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血犹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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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赐福异事

    “袁队,我这已经站了好几个钟头了,你看是不是可以放个风?”

    许时以标准的军姿站在香扶的独院里,哭丧着脸。

    天还没亮他就被袁青喊了起来,在院子里站到了现在,莫说休息,就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现在,已经是到了吃午饭的点儿了。

    不过要说许时真是饿了累了却也不见得。

    寻常武者入十方境,通常是先从易入门的四肢入手,先开四肢四小天地,而后开五脏五大内府,最后再贯通天灵,至此算是正式踏入十方之境。

    而许时却不是如此,没有师傅教导的他在开了四肢其中一方小天地之后,便弃余下三方不取,直入五脏,以大毅力贯通了五座内府,继而五气朝元,直通天灵。

    所谓十方有七中的“七”,说的便是这七处了。

    许时五处内府已开,有意控制之下,莫说站半天,就是像这样站上一天一夜也不会感到劳累饥饿。

    袁青坐在一旁,吃着苍府送来的午饭,摇摇头道:“不够,你十方有七,难道这点苦都吃不了么,看看你,嬉皮笑脸的,像什么样子?”

    许时心中暗叹一声,对于袁青的目的,他心中早有猜测,无非就是要跟他讲作风讲纪律,从心底里他已经厌烦了这一套,但这些年的在巡察署听差的生活,也让他不会明着反对。

    “袁队,现在咱们也算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对自己人还要那么保密吗?”许时挺胸抬头,目不斜视。

    袁青申请冷淡,说:“现在成战友了?跟昨天一样,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记住,别耍小聪明。”

    许时自动忽略了那些令人不舒服的话,道:“那些仙师都有些什么手段,听昨天的话,咱们好像挺怕他们的?”

    袁青看了许时一眼,一字一顿说道:“仙师,无所不能。”

    许时心中默然,无所不能?那还打什么,直接举白旗认输算了,他趁机偷偷瞥了一眼,看袁青那副架势,还真不是在开玩笑。

    事实也确实如此,得知吴山失踪的消息后,袁青便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接着说道:“修士们号称可‘彻弄五行,掌御四象’,不是我说丧气话,他们的手段之多之奇,远不是同境界的武者可以比拟的,比如我身前的这张石桌,在他们的操控下,下一刻可能就会化作一把尖刀,刺穿我的心脏。”

    说到这,袁青嘲讽似的笑了笑,道:“只可惜,你的年纪大了,不然倒是有可能改换门庭,以武入道,修习仙法。”

    许时微微皱眉,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才让这位袁队长说话句句带刺。

    但她所说的“以武入道”之言倒是让许时心中一动,许时可不是什么卫道士,若武者一道真就没落如斯,修仙修法又是大势所趋,那便趋势而行也并无不可。

    正在两人说话间,一阵香风袭来,香扶匆匆而入,见许时仍在院中罚站,先是一愣,随即好看的眉毛拧起,不悦道:“许时你还在这傻站着干什么?苍祭祀已经到府上了,还不快随我去接驾?”

    宗祀所中,在天地两位大祭司之下另设有八部主祭,对应着厝西八部狼族,如今祭典在即,各部主祭照例是要走访各自供职的部族,一是与各部部主交流情况以回禀天地两位大祭司,二来则是确定参加大猎的人选,并且为这些勇士施加狼灵祝福,以彰圣狼之眷顾。

    正因如此非但是许时,作为香扶的“随从”,袁青三人也是应该要去见那位苍祭祀的,所以香扶这句话便是指桑骂槐,看上去是训斥许时,实则是在替她这位单方面认的手下出头。

    她亦是十方有九的武者,只差一步就能跨入十方之境,当然知道这样傻站着练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袁青无所谓地笑了笑,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何署那边我去通知,郡主稍等。”

    在袁青走后,香扶不屑地“哼”了一声,似是很看不惯这位袁副队长的做派。

    “许时,她如果不教你,你就来找我。”

    许时哑然,点了点头,较之于袁青三位陌生同僚,他对香扶这个同样才结识不久的小蛮女更有好感一些。

    当许时几人跟着香扶来到苍府正厅时,堂上已经聚了许多人。

    公万迟正与那位远道而来的苍祭祀闲聊,见香扶最后赶到,竟也一句都不责怪,反而是微笑着朝香扶点了点头,道:“主祭,人到齐了,你也赶着回禀天、地二位尊者,不如现在就请下圣狼之灵,为我部之人赐福?”

    许时暗暗咂舌,这苍狼部主还真是实在,厝西一族的待人接物之道也果真与大周治下的九州之人不同。

    宗祀所虽说独立于八部狼族之外,但依照许时的眼光来看,宗祀所的存在对于八部狼族而言就算不是上级机构,起码也得是关系十分微妙的平级机关了,这般赶着来使走的场面,在九州地界上根本是见不到的。

    而且看那苍祭祀微笑点头的模样,似乎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听到“赐福”二字,众人都立马打起了精神,其中跟随公万明与公万赤山前来的几位随从更是红光满面,似乎这狼灵赐福真的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能获赐福也是一种无上殊荣一般。

    再看香扶,深陷的眼眶中好看的大眼睛扑闪着,虽然也是很感兴趣,但却不想那几位般狂热。

    这一幕倒让许时稍稍安心了些,作为一个外族人,自然是难以理解这种信仰的。

    “信仰”一词,似乎已经在九州大地上绝迹多时了。

    许时正想着,就见那位苍祭祀从怀里捧出一只宝盒,脱手之后,宝盒竟也不掉落,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随着那位苍祭祀神棍似的颂唱出一段音符,厅堂上竟无端生出一股凛然之势。

    苍祭祀语调变幻,那股势头便也随着语调的起伏而摆荡,直至这股势头升至巅峰之时,苍祭祀面容一肃,手指掐出一个怪异的法诀,猛地一点指,同时口中也猛地喝出一个音节。

    音节落下,一圈光怪离陆的符号浮现于宝盒之上,轮转七周之后猛地往回一缩,下一刻就见宝盒化作飞灰泯灭,只留下了一枚狼牙浮于半空之中。

    见到狼牙,此前那几位听到赐福已是兴奋不已的随从眼中立时现出一抹狂热之色,拳头握紧,激动的无以复加。

    就连一直对“赐福”一事无可无不可的公万迟,此时也是眼皮一跳,看着半空中那枚小小的狼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整这么玄乎,这赐福究竟是什么?”许时一颗心跳的厉害,拿胳膊肘碰了香扶一下,是疑惑也是为了缓解心里的紧张。

    无他,许时现在的脖子上,就挂着颗一模一样的牙齿!

    而现在,这颗牙齿正微微发烫,胸口传来的灼烧感让许时极其不舒服,甚至有几分痛苦。

    香扶瞪了他一眼,似是责怪许时在这种场合都不庄重,但下一刻就低声道:“这是圣狼的牙齿,平时由八部族长看管,只有同时得到各部主祭与部主的首肯才能请出来。”

    这时,公万迟似察觉了什么,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香扶顿时噤声,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许时也连忙别开脑袋,努力装出一副庄重而肃穆的模样。

    狼灵赐福对厝西族人来说确是一件大事,在苍祭祀的带领下,许时一众人先是对圣狼牙齿拜了三拜,之后这位祭祀大人才大喝一声,探手从狼牙中拘出了一团朦胧之物,禁于自己身后。

    每一次赐福,苍祭祀便会从侍女捧着的碗碟中蘸上一道鲜血,在受礼之人的手臂上刻画出一个神秘的符号后再从身后那团朦胧中抽出一道浊气,沿着刻画好的血纹再画一次。

    浊气所过,血纹消弭,似是融入了受礼之人的身躯里,从外表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大概是因为信仰的缘故,受礼之人皆是神情虔诚。

    许时的位次排在香扶之后,何志雨三人之前,他心中打鼓,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不然现在临阵脱逃,那便真的是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了。

    谁都没有想到,苍祭祀依照流程在香扶的手臂上用浊气画下最后一笔时,香扶身上那本来已经隐去的血纹忽然再度浮现,泛出阵阵血光。

    厅堂上忽有狼啸涌起,清晰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一滴乌黑的晶莹液体从狼牙上滑落,缓缓飞到了香扶身前。

    见此情景,先前那几位狂热的厝西族人当场就跪了下去,公万迟先是错愕,随即脸上也浮现出狂喜之色,双手向天,似是在感谢狼灵恩赐。

    是圣狼显灵,赐下了这一滴精血。

    香扶在愣了一下之后,俏脸上亦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同样双手向天,口诵赞颂之语,郑重地将圣血收好。

    与这等天大的喜事相比,为许时赐福时重复了几次才成功的异样也就不那么稀奇了,毕竟圣狼牙齿才赐下精血,力量稍有削弱也是正常的。

    无论如何,这一次香扶着实帮了他大忙。

    所以在赐福仪式结束,苍祭祀离开苍府后,许时一反常态的凑到了香扶身边,低声道:“郡主,咱们苍狼部的那位主祭大人,在你获赐狼灵精血时,看你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太对。”

    顿了顿,许时又斟酌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香扶诧异地看了许时一眼,下意识地要张口训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哼”了一声便丢下许时自顾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