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奉君挑起两条眉毛：“你也有办法？”

    常禾青说：“咱们找一条狗，然后找来莺啼的贴身衣物，让它闻一闻，然后趁深更半夜的时候，我翻墙把这条狗带进金家，让它来寻。”

    “这主意……还真不馊，”潘奉君说，“可是这么聪明的狗，咱们去哪里弄呢？”

    “去街市买一条不就行了。”

    商议定了，他们便就在芙蓉楼吃午饭，没有女孩来陪，潘奉君说她们都在睡觉，不忍吵醒她们。

    他叫来芙蓉楼的婢女，让她们把他买的元宵领了去，等女孩们起床了再给她们吃。

    常禾青简直叹服，潘奉君是他前世今生见过的对女人最好的男人，但他的好是不是只对单身漂亮女孩啊？

    吃完午饭去街市，还真碰见一个卖狗的乡下人，可惜他卖的都是自家狗刚生的小崽子，根本用不上。

    再逛了一圈，也没遇见别的了。

    天色渐渐变暗，常禾青打了一个瞌睡：“饿了，咱们到哪吃饭？”

    常禾青这么积极地帮潘奉君干这件事，当然也是对莺啼的同情，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讨厌金文俊，而且这样就有理由跟潘奉君蹭饭吃。

    常禾青也有热血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他心里只有自己，这是他的局限性。

    潘奉君便请常禾青和魏世林在旁边的一个酒楼吃饭，这酒楼以做鸭出名，什么盐水鸭、蜜汁鸭、板鸭、烤鸭各样来了一碟。

    常禾青前世就是在南京读书，食堂每一顿都有鸭子，他以前吃得够够的，现在每当吃到盐水鸭的时候，这种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却让他有种回到故乡的感觉。

    然而前世他的故乡并不是南京，而是安徽安庆，他的父母在南京打工。

    快吃完的时候，忽然发生一个意外。

    魏世林的猫，忽然从他身上跳下来，一下子便窜没影儿了。

    “怎么了？”常禾青问。

    “应该是待厌烦了，多半肚子也饿了。”

    魏世林说着便去找，常禾青也和他一起去找。

    跑到楼下，扫一眼一楼大厅，全无踪影，魏世林慌了，便要往外找，却被常禾青拉住。

    “去那！”常禾青一扬下巴，示意后厨。

    “可是……”

    “我觉得应该是那里，先去看看吧。”常禾青说。

    魏世林便听常禾青的，走进后厨，不一会儿便把猫抓了回来，当魏世林把它抓回来的时候，它还在舔嘴唇。

    “它是去偷吃了吧？”常禾青说。

    魏世林笑笑：“嗯，在吃扔在角落的鸡零碎。”

    “嗯……”常禾青打量了那只猫，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

    “这样真的行吗？”潘奉君问。

    “怎么不行，死马当活马医呗。”常禾青说。

    半夜三更，月黑风高，金府院墙下站着三个少年，分别是潘奉君、常禾青、魏世林。

    常禾青把魏世林的猫装在褡裢里，挂肩膀上，跺了跺脚，抻了抻手指，就准备爬墙了。

    潘奉君还在碎碎念：“没听说过猫干这事。”

    常禾青把套索一抛，抛到院墙里面的树上拉紧，拽了拽确定稳固之后，对潘奉君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猫鼻子和狗差不多灵！阿林也照我说的，没给它吃晚饭，它又喜欢腥气，说不定就能寻到什么！”

    “就算它什么也找不到，常哥进去查一查也好。”魏世林说。

    “对！”

    “也好吧，”潘奉君说，“那你一定小心！”

    “知道了！”

    说完话，常禾青便拽着绳子往上爬，快爬到墙头的时候，他脚步一蹬，就翻了进去，没影了。

    潘奉君和魏世林在这儿太显眼，就先去附近的芍药楼了，他们约好在这里接头，若常禾青一个时辰还不出来，就……就去告诉魏世奇，让他想办法摆平！

    说回常禾青这里，此时的金府，并不是很安静。

    魏世奇明明说过，金老太爷平常睡得很早，今晚他却这会儿还没睡，看来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夜。

    常禾青抱着猫，尽量在偏僻无人的暗处走着。远处正房内，臭骂和哀嚎，他听得分明。

    金文俊回来了。

    他在芍药楼花光了钱，便回来找金老太爷要。

    臭骂的却不是金老太爷，而是金文俊，哀嚎的却不是金文俊，而是金老太爷。

    难道一个人对他人歹毒，就会对亲人好吗？

    才不是。

    但金文俊虐杀婢女之后，金老太爷还不是做了帮凶？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而金家，似乎也要完了，它就好像明朝一样，处处是灭亡前的狂欢。

    在寻找冬菊苑的过程中，常禾青一开始还凝神屏息，到后来直接放心大胆地走。

    为什么呢？

    因为一个守夜的仆人都没有，一间间屋子，灯火辉煌，里面欢声笑语，开设着赌局，有小厮、有奶妈、有老仆。

    常禾青都不需要进去看，光看窗户上映着的踩着桌子、仰着脖子、拼命灌酒的剪影，就能想到里面的疯狂了。

    金家就要完了。

    没多久，常禾青找到了冬菊苑。

    常禾青不愧有野兽般的直觉，他脚步刚踏进冬菊苑，瞳孔就倏然收紧。

    他甚至觉得，应该不需要猫了。

    具体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或许是以诡异姿态断掉的树枝，或许是空气中漂浮的诡异味道。

    他感觉很不好，仿佛现在置身的不是花园，而是肮脏恶臭的下水道，仿佛下一刻，就会有粪水滴在他的后领里。

    常禾青还是把猫放下来了。

    他站在石径上，看着饥饿的猫四处走，这里闻一闻，那里嗅一嗅，在积雪化掉后泥泞的地面，踩出一朵朵小梅花。

    “怎么样？没什么发现的话，就回去吧。”

    常禾青惴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深，他有点想回去了。

    猫在一个地方嗅了嗅，然后用爪子刨了刨地，头凑在地上，一耸一耸的。

    常禾青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反应了一会儿，才悚然一惊！

    “别吃了！”

    常禾青一个箭步扑到那里，用他多年捕猎的手段，一把抓住猫的脖子提起来，放到眼前看。

    猫的牙关一松，嘴里的东西掉在地上。

    谢天谢地，那并不是什么肯定会让常禾青吐出来的东西，不过是半块鲜肉月饼。

    “吓死老子了……”

    常禾青一手提着猫，一手擦擦汗，虽然他的目的就是让猫找到那种“食物”，但另一半的他却又有点不想找到。

    常禾青把猫装进褡裢里，对它说：“就这样吧，看来我这方法是不行的，走吧，到芍药楼，让阿林给你个鸡腿吃。”

    说着，常禾青便往石径走，但花园的地面太过泥泞湿滑了，常禾青一个不留神，结结实实地滑了一跤。

    “妈的……”

    常禾青也忍不住骂脏话了，连忙爬起来，看到手里抓着一把枯萎的菊花茎叶，他跌倒时下意识抓了一把菊花丛。

    不过很奇怪，他很轻易地就把几棵菊花连根拔起，没感受到一点阻力。

    常禾青看着手里的菊花，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时怀里的猫，忽然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声，常禾青感觉它的毛发变成钢针似的扎人。

    常禾青心跳极速，全身冰冷，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自己的头拧过去，看一眼的。

    “……”