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王
“南儿,我且问你,你从曲国出来到现在多久了。”
在书房来回踱步的李佑,突然停顿了下来,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目光幽深。
“差不多有三个月左右了”李岘然定了定神回到。
听到回答的李佑只感觉脑海一阵眩晕,脑袋像是受到什么重击一样,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看着李岘然。
“南儿,此事牵扯太多了,为父现在要进宫面见周王。”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照顾好你母亲,明白吗?说到最后,李佑的脸色和声音都变得沉重起来。
......
深夜,大周王宫
空荡荡的偏殿门口,一名老宦官一手提灯一手拿着拂尘,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那偏殿之内,挂着一卷一卷的竹帘,透过殿内摇曳的烛火,依稀可以看见竹帘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他身前放置着一张桌案,那男子时不时起身往殿中那点着的炉子里添了添柴火,然后又回到桌案对面。
“蹬蹬蹬。”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穿轻甲的兵卒走到偏殿之前,然后弯着腰子走了过来,在那老宦官面前俯下身子讲了几句。
老宦官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中拂尘示意士兵退下。
“孤不是说过了吗!今日不谈政事,这又怎么啦?”一道浑厚霸道的声音,在老宦官耳旁响起来。
“禀大王,是大将军李佑求见。”
老宦官跪在地上讲到,声音尖锐,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李将军说了,是有关大曲的大事。
“大曲的事吗?”男子似是思索了一下了,方才淡淡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进来吧!
宦官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他跟在大王身边很多年了,知道大王性格有些奇怪,当然也明白一些东西跟道理。
譬如现在他就要消失了,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消失一会,他心里还是有个数的。
像现在这种情况,事关到两国之间的事,这种事情就不是他可以参与的,大王说话的语气很明显。
等会他和李将军的事情不希望有任何风声传出去,他就是干这个的,相当专业,这般想着,便转过身子朝偏门走了出去。
整个偏殿书房变得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些许风声,大约过了一会,传来一阵阵嚓....咔...吭哧吭哧的铠甲摩擦声。
李佑身穿一身黑色铠甲,身上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走进了偏殿,就连偏殿之中都彷佛起了些许风声一般。
看了看竹帘,李佑双膝跪地:王上,微臣有要事禀报。
“李佑,你来了?”那里屋的大周之王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没有丝毫起伏,只是简单伸了伸手指向外面的一张软榻开口:坐着聊吧!这里没有外人。
“谢周兄。”
李佑起身,低下头,坐到软榻之上。
大殿之中陷入了沉默,良久,李佑看着面前第三次给炉子添柴火的大王,正欲开口,那周王却又是从炉子中掏了一壶茶,然后放在了李佑面前。
“这是白毫银针,等下将它带回去吧”周王不紧不慢的说道。
然后回到了桌案对面坐下开口:说吧,是什么事情,连你这个都踏进了脉海境界的修行之人都解决不了。
李佑从怀中掏出一份羊皮卷,将其放置在桌案之上开口道:周兄可知洗魇池?
周王倒是没有接话,反而是沉吟了一会方才开口道:洗魇池?
没错,周兄,众所周知。
我们修行之人在纳气之后,经脉扩张,长久之后便可蓄气吐纳,踏入开脉境。
待到开脉境界之后,便可不断发掘扩张经脉,融入天地,踏入脉海境。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最基本的修行常识,与那洗魇池有什么关系吗?”周王淡淡开口道。
“周兄,你我同为修行之人,应知道脉海境踏入脱尘境界的关键吧!”
“你是说,吞灵纳元?”洗魇池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这等功效的的,它只能汲取生机,不能做到这种效果。”
周王沉吟了半响又开口道:而且,洗魇池,当初是被紫谷谷主废掉了的。”
“可如果有个人可以通过汲取生机,从而扩大自身经脉,达到吞灵纳元的效果呢?”李佑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李兄的意思是洗魇池当中有曲国居参青的影子?”周王此刻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不好说,这都是我自己的猜测,但是洗魇池确确实实是在曲国出现了。”
“我没记错的话,居参青在数年前就已经踏入了脉海中境了,他是想借用洗魇池冲击脉海后期,窥视脱尘境吗?周王皱眉道。
“不清楚,但是我觉得有可能。”李佑摇了摇头道:如果他真有此心的话,隐忍这么多年,想必是在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飞冲天的机会。”
“这件事情背后肯定还牵扯到一些其他秘辛”
“李兄的意思是,这件事背后可能会有紫谷的影子?”周王面容一扫之前的阴霾,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只是个人感觉,但...你我...皆是脉海境界左右的实力,就算了知道了,估计也无能为力,李佑叹了口气,一口气将剩下的话全部说完了。
“......”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两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周王打破了安静的场面。
斟酌开口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李兄还望早做打算,你我毕竟是修行之人,不可因为一个小小的王朝覆灭而断送了自己的修行前路。
“对了,李兄,这白毫银针你带一些回去吧,这茶能抑制你体内的毒伤。”竹帘下,周王抬了抬了手。
“.......”
李佑沉默了一会回道:“周兄,我时日不多,我那不争气的犬子还望你照顾一二。”
“李观南吗?”这种世俗凡人的子嗣,李兄你不应该如此上心的,周王脸色黯然,但还是叹息着说道:我知道了,会尽量照拂一下的
“.......”
宫门外,一阵阵凉凉的习风吹过来,轻抚过李佑身上的铠甲,黑色的铠甲在夜色中显得愈发肃杀。
李佑略显沉重的步子走了出来,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轻松。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杯,那里面有数根白色的小针,心中百味杂陈。
“唉!”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李佑再次抬起头时,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迈开步伐,朝远方向走去。
偏殿之中
周王此刻从软榻之中坐了起来,对着前方莫名开口道:出来吧!他人已经走了。
话音落下,偏殿暗处走出一位灰袍身影。
“这就是周王吗,连一个区区的脉海境的将军都拿不下吗?”人影语气中满含讥讽之意,目光却死死盯着李佑离去的方向。
周王微眯双眼,沉声道:“李佑没那么好对付,我若对他出手,会有一些麻烦,更何况,你跟我想要的不周肃心经还在他手里,保不齐他还有些其他手段。
灰袍人听到这话,脸上阴晴不定。
半响过后,周王朝那一旁的灰衣身影冷笑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我的计划已经安排好了,李佑必须死在跟大曲的交战之中,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话音落至,周王便转过身去,朝着偏殿外走去。
灰袍人眉宇之间,也闪烁出了一丝忌惮之色,但很快他的眼睛又眯了起来,嘴角勾出一抹阴险的笑容,意犹未尽的舔舔了嘴唇。
“是吗?...那可说不定呢?”
李府后院,书房
李佑将上半身衣衫褪去,扔到一边,然后坐在床沿上,看了看手中杯子的银针,咬了咬牙,然后将银针插到脖子上,一阵阵酥麻疼痛从脖子上传来。
半响过后,他摸了摸喉咙,一团一团的黑色血液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李佑的脸色渐渐的变得苍白,身子摇晃了几下,然后他便倒在床上。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便是书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素色衣袍的妇人走了进来,瞧见躺在床上的李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夫君!”她颤抖着双手,想要伸出手指去触碰那脖子上的银针,却被床上李佑伸手制止。
“好啦!兰儿没事的啦,一会就好啦,又不是第一次了,别那么紧张。”忍住喉咙传来的疼痛,李佑朝她微微一笑。
话虽如此,妇人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但李佑却依然笑着,他伸手替兰儿擦去她的眼泪。
“帮我把南儿喊过来吧,我有事跟他说。”
“嗯”兰儿哽咽的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李岘然慌忙的跑了进来,见到李佑脖颈上的银针,惊叫道:老头,你怎么啦?”
“...没...没事。”李佑脸色惨白,努力喘了几口粗气,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弱。
“兰儿,你先出去一下。”李佑朝兰儿努了努嘴。
“嗯,嗯”妇人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顺便把房门带上了。
李佑双手撑起身子,伸手解开胸口的铠甲,然后又解开腰间的佩剑,随着剑鞘脱落,一柄通体雪亮的长剑出现在两人面前。
李岘然满脸担忧正欲开口,却被李佑挥手打断,只听见“铿铮一声”那长剑应声而断,李佑从中掏出一颗黑色的丹药。
“把药吃了,”李佑面色平静。
李岘然面色迟疑的伸手接过,但很快便没了顾虑,这些天的生活和观察。
李岘然也知道了,这个便宜老爹对他来说还是很好的,他也想不到什么谋害他的理由,当即毫不犹豫的吞下了丹药,一股清凉的感觉顿时从腹中升起。
“这是”李岘然满脸疑惑的看向李佑问道。
而李佑此刻脸色没了之前的惨白,反而是恢复了些许红润,他叹了叹气,摇了摇头,看了看李观南,又看向窗外道: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要记住了。
“你能从洗魇池逃了出来,就说明你接触了到了修行之事,我要说的事便与这有点关系。”话音落下,李佑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浓郁。
李岘然则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想起来那监狱的的领头王户,还有一些个别之人都是修行之人。
他们的力量确实已经超出普通人的想象了,这般想着,此刻心中也是了然。
那边李佑却又神情落寞自顾自的开了口:我自幼在大周流亡长大,幸得一道观老人收养,在其偶然之下,被发现略有根骨,方才踏上修行之路。
“但却走的并不远,后面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你母亲,后面一番历练之下才有现在大将军身份。”
“原本是想过段时间再告诉你这方面的事情,但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我只能提前告知你,希望你以后对修行之事能有个心理准备。”
“但说实话,为父根骨资质欠缺,在修行之路上帮不了你多少,能做的就是给你打开修行的法子。”
至于是否决定修行下去,现在决定权在你手里,李佑面色平静的看着李观南等待着他的答案。
李岘然沉默许久,两世为人,有些东西他很清楚。
前世看的种种话本也不少,他知道一旦踏上了修行之路,他面临的是什么。
修行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太靠谱,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抛尸野外了。
这种事情很常见的,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回家的路,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将军府里,有吃有喝,还有那两个丫鬟陪他玩呢?
两人都沉默了,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了。
良久,李佑率先打破了沉默:南儿,我已知晓你的意愿,夜深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说完,李佑闭上眼睛,似是睡着了般,而李观南看到他这般样子只得轻轻应了一声,便朝门外走去,并把房门掩好。
房门内,李佑看着那只剩一道缝隙的门,叹了一口气,眼睛变得逐渐模糊。
“.......”
夜色深重,月华笼罩着整座将军府
兰夫人正蹲坐在灶头,看着锅里热腾腾的白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给夫君熬了这么久的汤。终于好啦,兰儿撇了撇嘴,将碗端起,拿着勺子搅拌,不一会,一碗汁液剔透的汤便在兰儿手中。
“嘿嘿.....弄好啦!”
兰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端着热乎乎的汤,走出了厨房。
准备放到书房,却不料刚走到门口,却发现了李观南,于是便停下脚步,急忙上去问道:“南儿,你父亲怎么样啦!身体也没有好点了。”
李岘然回头转去,却发现母亲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手中端着一碗汤,面露担忧之色,连忙上前扶住母亲。
“娘亲,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歇着,父亲没事,他说了是老毛病了,过会就好。”李岘然面色淡然的说道,眼底却又露丝丝担忧和焦急。
“好啦,娘不问啦,你快进屋歇着去吧。”兰儿嗔怒道
李岘然笑了笑:“不敢,还是娘亲先回去歇着吧,这汤我给父亲送去。”说罢一只手搭着妇人,一手提着食盒朝屋子走去。
待到看到娘亲进了屋子,李岘然这才安下心来,末了顺口问了一句。
“娘亲,这给父亲熬的汤还有余吗?南儿也想喝。”
听到此话的妇人,嗔怪的看了一眼他,然后干咳一声:没有啦,娘亲明天给你重新熬一锅。
“好...娘亲早点歇着...我这就把汤给父亲送去。”
李岘然前脚刚走,妇人就看着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转性子啦。
“........”
夜色愈发浓郁,李岘然提着食盒走在府上的小路上,看着如昼的月明,心情渐渐明亮起来,嘴角不由得抹起一丝微笑。
书房内,李佑已经将白毫银针从脖子上取了下来,盘坐在床榻上,耳旁处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稍微愣了愣,一股喜忧参半的情感涌上心头。
“我李家呀!终于有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