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城诡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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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诡异的名画

    马隆辉这几天做事好像丢了魂一般。

    拿着管道图纸订来的管道竟然完全不匹配,刚开始还能剪得不错的草坪也弄得参差不齐了,水池里养的观赏鱼也因为水泵功率调整的不对而被绞进水泵里,鱼泵皆损。

    这个暑期东京和伦敦的两个画廊突然爆火,一时间北半球的所有艺术评论家和艺术品商人都聚集在这两间画廊里,这些角度刁钻的评论家们面对眼前这些极具张力的野兽派作品,竟然一致的赞不绝口。

    这两间画廊同属于一位画家,何子恩对这位新秀画家十分崇拜,所以暑假伊始就央求何然一起远赴东京参加这位画家的展出,并且在画展上拍下了一副色彩浓烈的抽象画。

    何子恩对这幅画日思夜想,所以在画到的当天特意请了暑假班的假,在家里专注的等着。

    “马隆辉,你过来看看,这幅画,美不美?”何子恩兴致勃勃的拿着手机对马隆辉介绍道。

    “美美美,美爆了。”马隆辉头也不抬的组装着画框。

    碰了一鼻子灰的何子恩也不恼,日思夜想的画作已经出了海关,今天晚上之前就会挂到自己卧室的墙上,何子恩仿佛已经能感受到这幅画散发出的冲击力和油画香味了,此时的她生不出任何负面情绪。

    “装好了,挂哪?”马隆辉拿起画框在墙上比划着。

    “等画到了再说,挂在书桌前边比较合适,但是情绪这么浓烈的画作,好像会干扰我看书的状态。”何子恩拿出一本书挡在眼前,在墙上四处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说话间,一辆厢货车开进了何家的庭院里,刘婶儿到院子里迎接。

    何子恩在窗户上看见,啊呀一声丢了手里的书就冲了出去,飞奔到院子里。

    画到了。

    。。。

    。。。

    马隆辉在二楼看着刘婶儿在院子里张罗着拿画,两条粗重的眉毛拧了起来。

    那天晚上,马隆辉始终不能确定自己是做梦,还是进入了无比扭曲的现实里,总之,马隆辉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出一身冷汗——怀山半山腰的树林里,一向端庄的刘婶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用凄厉的声音吟唱着,她的身上缠满了粗壮的巨蛇,这些蛇跟自己在梦中那个泥潭中见过的一模一样,没有脑袋,该长着脑袋的位置只有一只巨大的蛇眼,这蛇眼在黑暗中发出点点磷光。

    跟所有的梦一样,马隆辉不知道这个梦境的起点在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但是被这个诡异的画面吓醒之后,马隆辉一脚踩上了更深切的恐怖——自己睡前还干干净净的球鞋上,竟然沾满了怀山独特的红泥!

    马隆辉在床头坐到了天亮,次日再看见母亲时,还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端庄的脸上带着训练有素的微笑,梦境中见到的那个披头散发的厉鬼像是另外一个人,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个人。

    可是血缘带来的羁绊告诉他眼前这个是自己的母亲,而在树林里看到的,也是自己的母亲,不管这次窥视是在梦境中,还是在现实里。

    。。。

    。。。

    刘婶儿在院子里朝马隆辉挥手。

    “隆辉,下来帮子恩拿画。”

    马隆辉收回自己的遐想,转身下楼。

    直觉告诉他,这间别墅里正在发生的一切诡异的事情,很快就会赤裸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要做的只是做好准备,做好坚实的心理建设,以免跟父亲一样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某种扭曲的东西吓到失智。

    尤其是,要在母亲面前表现得不露痕迹。

    接过画,马隆辉小心翼翼的上楼。

    何子恩跟在身后不断地絮叨着:

    “马隆辉马隆辉,你不喜欢我可以,但是一定要好好对这幅画哦,拿在手里一定要小心哦,转弯不要碰到。要是对待你的眼睛一样对待这副画,好好把它挂到墙上我就请你吃烤羊腿!”

    怎么又是眼睛——马隆辉停下脚步朝何子恩白了一眼,何子恩嘟嘟嘴不说话了。

    “这幅画多钱买的?”马隆辉随口问了一声。

    何子恩眼睛不离画作,随口答道:“三十六万,通过画家的关系把画带到伦敦,然后从伦敦发往国内,关税比日本直发低了一半哦,所以一直到现在才寄过来。”

    马隆辉鼻子里喷出不屑的冷气,揶揄道:“你可真会省钱。”

    进了房间何子恩冲到前边把书桌上腾干净,指挥着马隆辉把画放在软垫上。

    这幅画不过普通电脑屏幕大小,何子恩一路上神经质的指挥让马隆辉非常不爽,故意重重的把画拍在软垫上,引得何子恩‘诶唷’一声,仿佛是千斤重的石膏板拍在了自己背上。

    “不尊重艺术。”何子恩对着马隆辉低声说了一句。

    马隆辉爱答不理的把外层的木框拆掉,防水纸中间夹着两封画家的亲笔信,一封是常规的圆体英语亲笔信,另一封是鸾翔凤翥的汉字信件,这两封信的字体虽平铺在纸上跨越了半个地球,但是张力十足的笔迹透出一种热腾腾的味道,像是画家刚在隔壁写就,仍带着一股墨香和激情。

    “这画家毛笔字写得不错呢!”马隆辉由衷的感叹道。

    何子恩也凑了过来,接过信欢快的扫着:“那当然,这是萨南州本地的一个才子呢,他去欧洲学习油画之前,是萨南书法协会的名誉副会长,汉字书法自然一流,他临摹的《千字文》,那真是一绝!”

    “行行行,一绝一绝,简直不可思议。”马隆辉不耐烦的应和着。

    何子恩还是不厌其烦的介绍着:“这幅画来自画家的一个梦境,据说那天晚上他看了经典的日剧怪谈,天空中全是眼睛的画面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冲击......”

    马隆辉充耳不闻,拆开背面的油封,也对这幅画有了些好奇,不由得也小心翼翼了起来,两只手恭敬的端着画作,缓缓把正面转了过来。

    卧槽!

    ‘哐当’一声,画作摔到了地上,这副抽象画,大红的底色,整张画上用特别冲突的颜色表现出无数的眼睛,正中央,一个不规整的金色蛇眼正盯着欣赏画作的人,细长的瞳孔中尽是杀机。

    。。。

    。。。

    “别哭了,你爸要留他在你家,那我也没办法,指望他赔这幅画估计是没谱了,回头报价四十多万,他不得赖在你家打工一辈子啊,那也说不清是你讹他了,还是他讹上你了。”

    在张希宇的改装车店里,何子恩哭的梨花带雨。

    自己等了半个暑假的抽象画,一眼没看,就被马隆辉摔破了,何子恩哭着出了门,开车来到男朋友的改装店里,抽抽啼啼的哭诉着。

    “他蠢归他蠢,可是这画儿招谁惹谁了啊,我一眼都没看,刚拆封就给我摔烂了,画框都折断了。”

    张希宇过来搂着女朋友的肩膀,他比何子恩瘦了许多,这么搂着看着十分不相衬。安慰道:“不能修补了吗?画面毁了?”

    哭够了的何子恩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

    。。。

    一辆漂亮的红色意大利跑车穿梭在名山路上,在一个路口朝北拐了个弯,从后门进了洛都博物馆。

    车子稳稳的停进逼仄的车位上,张希宇从车上下来,手里捧着一个扁纸盒。

    “希宇!”博物馆办公室前廊上站着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脸上的一副玳瑁眼镜给他添了几分学术气质。

    张希宇朝男人走去:“唐老师这么大太阳别站门口等着啊,我怎么当得起啊。”

    “诶,我可不是在等你呀,我等的是你手里的画,要不是车没你的跑的那么快,我就去你那里取画了。”唐老师笑道。

    两人进了办公楼,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熨平了张希宇身上的每个毛孔,舒服的打了个寒颤。

    “唐老师最近忙什么呢,昨晚师母跟安迪资本合作的新品牌发布会都没见唐老师在场——发布会办的很气派呐!”张希宇寒暄道。

    唐老师抿嘴笑笑,唐老师全名唐楷,是洛都博物馆技术部一个不上不下的领导,博物馆的收入微薄,只在工作上认识一些当地不错的人脉资源,唐楷的妻子在服装界闯荡多年后回到洛都,就依靠这些人脉建立起了一个主打平民消费的服装品牌,这次能顺利跟安迪资本牵上线,中间就有张希宇家的帮忙,所以张希宇在这里提一嘴新品牌的事,也不全是随意寒暄。

    唐楷平心静气的笑笑,自己愿意帮忙修复画作全是出于对这幅画的喜爱,只是张希宇非提这一嘴,那是他的特权,便笑道:“怀山西麓的龙角峰山体滑坡,掉出来一些汉代文物,这两天为这事忙的焦头烂额,今天凌晨才结束,正巧你送来一副画,忙里偷闲品一品。”

    这幅画边缘被画框弄破,只能裁掉一部分,尺寸要缩水一圈,唐楷对这幅画受到的伤害也表示痛心疾首。

    “裁掉这部分眼睛,这画的冲击力被冲淡了许多啊!”唐楷用卡纸挡住画作受伤的部位,心疼的说,“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张希宇也遗憾的说:“我养的那条蠢狗天天窜来窜去,弄坏好多东西了,早晚有一天给它发配到院子里看大门去。”

    这画完全修复至少需要一个星期,尤其是博物馆的技术人员现在要忙龙角峰文物的事,这画只能先放在博物馆排队。

    辞别唐楷,张希宇打电话给何子恩,无人接听。

    回到改装店验收完一天的工作,张希宇又打电话给何子恩,还是无人接听。

    张希宇另外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换了一辆大越野车,开上了怀山路,在一个路口,张希宇把车停下,点了根烟,等上十几分钟,四五个打扮入时的男孩女孩从出租车上下来,上了张希宇的越野车。

    “都知道这人吧,马隆辉,这家伙手脚不不干净,把他弄出何家。”张希宇淡然的说。

    “这是刘婶儿儿子吧,刘婶儿跟何家的关系,估计不好弄.....”后座上一个男生正说着,看到张希宇深不见底的眼神,识趣的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

    。。。

    张希宇一行人到了何家,径直朝何子恩的房间。

    敲门,无人应声。

    “何子恩?”张希宇喊道。

    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张希宇又拿出电话打了过去,竟还是无人接听。一个女孩去厨房找到刘婶儿,刘婶儿只说何子恩今天下午回来之后直接进了房间,再没出来。

    刘婶儿穿着围裙就冲了上来,大力拍门:“子恩!乖乖你在不在哟!”

    “她今天下午几点回来的?”张希宇问道。

    “两点多,回来也没吃饭就钻进房间里了。”刘婶儿说。

    那是从改装店里出来就径直回家了——张希宇想道,只要还在这个房间里,应该就不会出什么意外。

    众人犹豫之时,一个声音带着焦急说道:

    “快!快踹门进去!”

    原来是马隆辉在楼下看见何子恩房门口聚了这么多人,暗自觉得不妙,跟在刘婶儿身后上楼,正撞见母亲叫门的一幕。

    上回何子恩身上受伤的事马隆辉一直有疑虑,直到最近怪事频发,他也开始重新考虑何子恩上回说的房间里有怪物的事也许不是幻觉。

    眼看没人插手,马隆辉拨开人群一脚踹了上去。

    哐当一声,马隆辉被厚重的木门弹了回来摔在地上。

    这一摔十分滑稽,只是在场人看着马隆辉并不为自己出丑感到难堪,而是带着一脸真实的担忧,也自然的对这一幕免疫了。

    马隆辉焦急的情绪感染了在场所有人,张希宇也紧张起来,扬起一脚把门框都踹的振动起来。

    “有病啊!”房间里何子恩的声音喊道。

    ‘哗啦’一声,房门洞开,只穿着睡衣的何子恩蓬头垢面出现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