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我从副食批发部下班后,到街上随便买点吃的就直奔夜校,天天如此。
一天晚上我从夜校回来,看到季平林在上次分手的那盏路灯下站着。
“这么晚了你来干吗?”
“这么晚了你干吗去了?”
“去****该干的事。”
“你们房东说,你每天晚上都是九点多才回来。什么老板啊这是?把员工当机器使,太过分了!”
“别冤枉人家,我们七点就下班。”
“哦?那中间这块时间你干吗去了?!”
“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宽?”
“我替家里管管你不行吗?”
“我又不是在外面干坏事,管啥呀管!”
“那你告诉我在外面干的什么。”
“上夜校!”我没好气的说。
“知道上进了!学的什么?”
“财会!计算机!”
“笨的要命的,你行吗?”
“我福至心灵,爱上了学习!”
“那就好,希望不是三分钟热度。每晚都上?”
“就星期天晚上不去。请问你来有何贵干?”
“讨债!”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我忽地凑上前,唬得季平林往后倒退了几步。
“别激动,不是钱的事。以前你口口声声的说我帮助过你,你会铭记在心,是不是?”
“对啊!”
“那好,我就是讨要你欠的这份情分来了。我不要那些虚的,请你用实际行动来报答我!”
“怎么报答?!”
“每个星期天晚上陪我聊天。”
“我很忙!恕难从命!”
“我不管你忙不忙,你必须抽出空来陪我,你要是不答应就是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就忘恩负义!”
“我会主动按时来讨债!别妄想偷偷搬走,你上班的地方应该不难找!”
“你要是孤独寂寞随便找谁陪你好了,纠缠我干吗?你觉得我好欺负?!”
“你好欺负?!在我认识的所有女的当中,再也没有比你更难缠的了!”
“那你傻呀!”
“我不傻,我就喜欢跟难缠的人打交道!”
“可喜可贺,我这个昔日的可怜虫晋升为让你解闷的开心果了!”
“甭拿这种话刺激我,没有用。”
“你以为你是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吗?还这样任性幼稚!你已经离过一回婚了!”
“如此老气横秋!你以为你是六十好几的老大妈?你还没谈过对象呢!”
“我不会让你牵着鼻子走!”
“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有多拧!”
“逼着我****不想干的,你有点当哥哥的样子吧?!”
“你有点当妹妹的样子吗?让你干这么点儿事,你都不干!”
“那就当谁也不认识谁!不就好了!”
“晚了!我已经陷进……”季平林说到这里突然刹住。
我按捺狂乱的心跳,等他往下说。
“呃……我已经陷进哥哥这个角色里了。我拿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你却因我一句无心之言就跟我记仇,你让我很失望,你知道吗?”
我的心渐渐冷却下来。
“怎么不说话?觉得不好意思了?现在改正也不晚呐。”
“别再谈论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了,回去吧,不早了。”我说着推起车子要走。
“你露点笑模样不行吗?!”
我回头冲他呲呲牙。
“比哭还难看!——哎,我在你原来住的地方看到一本漫画,画的全是我,丑陋无比,那代表什么?”
“代表我讨厌你的怜悯,不能明说,只好采取那种卑鄙的方式来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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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我急需有人介绍我去相亲,然而昔日那些热心的人们现在却一点也不热心了,我总不能主动去求他们吧。
与季平林分手后的第一个星期天下午,我回了母亲家。
翌日中午,季平林把电话打到批发部。
“不用东藏西躲,不愿意见我就不见好了,不难为你。”顿了顿,他又说道,“晚上回来时,别贪图近去走小巷子,不安全。”
他的语气很平和,却令我的内心半天都无法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