组织起来的行动视作“犯上作乱”,并将其组织诬为“暴民组织”。

    此后,意大利和西西里又曾多次被外国异族侵略或者占领,他们的地下反抗与斗争也从未停止。为了便于联络和反抗,甚至再次组织起义,他们利用自古以来就具有的手工皮革制造业的优势,秘密地在羊皮或者羊皮卷上书写并传递联络书信、地图、起义暗号等。

    十九世纪初,意大利分裂为若干个封建小公国,贵族的僧侣在国家生活中占统治地位,政治很黑暗,但丁的作品不准阅读,地球转动的学说不准讲授,人民遭受残酷的封建统治。从30年代开始,人民不断地发动起义,但是一次接一次的失败了。

    1848年1月9日,意大利西西里岛上的巴勒莫城人民,又一次点燃了革命之火。这一天早晨,巴勒莫街上到处响起号召人民武装起义的号角,四处传递组织起义联络的羊皮卷。10日,人民纷纷响应,紧张地从事起义的各项准备工作。11日,人民走上街头与封建军队展开了斗争,12日晚上,正式成立了自由派领导的起义委员会。四乡的农民也揭竿而起,支援起义者。西西里王国国王裴迪南二世急调5000军队前来镇压,炮击巴勒莫9天之久,但是,起义者坚决予以回击,一次次地击败国王的军队,加之南方各省也爆发了起义,裴迪南见势不妙,1月26日下令撤军,巴勒莫人民胜利了。

    巴勒莫人民起义的胜利,是1848年欧洲各国革命的开始,它极大地鼓舞了欧洲各国人民。正如马克思指出的,巴勒莫的民众流血起义像电流一样激动了麻痹的群众,唤起了他们的伟大革命回忆和热情。

    但是这次起义,并未最终取得意大利的独立和统一。1853年2月,由朱塞佩·马志尼领导的“青年意大利党”又策划了一系列武装起义。由于采取错误的路线,策划不周,导致起义全部以失败告终,大批志士被捕遇难,其中包括英国著名小说家伏尼契在名著《牛虻》中所描写的亚瑟的地下活动与英勇牺牲,他那种坚持地下斗争宁死不屈的硬汉精神,曾经深刻影响了同样写出过不朽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奥斯特洛夫斯基,也曾经影响了几代中国人。

    1860年4月,意大利最顽固的封建堡垒“两西西里王国”也出现了革命的征兆,使统一运动再现高潮。后来被誉为“意大利建国三杰”之一的朱塞佩·加里波第接到了来自西西里的羊皮卷,请求他的支援。加里波第决定组织志愿军去支援当地人民,彻底摧毁封建统治,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千人军”(又称“红衫军”)。5月10日,加里波第率1089人在西西里岛南部的马尔萨拉登陆,并直扑首府巴勒莫。西西里人热烈欢迎志愿军,巴勒莫全城爆发大起义,西西里王国守岛司令兰迪的意志被彻底摧垮,他不愿再战,终于签署了投降书。7月,加里波第解放西西里岛全部,为进军意大利本土做了准备。战至1861年3月,意大利基本实现统一。

    在意大利的官方语言中,第一次用“马菲亚”指类似于“我们荣誉”这样的地下组织,大约出现在1860年左右。1862年,西西里的民间剧作家朱塞佩·里佐托用巴勒莫方言写了一部喜剧《神父驻地的马菲亚》,描写了这个组织内部的一些情况。1866年,西西里岛的英国领事曾用这一词汇向上司报告说:“由‘马菲亚’选举的政务会分享工人工资,与流浪者保持联系并收容、保护犯罪。”

    后来,统治者们干脆就将西西里这种民间自发的,本来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不受伤害和侵犯的松散的组织,称为“我们的荣誉”或者“我们的事业”,“Mafia”(马菲亚)也就等同于“我们的荣誉”或者“我们的事业”,成为了“我们的荣誉”或者“我们的事业”的标志!但是,他们自己从来也不承认自己是“马菲亚”,也至今不承认自己的组织是什么“马菲亚”。

    时间到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我们的荣誉”和“我们的荣誉”中的人,开始由原来的“行善”转化成“为恶”!这些被弱势群体和普通村民、市民崇敬崇拜的人,或者原来就是有权有势的,拥有大片葡萄园、柑橘园和橄榄园的大地主,或者是开始利用地理位置和海上交通优势进行进出口贸易的大商人,以及被他们雇佣来的保护他们的利益免遭侵害的喽罗们,开始圈占土地、欺行霸市、垄断民生,向穷人收租、讨钱、强索各种各样的“保护费”,有的干脆就被当地百姓称为“土匪”。而他们之间,为争夺权势与财富,争抢地盘,大开杀戒,残酷厮杀,出现了第一次大规模、大范围的内讧。

    此时,已经成为“教父中的教父”的刚迪·马乔里的父亲皮萨·马乔里出面了,极为聪明狡猾的皮萨·马乔里想到了利用意大利和西西里人大多信奉的天主教。他想起了“我们的荣誉”起源于1282年的“西西里晚祷”,想起了教堂的钟声与在主教的授意与支持下,传递于起义的人们手中的羊皮卷,他知道,整个意大利的国名就是源自南部一个意大利部落,是由该部落演变而来的,意思就是“牧羊场”,意大利人普遍存在着对羊、羊皮和羊皮卷的尊崇与喜爱。他甚至想起了传说中的“都灵裹尸布”即“耶稣裹尸布”。那是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之后用来包裹他的尸体的一块亚麻布,据说那是块三日后耶稣又复活了所留下来的,印有耶稣躯体与面容痕迹和被鞭打血渍的原布。

    “耶稣裹尸布”在1355年被发现于法国一座叫里雷的小镇的一个教堂后,引发全世界基督徒的崇拜与轰动,顶礼膜拜的人趋之若鹜,几乎将小镇的道路踏平!

    后来,“耶稣裹尸布”转到意大利西北部的城市都灵,成为一件镇市之宝,保存在约翰大教堂附属的小礼拜堂里,世代承受着基督教虔诚的顶礼膜拜,被认为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和基督教珍贵的圣物,“耶稣裹尸布”就又被称作“都灵裹尸布”!

    于是,皮萨·马乔里回到了巴勒莫圣灵大教堂,找到红衣主教,请求他帮助找找还有没有前人起义传下来的用来传递消息的“羊皮卷”,主教竟然从神龛下面寻出了一块。因为年代久远,那上面的字迹已变得隐隐约约。但这正合皮萨·马乔里之意!

    皮萨·马乔里找来几名不同家族的“教父”,劝说大家控制住下面的人,放弃自相残杀,建立一定规则,并拿出那块羊皮卷对大家说:

    “这是圣灵大教堂的布拿诺大主教找出来交给我的。那上面书写着‘西西里晚祷’事件后联络起义的消息和起义的要求。”

    几名教父十分震惊!他们轮流地将皮萨·马乔里递到他们手上的羊皮卷看了一遍,见那张羊皮卷因长久保存已经变得发黄,上面的字迹模糊,但依稀可辨,不禁肃然起敬。

    不知为什么,因为“我们的荣誉”后来为恶多端,罗马教廷曾经反对并抵制过“我们的荣誉”,还发布过“禁令”,禁止“我们的荣誉”的成员入教入会。但许多“我们的荣誉”的老大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他们还经常利用圣经来传达信息,这些讯息也被称为“教父密码”。宗教历来是与神秘主义联系在一起的,启示人通往西方天堂的神秘的罗马或西西里天主教,与“我们的荣誉”这一神秘的组织,从来就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像西西里巴勒莫圣灵大教堂和其他一些教堂的主教或者神职人员,好多都是“我们的荣誉”组织中的人的亲属。有人曾经说过,意大利是西方的“东方民族”,同东方民族一样,具有浓烈的神秘主义和家族家庭观念,尤其是西西里,这也可能跟后来被称作“中东”的东方民族的阿拉伯人的到来与落地生根有关。

    祖先,尤其是西西里最大的大教堂传下来的东西在皮萨·马乔里手里,再加上他本人的实力和魅力,令其他教父对他另眼相看,他们当然更担心长久陷入混乱会给他们带来巨大损失,眼见的,警方开始注意到他们并准备对他们和他们的家族下手了!

    “尊敬的唐·皮萨·马乔里,你说该怎么办吧?”几名族长异口同声地说,不经意间,他们给皮萨·马乔里的名字前面加了一个‘唐’字,这是一种尊称,是我们的荣誉一种特有的尊称,加上了这个字,就意味着这个人成为了“教父中的教父”,意即“天父”,那是一种权势、地位、实力与魅力的象征!

    “我们在座的都是天主教徒,我们都熟知并遵从‘摩西十戒’,那是我们在教的规矩,但是,仅有天主教的普遍戒律还不够,我们的现实和长远还需要有‘我们的荣誉’自己的、专门的规矩,那才是我们的‘圣经’!”

    他看到了大家的惊奇的惊讶的眼神,皮萨·马乔里这个年轻的时候进过几天修道院并差点被父亲遣入天主教堂当一名神父的人,颇具“布道”者的敏锐与口才,他胸有成竹,接着说道:

    “让我们来一同商量并起草一份共同遵守的规矩吧,你们看怎样?”

    “好,那你先说说你的意见。”

    “我这里已经草拟了一份东西,你们先听听看看。”他将写在纸上的“规矩”发给每人一份,只见那上面写着十条:

    1、我们的荣誉高于一切,高于妻子、儿女、国家和宗教信仰。

    2、无条件服从命令,包括谋杀。

    3、不与任何法律实施者进行任何有害于“我们的荣誉”的合作。

    4、不向外人提供组织内部的任何事情。

    5、成员间相互尊重,不允许互相伤害、侮辱和盗窃。

    6、欠债必还。禁止与其他任何成员的妻子、姐妹、女儿有任何关系,除非有某种光荣的使命。

    7、成员间必须相互帮助,用鲜血为一切屈辱雪耻。

    8、必须尽一切可能保护和营救处于险境中的同胞。

    9、根据上级的愿望,成员有权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劳动,来获得他应得的财产分配。

    10、必须保守秘密。对于违反者,本组织有权将其处死。

    大家都说好。

    皮萨·马乔里十分权威和严肃地说:

    “那好,包括我们在内,都要照着做。为了表示严肃严格,我们真的要像遵循圣经一样来遵守它,我们将这十条写在你们刚才看过的‘羊皮卷’上,以便让‘我们的荣誉’中的所有人明白我们是认真地,也便于保管和流传。”

    “应该像‘摩西十戒’,起个名字。”有人提议。

    “这意见很好,我看,就叫‘羊皮十戒’!”

    于是,唐·皮萨·马乔里在这张羊皮卷上书写,不是写在已有字迹的背面,而就是同一面,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新的字迹覆盖在旧的字迹之上,旧中有新,新中有旧,以显秉承传统,一以贯之,世代相传!

    写在这张老羊皮卷上的“羊皮十戒”,被后来的“我们的荣誉”的人称之为“我们的荣誉”的“老纲领”或“老十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