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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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村民,礼物,习惯法

    时间如指间沙砾,飞快流逝,一转眼,已是大半月过去。

    在这个期间,陈鸣子的‘通用语’学习进度,堪称进步神速。

    另外,在墓园外,被草丛遮掩的砖道,也被尽数的清理。

    这样做,乃是为林外的访客。

    同时,几个蚯蚯屯的‘手艺者’(铁匠,伐木作坊主一类),专门拜访了他。

    陈鸣子在窝棚之中,接待了这些村民,进行了友好的交流。

    临别时,每人赠予了礼品,如几块狼肋条,地鼠烤肉干之类。

    作为长期处于饥饿中的村民,陈鸣子的礼物,正合他们的意。

    这一天的傍晚,陈鸣子照旧于石板上,临摹文字。

    在他的身边,那棕发男孩,也就是名为‘泥巴虫’的孩子,殷勤的搬着石板。

    这大半月中,这一个孩子常来林中,伴随于陈鸣子左右。

    陈鸣子临摹,泥巴虫就搬石板。

    陈鸣子就餐,泥巴虫就准备碗具刀叉,还有漱口的净水。

    陈鸣子如厕,泥巴虫就采摘擦拭污秽的阔叶,还贴心的处理叶上毛刺。

    “好了。”

    写完今天的功课,陈鸣子将石板一丢。

    泥巴虫冲过去,将石板小心收起,抚摸上面刻凿的字迹。

    看泥巴虫这模样,陈鸣子一声轻笑。

    他道:“你大半月中,你几乎天天追随我左右,家中可有说法。”

    泥巴虫抱着石板,摇了摇头。

    “父亲支持我的做法,让我小心伺候您。

    就是母亲,她一直担心我,说我是个不勤快的,做不了侍从。”

    说到这里,泥巴虫一阵的沮丧。

    “弟弟很羡慕我,他也想跟过来的,但每次被父亲阻止了。

    父亲说,这个家不需要两个不劳动的人。”

    “蚯蚯屯呢?

    在屯中,村民们又是什么说法?”

    陈鸣子眯着眼,从一旁的桶中,舀了碗已冷却的白开水。

    在这地方,他可不敢喝生水。

    “自从我献上您所赠予的美服,屯中的长老一直拜访我家。”

    在说‘献上’一词,这泥巴虫的眼中,透露出明显的失落情绪。

    “很抱歉,我弄丢了您的礼物。”

    他带着哭腔道。

    “别这样说。”

    陈鸣子安抚着男孩,道:“大家都知道,有声望者来家中做客,必须奉上礼物。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也没办法违背。”

    在这类中世纪的村屯中,名为‘习惯法’的准则,贯彻于每个人。

    即使领主,也不能干预所谓的‘大家都知道’。

    而长老,作为一个屯中,直接的管理者,极有声望地位。

    长老在家中做客,主人理当奉上一份礼物。

    可这长老,点名索要‘来自于牧师赠予的宝衣’,这已算违背了‘大家都知道’的习惯法。

    并且,此后接二连三的造访泥巴虫家,这已算践踏这一条习惯。

    “嘭!”

    在陈鸣子沉思之际,罗德从密林归来,腋下夹了一头野狼。

    “它们越来越狡猾了。”

    罗德道。

    大半月来,基本每天一头野狼,林中狼群数量锐减,其定然更加警惕。

    “下次换成野猪。”

    陈鸣子穿上那一件定做的深紫色的‘祭袍’,并挥了回手道。

    这袍子,托了当地领主庄园处,一个有名裁缝,专门定做。

    这料子,多水滑,这针眼,多细密,艺术成分相当的高。

    特别是袍背上,用银线,绣着一巨眼圣徽。

    “开始吧!

    每日一祭。”

    他道。

    泥巴虫一见这个情形,赶忙往水边跑去,回避祭祀仪式。

    “你这次留下。”

    陈鸣子喊住泥巴虫,道。

    “您…”

    泥巴虫脚步一顿,猛的回过头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是一个早熟的孩子,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傻孩子,快过去。”

    罗德轻轻推了泥巴虫一下,将他推到小石塔圣坛的边上。

    大半月的相处中,罗德由心的喜欢这个泥巴虫。

    在泥巴虫身上,罗德感受到一种韧劲,像杂草一般的韧劲。

    罗德身上,本也有这一股劲,但后来丢失了它。

    “认真观摩…”

    陈鸣子肃声道。

    “我一定认真的学习,我会遵从教义,忠实的保持静默。”

    泥巴虫挺直身子,道。

    “平时没少学教本。”

    陈鸣子笑了一声,复又收敛表情,抬起手中的厚重教本。

    在他的面前是一小石塔,半人多高,它算是改良版的临时圣坛。

    这个小石塔,同样以石块彻成,但每一块石,均打磨平整。

    其中,覆以黏土,起到加固作用。

    在塔下的膛口之中,已堆就了厚厚的灰烬,及其碎木炭。

    如果从中拨弄几下,还能从这灰烬之中,寻找几块焦骨。

    “到时间了。”

    在日落时,也是祈祷祭祀之刻。

    同样的翻开教本,同样的大声诵读诗歌,同样的感受神意。

    这流程,大半月下来,成了肌肉记忆。

    “轰!”

    同样的,膛中突然生火。

    这场面,惊得泥巴虫连连低呼,可对陈鸣子而言,已看得生厌。

    投祭品,观火候。

    火旺,则复诵诗歌。火熄,则清膛收工。

    一场祈祷祭祀下来,如往常一般,并无一点的神术赐下。

    唯一变化的,只是冥冥中的感应。

    往往静下心来,他隐约能感受到一个意志,某一段声音。

    又或梦中,偶尔可觉察窥伺的目光。

    唯一可喜的,是这感应的变化。

    在大半月后的现在,随着每日一祭,他这一种感应,从‘无’提升至‘微弱’。

    陈鸣子猜测,积累到某一个节点,这种感应会产生质变。

    “清膛!”

    陈鸣子收起教本,道。

    “呜呼~”

    泥巴虫开心的呼喊起来,这是他一天中最为开心的时刻。

    膛中,被烧焦的野狼,狼毛烧尽,内里肉质被烤得正香。

    罗德拿刀一划,轻松的划开腹皮,清出半生不熟的内脏。

    又将肉骨切成碎块,均匀的分到几个陶盆中,以清水洗净。

    在窝棚前,泥巴虫架起锅来。

    几瓣野蒜,几颗洋葱,各自切碎,另有林中野蘑,土豆等。

    泥巴虫仔细的处理着它们,并逐一的置入锅中。

    而陈鸣子,则是坐在窝棚之前,他在等待着他的客人们。

    大半月了,时机也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